每到这时,他最为难过,会因体内魔气的起伏,而浑浑噩噩,但他知道,每到这时,他那只通人性的熊猫便会幻作人身,来温柔地安抚他。他看不清她的脸,可那股温柔,让他贪恋至极。
凤皇不知为何自己时不时地体内就会充斥邪气,但他从不会借此发狂,他都是默默忍耐,努力让自己容下了那些邪气。命轮转动,虚渺想到鲜活的天青,便也想让凤皇那样开心。于是她出宫来到江湖之中,想将凤皇所在的这个人间,变成情海那样的自由乐土。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虚渺由着自己的天性,将江湖变成了一片人之欲不被残忍遏制的世界。身为欲念本身,虚渺活得那样肆意过瘾,引来了许多人的崇拜,于是便有人集合起来成立了祸水门派。这门派里都是觉醒的大女人们,专门来支持虚渺。虚渺喜欢美丽的东西,活得高高在上,从不计较错与对。这引来了那些修仙者的讨伐,然而虚渺不在乎,她肆意绽放着自己的力量,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的强大,只要她想,她甚至能够毁天灭地。
夜晚的凤皇来到江湖之中,敏锐地感应到人间邪气的滋长。他很兴奋,他知道这是七大恶念之首“欲”的气息。凤皇急切地想要见到“欲”的化身,只要将其他六大恶念放出人间,就可以让“欲”现身。然而,凤皇犹豫了。他轮回这么多世,早已明白做人的苦楚,他如今心中也有了所爱,便更加不忍因自己的仇恨而带给百姓们无妄之灾。元始天尊在天际看到曜目天变的犹疑,实为不满,他干脆附身于天青,降世凡间,推进命轮向前。
人间修仙者们,一夕之间,都成了天青的信徒。天青的意识仍在,他不知道自己被元始天尊附了身,坚定地认为一切都是自己所想所为。一股强大的要遏制虚渺**江湖的势力到来,天青化身凡间修仙者,再次,出现在了虚渺面前。然而,此时的虚渺已经与之前很不相同,六大恶念虽被曜目天变收于自己手中,可人间就是个恶念的滋生地。随着“欲”的绽放,其他恶念也纷纷蠢蠢欲动起来,被虚渺不自觉地吸收入体,成为了她的养分,她也因此越来越完整地像个人,再不似之前的极致单纯天真不开窍的模样。其实,那七大恶念,如果换个角度来看,哪里是恶念,不过是一个人,活在天地间,该有的七种念想而已。可以说,有了这七种念想,才有了人间,而不管是天界还是魔界,都需依赖人间存活。只可惜,彼时的天青,尚看不懂这个真相。
天青不允许虚渺搅乱人间,虚渺喜爱他,还是很听他的话,便乖乖地回到皇宫做凤皇的熊猫。凤皇越来越怀疑熊猫的身份,便有意试探它,结果一试,熊猫便在他面前幻作了人身。熊猫就是虚渺。凤皇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美梦成真了。
凤皇有了虚渺,终于感觉到了幸福。为了讨虚渺欢心,他不竭余力地寻找美丽的宝物,于是,他这本来只有虚名的暴戾太子,逐渐成了实际的暴戾太子。天青将被虚渺搅乱的人间扶正,甚至将人间变得更加崇尚“高尚”,因此人们更加难以忍受搜刮百姓不管社稷的太子。那曾经松弛快乐的乐土,终是消失不见。百姓们变得更加盲目依赖信奉天青。
(在这之前,天青假扮假太子,接近虚渺与凤皇,他似乎知道自己对不起曜目天变,想要补偿他。三人在皇宫、民间度过了一段争风吃醋,任性玩闹的时光。)
天青被元始天尊操控,寻得天界对人间放任不管之理由,逼得天界认他为主。
天青很痛苦,被人操控的感觉愈发明显。元始天尊将天青当做过滤他本身魔气的容器,每过滤一次,天青都会极痛苦一次。而因被“欲”“侵蚀”过,他鲜活过,他已难如之前那般好控制,被利用和操控的记忆愈加难以消除,然而,元始天尊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天青只得自己拼命修炼,来尽力摆脱元始天尊带给他的影响。虚渺担心他,变身豇豆红来探望他,那抹热烈秀美的豇豆红,多次将天青从迷惘中带出来。然而,天青还是无法摆脱自己的心障,只要虚渺还是“欲”的化身一天,他就无法全然相信她的爱。所以他愈加急迫虚渺能够通过此次考验,修得仙人真身,摆脱原定的命轮。但他又担心虚渺真的爱上凤皇,于是总在不停地问,他和凤皇谁更美,只要虚渺认定他是最美的,他就能肯定虚渺是最喜爱他的。
在元始天尊没注意到的时刻,天青已悄悄鲜活起来。
