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少年

自那日过后,赵瑜铃反复琢磨着方逸所授剑法,她自认为已经掌握。

这日,她身着浅粉色的衣裙,站在寝宫的院中,用树枝轻轻扫落的小案上的一层白雪,对唤来的宫人宣布道:“本宫今日一舞剑法,邀大家共赏。”

崔兰儿含着笑,率先开口附和:“殿下尽管舞,奴婢们尽管鼓掌!”

“殿下挑选的树枝就是鬼斧神工,一看就可舞出精妙剑法。”

“这树枝可是奴婢帮殿下挑的。”一位宫人上前如是说。

“你挑的?那还得了,你的气运一向不好,别影响了殿下发挥,奴婢帮殿下再挑一枝。”另一位宫人也上前。

“你的气运也好不到哪里!殿下别听她的。”

“殿下,奴婢帮殿下挑。”

“殿下……”

宫人们纷纷上前,惊落了屋檐上的薄雪。

赵瑜铃:“……”

崔兰儿看道赵瑜铃怔愣的表情,立马拿起了一旁的扫帚,把围着赵瑜铃对着七嘴八舌的宫人们扫开,边扫边道:“我看是公主平时的时候,好脸色给你们给多了,容得你们如此放肆,都给我安静,安静!听到没有!”

众人在崔兰儿凶神恶煞的驱赶后,纷纷安静,赵瑜铃满意地看向了崔兰儿,崔兰儿笑眯眯地朝赵瑜铃走近。

“殿下,奴婢帮您挑。”

众宫人:“……”

赵瑜铃的眉角抽了抽,无奈道:“兰儿……“

崔兰儿立马笑着改口道:“殿下,奴婢是说帮您挑块空地呢。”

“你们,往那边站,你们去那边。”崔兰儿边说,宫人们边叽叽喳喳地移动,很快地给赵瑜铃腾出一大块空地。

“殿下,开始吗。”崔兰儿走近赵瑜铃身前,眉眼弯弯。

“开始。”

赵瑜铃大步走上了那片空地,身姿挺拔,抛却了公主的规矩,她倒是真的像是一位女侠。

赵瑜铃不断回想着方逸的剑法,她挥出树枝,似燕掠柳梢,带起“呼呼”风声,一步一顿间恰到好处,精妙的剑法仿佛本就为她而生。

舞毕,她收起了树枝,不闻掌声。她抬眼看向了宫人,却看到了众宫人恭敬地朝一个方向行礼。那个方向所站的是一位约莫三四十岁,气度威严的人,此人正是他的父皇,圜国皇帝。

“儿臣参见父皇。”

赵瑜铃放下手中的树枝,急忙朝皇帝行礼。

皇帝眉眼带笑地走了过来 ,边走边鼓掌道:“快快平身,朕的好皇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而后,他又看向了周围的宫人,道:“你们都散了,聚到一块成什么体统,朕要和朕的皇儿单独说会话。”

周围的宫人依言退下,皇帝身边随侍的太监在皇帝说话的功夫,已经将院中的桌凳擦拭干净。

皇帝示意他也退下,而后坐到了院中小桌前,并示意赵瑜铃也坐。赵瑜铃不知晓她的父皇为什么来了,正欲发问,但闻言还是乖乖地坐下了。

“父皇今日怎的来了。”

“父皇好久没见铃儿了,甚是想念,铃儿也不来看父皇,所以父皇就只好自己来了。”

赵瑜铃愣了愣,垂下眼帘,看着桌子,她不知如何答复,她始终认为母后当年病逝,与自己的父皇脱不开关系,所以疏远了他许多年。

皇帝似是没有想要赵瑜铃作答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道:“朕的铃儿出落地越发标志了,现在居然都会习剑法了,这个剑法也舞的甚是精妙,不知是何人所授?”

赵瑜铃心中惴惴不安,方逸是敌国质子,要是让父皇知晓是他教自己习剑的,那自己和方逸可能都要遭殃,但宫中耳目众多,赵瑜铃知晓自己瞒不住,所幸心一横,垂头低声道:“是……方国质子方逸所授。”

赵瑜铃说完,抬头偷瞧了自己的父皇一眼,而皇帝仍是笑吟吟的。

他了然道:“方逸此人却是不错,心思很纯净,比起他上面二位兄长要好得多。朕记得当初他的大兄长写密信,说是与朕做交易,想将他的二弟送到我们国来做质子。结果不知怎么的,传令的官员只写了遣贵妃之子来为质,方逸与他的二兄长为一母所出,于是方逸这就来了。”

赵瑜铃瞪大眼睛看着皇帝,道:“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啊。”

“朝堂与……后宫……的勾心斗角有很多,你还小,震惊是应该的。”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收了笑,站起身,转头看向了湛蓝的天际。

赵瑜铃见皇帝起身,自己也跟着站起身来。

“铃儿,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是,父皇。”

……

行至御花园,皇帝笑问赵瑜铃:“铃儿,你觉得徐家徐恒那小子为夫婿怎么样。”

赵瑜铃想到徐容与的翩翩气度,以及三言两语便可以让自己的三皇兄安静下来,那定是很会哄人。若是有女子嫁给他,必然是幸福的,思及此,赵瑜铃不禁笑道:“自是好的。”

等赵瑜铃说完,她才反应过来皇帝的意思是徐容与为自己夫婿如何,赵瑜铃正要辩解几句,却听皇帝接着道:“徐恒这小子很受京中女子的追捧,相貌确实不错,不过铃儿啊,徐恒和方逸,你更喜欢那个?”

