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雪

自赵瑜玥同赵瑜铃讲了齐冠旭的事情后,赵瑜玥就没有再召集宫外的千金小姐进行择婿了。

宫里人都在偷偷议论长公主择婿人选是何人,其中较多宫人猜测徐容与当选驸马的可能性更大。

一日,赵瑜铃正在寝宫翻看自己的“画作”,寝宫外有宫人通传:“三皇子驾到。”赵瑜铃连忙将“画作”折起,随意地放入了一本书中。

这时赵瑾年也刚好进门,他看着赵瑜铃慌张的神情,奇怪道:“铃儿,你在慌张什么。为兄记得你小时候,做了坏事就是这个表情?”

“什么坏事!哥哥此时找我是有什么事?”

这记录自己感悟的画与字,虽然稚嫩,但却是独属于自己与兰儿的小秘密,是女儿家的心事,她不想让自己的兄长看到。

除此之外,可能画中、字中,除了牡丹,还藏有一个人。

闻言,赵瑾年一拍脑门,道:“此刻为兄找你来有要是要问。”

“什么要事?”

“铃儿前几天不是去看了看长公主择婿吗,为兄想问问这择婿人选真的是容与吗?”

赵瑾年瞪大眼睛眼睛看着赵瑜铃,等待她的回答。

赵瑜铃笑道:“我去晚了,去的时候临到结束,不……”

“啊?那铃儿也不知道,这可真是糟了,我莫非要去问长公主?她会告诉我吗……”

赵瑾年来回踱步,似乎很焦躁。

“我还没说完,哥哥别急。虽然去晚了,不过我可以确定,不是徐公子,驸马另有人选。”

赵瑾年停止了踱步,朝赵瑜铃走近几步,眼中的雀跃溢于言表,他道:“不是便好,不是便好……为兄还有事,就……”

临了,他又似是想起什么,认真地对赵瑜铃道:“此事不是为兄要问的,为兄只是替容与问。”

赵瑜铃含笑点头,道:“我记下了,哥哥。”

而后赵瑾年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赵瑜铃寝宫。旁边的崔兰儿凑过来对赵瑜铃道:“殿下,您的皇兄怎么感觉比您的年纪还小一些呢。”

赵瑜铃闻言敲了敲崔兰儿脑袋,笑道:“就你话多……不过,还真是。”

崔兰儿装痛,捂着脑袋跑到窗前,她看了看窗户外面,像是发现了什么,对赵瑜铃惊喜道:“殿下,今儿个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转转,奴婢为您讲故事。”

赵瑜铃走到了崔兰儿身边,依言看向了窗外:湛蓝的天空里有太阳端立着身姿,没有一朵云,似是太阳叉着腰赶走了所有云朵。相比前些日子的大雪纷飞,今儿个的天气确实非常好。

赵瑜铃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她对崔兰儿道:“好,去御花园赏兰儿的故事。”

崔兰儿笑道:“好嘞,公主殿下!”

……

赵瑜铃带着几个宫人来到了御花园他们常常来的小亭子,亭中此刻有人,是五皇子的母妃——德妃。

赵瑜铃上前:“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她一席淡紫色长裙,妆容典雅可人。看着她眼睛,赵瑜铃想起,五皇子的眼睛同她一般潋滟深邃。

德妃闻言起身,似是有些慌张,看着赵瑜铃道:“淳乐公主快请起。”

“不如……”赵瑜铃想问德妃自己能否和她一同待在亭中,这亭中还有很大的空间。

可赵瑜铃还未说完,她便听德妃道:“殿下,本宫想起宫中还有事情未忙完,就先告辞了。”

赵瑜铃只得点点头,道:“恭送德妃。”

德妃走后,赵瑜铃坐到了自己常坐的位置。

坐到这里,赵瑜铃扭身将双手扶在栏杆上,就可看到亭外的梅树,梅花开的精致素雅,可是梅花上停有雪花,如同一层厚重的面纱,将梅花的面颊遮住,有的还压弯了梅枝。

“殿下,奴婢可要开始故事了。”

“好,那便开始吧。”

赵瑜铃扭过身子依靠在崔兰儿为她准备的软枕上,阳光混入了呼啸着的寒风中,带来丝丝暖意,赵瑜铃闭上眼睛,惬意地听着崔兰儿柔柔的曼语。

“话说那方逸,在一个乌月低垂的夜晚,身穿黑色劲装,踏着袅袅风声,轻巧地越出了宫墙,没有惊动任何守卫。

可是他一翻身下来,居然撞上了目瞪口呆地打更人,这打更人迅速调整表情,朝方逸拱手,让出了道,并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着。方逸点点头,随意一撩衣摆,跃上了屋檐,开始挨家挨户地查看,寻找江湖有名的大盗——蹿地偷财大盗。

在路过一处小院子时,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跃下屋檐,发现了,是鸡窝发出的动静。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只黄大仙!它此刻正咬断了一只公鸡的脖子拖着食物准备溜,看到有人发现它,立马放下猎物,逃了。

方逸凭借自己高超的耳力与目力,一路追着黄大仙。怎料想,这一追,愣是追到了山林间。

方逸暗暗猜测此黄大仙或许有人指引。于是放缓了脚步,借着树木掩盖身形。待行至一条小河旁。此刻月光初现端倪,方逸瞧见,河边一人负手而立。

只见这人蓬头垢面,右手拿了一块斧头,对着黄大仙念叨着什么。

他想凑近些听,却听那人大喝:“何人”,抄着手边的斧头就朝方逸砸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

赵瑜铃听到正聚精会神,崔兰儿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赵瑜铃睁开眼睛,让崔兰儿别卖关子,继续讲时,却见崔兰儿朝一个方向行礼。

“参见质子。”

赵瑜铃望去,看到了身穿黑色劲装的方逸和他的侍从。方逸站在朱红的亭柱旁,阳光恰好打在他的身上,少年眉目英气逼人,

笑时显得桀骜,不笑时,仍然显得桀骜,像极了话本子里目空一切的大侠。

他见赵瑜铃一直盯着他,微微别开脸去,他道:“淳乐公主,我刚刚行礼了,你没看到。”

赵瑜铃收回了目光,她站起身,不理会方逸的误会,却是笑着说:“本宫道为什么我们的说书先生不继续讲了,原是话本子里的主角走出来了啊!”