凤皇爱虚渺爱得痴,见虚渺不通情爱,他似乎已经知道虚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可他不介意,还是爱得义无反顾。他为了虚渺,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只以一个最纯粹的男人身份来爱她。他耐心地教导她男女之情,耐心地等她爱上自己。
可是命轮还是走到了那一步,叛军杀进东宫,要诛杀那迷惑了太子的红颜祸水,可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天真极美的女子,根本不是传说中的妖姬模样。凤皇为保护虚渺,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凤皇不甘心,太不甘心了,他不舍得虚渺。这一世已经结束,天青站在云端来接虚渺,他看到的是看到他就十分开心抛下凤皇不管的虚渺,以及因此而吐血痛心而死的凤皇。
天青十分失望,这一次,他坚定了虚渺就是没有心的傻物的看法,再无法逆转。他没有看到,虚渺看着死去的凤皇,心脏剧痛时流下的眼泪,因已在人间开了些窍,经此一事,心瓣更加完整,虚渺就这样悄悄地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曜目天变不舍得虚渺,大闹轮回道,他不要再轮回,不要冒会忘记虚渺的风险,他逼着自己硬生生破开封印,重拾魔魂,终于以曜目天变的身份重归天地。
只是魔族还被冰封于海底。曜目天变来到海底,拿出六大恶念化身的念火,念火过处,如滔天风浪席卷而过,但因少了欲之念火,冰封的海底丝毫没有融化。曜目天变想到虚渺,他知道虚渺就是“欲”之化身,可他又犹豫了,要去找虚渺吗,只因为他需要她来解救魔族?
彼时的虚渺被天青彻底冷漠对待起来,因天青的冷漠,她在痛苦之余,总会想起爱她爱得炽烈的凤皇,天青忌妒至极,便疯狂地喝道: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证明给我看!虚渺便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爱。那一段时间,在二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一个以男人的身份爱着她,一个以女人的身份爱着他,纠缠愤怒痛苦。
天地都为此动容。元始天尊感应到天青的挣扎,化作一阵狂风滚进天地之间。于是天青被迫变回真身,他本就是风鸣成神,天地万物的鸣唤都在风里,他都能听到。因元始天尊的有意为之,天青听到的都是会让人落泪的痛苦轻鸣,他必须成为新神,守护好天地秩序,才能让那些轻鸣消失。天青不知道,他是天地间的充满着祝祷的风鸣自然化神,本就是神之身,根本不需要再修炼成神。是元始天尊从一开始就骗了他,元始天尊本是地位卑微的魔物,靠着天青,才成为了元始天尊,能够一统天地。
天青至此后,彻底关闭了自己的心门,无论虚渺再如何向他证明自己,他都视而不见。他不知道,风鸣响起时,虚渺也听到了,因虚渺曾与他同为一体,所以能感应到一些能够扰乱他心扉的事物。那风鸣里,有很大的声音来自海底,来自那些被冰封的魔族。虚渺于是去了海底,那里仿佛是时间的尽头,一片黑暗与虚无。只有一个人坐在尽头处,是曜目天变也是凤皇。虚渺没有贸然靠近曜目天变,她只是用她的力量,将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儿。鸟儿的啾鸣响起,这片萧瑟的天地,刹那间仿佛变成了凤皇最爱的天光微明时的天地,鸟儿鸣唱,让天地鲜活起来,让处处都变成了烂漫人间。也只有对美好有着最强烈**的虚渺,才能鸣唱出这样美妙的歌谣。
虚渺不受控制地与其他六念合体,融化了这海底,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并没有凶神恶煞的魔族怪物,有的,只是许许多多无家可归的生灵。曜目天变这个大魔头,事事亲力亲为,竟没有一人觉察到,他其实根本没有族人,魔界,不过是一个收容所。曜目天变允许那些生灵在他的庇佑下随性生活,他并无多求。只是这次,他求了虚渺,希望她留下来,做他的族人。因为他发现虚渺已经变了,她的真身如今真的成了一株小豇豆,她不再是“欲”的化身,而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这样一株小豇豆,他想好好保护她。也就是说,虚渺其实通过了考验,真的成为了一名豇豆小仙,只是天青始终不信她。