赵瑜铃闻言有些语无伦次,磕磕绊绊道:“父皇……真是说笑了,儿臣……儿臣认为,他们……都不错。”

皇帝诧异的看了赵瑜铃一眼,正欲继续说话。此刻却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迎面而来,身后跟了两个人。

“拜见陛下,拜见公主。”

一人身材壮硕,年约四五十,蓄满了络腮胡子,他眼中的戾气若隐若现,可面对帝王确是毕恭毕敬。而另一人,年约要年轻许多,眼中的戾气被他低垂的眼帘盖过去了,赵瑜铃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她上次在方逸寝宫见到的凌拙。

“凌大将军,你怎得寻朕寻到这里来了。”

“陛下,微臣今日前来述职,晚些时候就要离开皇都,赶回军中,故有些急切了,还望陛下见谅。”

皇帝闻言扶起了凌大将军,一旁的凌拙见自己舅父起身,自己也跟着起身了。

“无妨,你随朕去御书房吧。”

“陛下,可否稍等,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爱卿尽管说。”

“微臣身边的是微臣的侄儿,名唤凌拙,字才高,本姓是王,流落在民间多年,前段日子微臣才寻到他。微臣今日腆着这张老脸,恳请陛下让他留在宫中做一个侍卫。”

皇帝拦住了凌大将军正欲行礼的动作,他若有所思道:“凌拙?可是二位公主女傅之子?”

赵瑜铃闻言立马看向了少年,仔细看去,他的眉目间的确依稀有凌女傅的影子,可是与女傅儒雅随和的气质天差地别,大抵是流落在民间的原因,故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他是自己的女傅之子。

少年亦看着赵瑜铃,眸中的神色不辨喜怒。

“那便依你所言。”

皇帝转身对身旁的太监道:“给凌拙安一个职位,明日任职。”

随后皇帝又看向了赵瑜铃,正欲说话,赵瑜铃抢先道:“父皇,凌公子不熟悉宫中环境,儿臣带他四处转转。”

皇帝看了看赵瑜铃,神情莫测,终是道:“可以。”

待皇帝一行人离去后,凌拙抬步就要走,却被赵瑜铃伸手拦住。

旁边的崔兰儿知晓自家殿下是什么意思,她对凌拙道:“凌公子,我家殿下可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凌拙转身,看到的是赵瑜铃清浅的笑容,赵瑜铃道:“凌公子,随本宫走走吧。”

随后,赵瑜铃抬步向前走去,凌拙压了压眼中的戾色,随赵瑜铃走去。

“凌公子,你是否与方逸有什么过节。”走了一会,赵瑜铃如是说。

这个是赵瑜铃最好奇的,不然他怎么会当着方逸的面折辱他的侍从,可会是什么过节呢?

“没有。”

赵瑜铃听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回答,她愣了愣,继续问:“那你为何欺侮他。”

“我没有。”

赵瑜铃见自己确实问不出什么,而凌拙似乎也不需要自己介绍宫内情形。几人只好安静地散步,赵瑜铃打算找个机会同凌拙告辞。

众人行至一处有些落败的院门外,赵瑜铃湖人深感此处有些熟悉,就在她暗自思索时,“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门内赫然是袁车,他第一眼似乎是看到了凌拙,未及众人反应。

“嘎吱”,他立即合上了门。在他合上门的一刹那,似是又瞅见了赵瑜铃。

“嘎吱”,他又打开了门,朝赵瑜铃行礼,大喊:“参加公主殿下。”

接着,袁车又准备“嘎吱”合上门。

这会的功夫,凌拙也早已经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按住门,不让袁车关上门。

袁车先发制人,出拳朝凌拙脸上打去,凌拙死压着门不松手,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随即他忍痛挥拳朝袁车砸去。袁车一仰头躲过凌拙的攻击,顺势朝凌拙裆部踢出一脚,凌拙赶忙后退几步躲开。

袁车露出了贱兮兮的笑,正欲把门用力合上,凌拙又快步赶来,牢牢按住了门。

听得“哐当”声响,一扇门似乎掉了,凌拙飞脚踢出了门,朝着袁车砸去,袁车不甘示弱,居然出拳直接砸碎了门,少了一半的门正好为二人腾出了空间,他们正欲大打出手。

此时,一道白影闪过,从容地挑开了二人的架势。赵瑜铃抬眼看去,是身穿白衣,面容清俊,手拿树枝的方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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