崔兰儿也忍不住轻轻笑。方逸一头雾水,满脸困惑地看着赵瑜铃。一旁的侍从袁车似乎知道赵瑜铃所说何事,他问:“殿下,可是关于我家主子的民间话本子?”

赵瑜铃微微颔首,这个时候方逸忍不住问道:“什么故事?”

“你大战蹿地偷财大盗的故事。”

“那是谁?”方逸眼中充满了疑惑。

他的侍卫一拍方逸肩膀,道:“公子,就是黄大仙!”

方逸愣了愣神,缓缓道:“我想起来了。”方逸说着话,此时眼中的疑惑更甚。

“我记得有次,确实抓了一只黄鼠狼,而后觉得在人家院子里杀生不好,就将它带到了城郊的树林,结果被它给跑了,哪里来的大战?”

身边的侍从一跺脚,道:“公子,你真扫兴。”

崔兰儿也很难过:怎么自己讲的故事多是虚妄啊。她垂头丧气地把手中的书放到了亭中小案上。

赵瑜铃暗暗叹气:难道话本子里的故事都是往夸大了写的吗?不过还是有真实的地方,那就是方逸本人!赵瑜铃又目光灼灼地看着方逸。

“方少侠……方逸……来找本宫有什么事?”

方逸正在暗自思索自己是如何扫兴的,却被赵瑜铃的询问打断了自省。闻言,他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淳乐公主,我非常……”

“等等,你们所有人都退下,隔开亭子,别让别人进来。”赵瑜铃怕方逸像上次那样,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都认为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话。

亭中的宫人,以及方逸的侍从都依言退下了。袁车临走前还朝方逸递来了鼓励的眼神,方逸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

见所有人都退下,方逸拱手道:“我是来感谢殿下和三殿下对我的照拂。”

赵瑜铃笑道:“本宫可没帮什么忙,你和本宫的哥哥一同在学堂,他的照拂会更多,怎么不去感谢他。”

方逸顿了一会,似乎在想怎么开口,而后眼神坚定,下定决心。

“三皇子他说不接受我的感谢,要谢就来谢淳乐公主。三皇子殿下说……淳乐公主殿下非常喜欢我。”

赵瑜铃:???还好让宫人都撤出去了!

赵瑜铃朝方逸走去,腰间系的铃铛“叮当”作响。方逸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看着方逸后退,赵瑜铃心下一乱,讷讷道:“你别后退啊!我不过去了。”

方逸依言止步,赵瑜铃感觉现在事情越来越糟糕了。

“方逸!你听好了,我是喜欢话本子里的你,不是你。”

方逸依言点头。他想起了他们初遇那一天,明媚的少女低着头,轻轻道:我仰慕方逸许久了。

那时,他似乎忘了说什么,寻着记忆脱口而出:“多谢殿下厚爱。”

“不是不是,我是……喜欢……喜欢你……的武功,对!你的武功。”赵瑜铃听到方逸所言,更加慌不择言。

方逸却仍是点头,熠熠的眸看着赵瑜铃,依着她的话道:“原是如此,那么我该如何答谢殿下?”

话道此处,赵瑜铃开始认真思索,她道:“那就用你的武功来答谢我。”

“殿下,此事不可……师门有命,不可将武艺传授给非本门派之人。”

“既然如此,你师承什么门派?”

“高渺剑宗。”

赵瑜铃暗自道,原来和自己方逸和哥哥师承同一门派,那么他的师父应当是哥哥所说的门派弃徒了,但不是弃徒吗,为何仍是遵守门派规矩。赵瑜铃打算今后找机会询问自己兄长此事的经过。

眼下之际,虽然不能得方逸教授武艺之诺,但可以一饱话本子中的少年风采。

当下赵瑜铃心念一转,道:“我的意思是想看看你的武功,我想看你用树枝扫落梅树上的白雪,并不伤害梅花。”

话毕扭头,指了指她早先看到的那棵梅树。

方逸依言点头,朝赵瑜铃走来,未及赵瑜铃反应,他已经从赵瑜铃身旁掠过。

她转身,眼看方逸仅仅凭着地板借力,未再踩任何东西就从半人高的栏杆上跃了出去。

目瞪口呆之下,她连忙跑过去,手扶着栏杆,跪坐在栏杆前,看着方逸。

方逸随意捡起一根树枝,这树枝到了他手上,便成了一把未开封的剑,周遭的气流似乎都有所变化。他一踏地面,跃过了两人高的梅树。

赵瑜铃寻着他的身影微微昂头,看到他乘着光,在阳光下无比耀眼。

因着光,赵瑜铃微微眯起眼,只见他的身影随着风席过了梅树高处的一周,手中的树枝轻柔的划过梅树……待他落地时,梅树的高处已然没有了积雪。

而后他又微微挥动手中的树枝,身姿不断变换着,曼妙的剑法随树枝倾泄而出,扫过低出的梅枝、梅花,其上的积雪像是被柔风拂过,缓缓落在了地上,一转眼,低处的梅花已然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

末了,方逸放下了手中的树枝,站在亭外,转身朝赵瑜铃朗朗一笑:“殿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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