然而,豇豆红并没有接受邀请,她反而邀请了曜目天变去她的豇豆家族做客,也就是芳草门。就在他们享受着豇豆家族的热闹与亲切时,因七大念火齐聚,天地间发生了动乱,所有人一夕之间,突然美丑不分。这样的世界对豇豆红来说,简直比末日还可怕。豇豆红不忍,就自己扛下了所有,最终,只有她一人,变成了美丑不分。豇豆红不知,她已有了神性,她曾是欲,对美的欲。最为纯粹热烈。
有她在,天地间的美好,似乎就有了守护者和创造者。继天青之后,她将是第二个天地间自然化神的神明。
豇豆红变得美丑不分后,像是彻底变了个人,其实这是天地对她的考验。她对美的执念更加深,充满了肤浅的偏见。再透不过皮相和表象看到深层次的东西。
就连那片情海,她都再无法通过。原本的虚渺就这样消失了。本是靠着美好的虚渺,才平息了的爱恨,再次翻腾起来。元始天尊安排的一切,再次滚滚转动。曜目天变攻上了天界。大战终于开打,然而开打那天,曜目天变的神器伏神刀变化而成的魔怪被豇豆红撞上。豇豆红立刻对其一见钟情,缠着它不放。曜目天变和天青见状,都恨极了对方,他们都认定是对方害得豇豆红变成了这样。这仗还是没打成。曜目天变和天青守着豇豆红,看着她对着丑陋无比的男人流口水,属实没办法。
如今的豇豆红像是一朝便回到了过去,却更加懵懂单纯。豇豆红傻乎乎地被人所害,掉落妖界。遇到恃美行凶乖张的妖族太子,将妖族太子的荒唐板正了回来。然而却被爱慕妖族太子的美人嫉恨,被下了毒,变成了瞎子。瞎子虚渺与曜目天变化身的普通魔人阿目,天青化身的普通修仙者墨蓝经历了两番奇妙的旅程。
前者助她超脱了对表象的执念,抛却了对皮相的成见,深刻地认知到何为真正的美。平凡的人世,看似平平,其实美得惊人。后者助她更深刻地认知了天地,认知了美的真谛,从而,拥有了海纳百川的心胸,将天地之美尽收眼中。
如此,虽然目盲的豇豆红,却心眼澄明,神性复归。天青与曜目天变都不舍得离开她,可元始天尊的野心不会放过他们。在一番痛彻心扉的变迁中,虚渺终于知道了天青所承受的一切,元始天尊压在他身上的一切,那是无人能承受得了的痛苦。天青被元始天尊逼迫,神性变得混沌,虚渺为了救他,付出了一切。却被天青伤了个体无完肤。曜目天变心痛难以自抑,终于认真地打上天来。却绝不曾料到,虚渺为了救天青,替他挡下了伏神刀。将死之时,虚渺想起她彼时初初生于天地,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天青,那样光风霁月的天青。那之后,天青就成了她的一切。只是可惜,他总是不太信她的心,她明白,他其实是不信他自己,于是她从不气馁。却没想到,他到底还是需要她的一个证明。虚渺求曜目天变剜出她的心,她要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心,她也要让天青看看,她的心。曜目天变痛苦至疯癫,他依了她,将她的心结成的花拿给天青看。天青也疯了,在极致的痛苦中,终于将寄生在他身上的元始天尊消灭。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世界没了鸟鸣,没了花香,没了清风,只有守在时间尽头的那个人。豇豆大家族,日夜吵吵嚷嚷地守在轮回道,等着他们家那个傻乎乎的豇豆红。豇豆父母看着伤情地孤独地守在时间尽头的曜目天变,很是不忍心,却知,他们是劝不了他的。
世界的某个角落,清风鸟鸣缠绵不分离,他们将七念之火化作花香散去天地间,花香鸟鸣清风便都回来了。时间的尽头也热闹了起来,曜目天变看着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小鸟,双眼留下热泪,灼得他心碎。鸟儿们似乎在说,让他到天光下看看,看看这灿烂的世间。曜目天变仿佛已经化作了时间尽头的一块石头,如今,终于动身,走到了天光下。日光正好,他抬手稍稍遮住灿烂的日光,嘴角扬起微笑。他明白,是神明的恩赐,他不再惧怕天光。有人在笑,如鸟儿鸣唱般动听,他看过去,是如骄阳般热烈如夕阳般秀美的一抹红。
清风并没有逝去,他成为了鸟儿的一抹灵魂。而鸟儿,早已明白自己的那颗心,其实是因为那个爱她爱得痴的人才生长起来的,如今,一切仇怨爱恨皆已终了,她终于能回来与他一起,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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