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阳余孽,死不足惜

戾火的热浪卷着血味扑在脸上时,江霁尘才发现,原来所谓“阴阳圣体”举世无双的传说,也能落魄至此。

他不明白为什么圣灵两界是那么仇视阴阳双生体,是因为忌惮,还是因为贪婪。他从不愿多想,人们在发掘他身份时的丑恶嘴脸,他早都看腻了,懒得去深究。

胸口涂了毒的短刀还在往下沉,胡自狂笑得渗人,无尽的寒意顺着刀刃钻进骨缝:“小杂种,倒有几分硬气。可惜啊,你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把你卖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他想抬头,脖颈却重得像坠了铅。视线里,血色模糊中晃过一抹熟悉的蓝。

那人不知何时闯进来的,袖口渗出的血已经把淡蓝色的道袍染成了鲜红色,左臂不自然地垂落着,显然是强行冲破结界时伤了灵脉。

可他还是奔过来了,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张开手臂挡在自己身前,指尖凝着的月华之力明明弱得发颤,却还是固执地要护他。

“楚月……”江霁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血腥气。

他该高兴的,可那些令他逃避一生的凌乱画面此刻却在脑海里反复炸开,他心如刀绞——他好像没有什么能依恋的了,父母,挚友,他所信任的前辈,他所在意的每一个人,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一个个伤的他体无完肤。

人们都说,他该死!他生来就该死!阴阳余孽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他就该为圣灵山的道义付出一切!他就该为渡世灵灯献上他腐朽的灵魂!

他就这样逃了半生,躲了半生,直到精疲力尽,心灰意冷。

在他自认为失去一切时,陆楚月却还在他身边,以轻柔的话语,对他说着:“我只愿能在余生陪你看尽月灵花海。”

“纵山崩海枯,我心向你,从未改路。”

他说了好多好多,声音是那样动听,甚至让江霁尘自己都认为,只要他的月亮还在,他就有家,不是人人喊打的阴阳余孽,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可惜命运弄人,也许老天有眼,不愿看他被蒙在鼓里,他偏偏就看见了那一晚凌霄殿的场景——

一个修长清瘦的淡蓝色身影跪在凌霄殿的金砖上,一笔一画在“诛灭阴阳余孽”的诏书上签字画押,抬头时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他曾想视而不见,也许那人只是身形得像他,也许是他想多了,也许是有人故意做戏给他看。他坚信,陆楚月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正当他准备离去,那道淡蓝色身影却开了口,声音就是陆楚月独有的清润。他对面前的人说:“江霁尘为祸圣界,楚月愿亲手除之。”说着,他划破手指,在连魂佩上立下血誓,不达目的,永世不得超生。

那枚玉佩现在正握在江霁尘手中,玉佩上还残留着陆楚月身上淡淡的月华草香,可此刻闻起来,却只剩刺鼻的虚伪。

他仍不死心,想问“你是不是来杀我的”,想问“血誓是不是真的”,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呼唤。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声箭啸,带着凌厉的月华气息,朝着江霁尘的后背刺来——那灵力波动,分明是陆楚月独有的!

江霁尘瞳孔骤缩,所有的犹豫和逃避,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绝望。

陆楚月要杀他……

陆楚月真的要杀他……

所有的信任与爱恋,都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到头来,他一败涂地,别无所剩。

他没有躲。

鹿灵箭刺穿后背的瞬间,江霁尘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箭刃划破内脏的钝痛。他缓缓转过身,对上陆楚月惊恐的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血沫顺着下巴滴在红衣上,好似绽开的红梅。

手中的玉佩泛起红色光芒,江霁尘濒死,血誓开始生效了。

陆楚月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复杂情绪都在顷刻间被击了个粉碎,最后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

“不是……霁尘,不……”他踉跄着走来,声音发颤,想伸手去碰江霁尘的脸,却被对方猛地推开。

江霁尘用尽最后力气,往胡自狂的刀上又送了半寸。他清晰地听到陆楚月倒抽冷气的声音,像被生生剜了心。

“这样……就好了。”江霁尘看着他,金色眼瞳渐渐失去了光,“你的圣子之位,圣界的正道……都保住了。”

胡自狂见状,狞笑着要抽刀补刺,却被陆楚月突然爆发的灵力震飞。他扑过来抱住他,手颤抖着按在他的伤口上,温暖的月华之力源源不断地输进他的体内。他不肯停下,哪怕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徒劳。

陆楚月的怀抱,是月华草香萦绕鼻尖,是茉莉花香沁入心扉,是沙漠甘霖淌过心田,是风雨漂泊的温柔终点,是那样暖,那样熟悉——可江霁尘已经快感受不到了。

他现在最清晰的感受,便是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啃噬自己的内脏——噬灵蛊虫。蛊虫正顺着伤口钻进他的身体里,贪婪地吞噬着他的阴阳气。小而密的盅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正一点一点吸干他全身的鲜血。

视线里陆楚月的脸越来越模糊,他好像看到眼前正抱着他的人,在哭。他的泪水混着血滴落在江霁尘的脸上,滚烫而灼热。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青峰山的春天,漫山遍野的茉莉花开得正好,年幼的自己和陆楚月坐在月华树下,笑得无忧无虑。

他心痛的厉害,想推开身前的人,却再也没了力气。他强撑着提起气,一字一顿道:“我不怨你,是我…太蠢……你滚……”

最后一眼,他看到陆楚月抱着他,在漫天戾火里跪了下去。他淡蓝色道袍被血染透,像落在地狱里的一朵残雪。

然后,世界彻底沉入黑暗。

还未冷透的手伤痕累累,仍紧紧握着玉佩。那玉佩红光四射,透出庞大的灵力,最终凝聚成一道红色的灵气,缓缓流入陆楚月的眉心。

阴阳余孽江霁尘已死,血誓达成,这是他应得的奖励。

……

江寻是被掌心的灼痛惊醒的,不是梦里那蚀骨的寒,而是像有细小的火针在皮肉下钻动。

这个六岁的孩子蜷在硬板床上,身形比同龄孩子更单薄,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套在身上,领口松垮地晃着,露出细瘦的脖颈——脖颈上还留着两道浅浅的疤痕,是上个月被小霸王李三用树枝抽出来的。

他还未从寒梦中走出来,头发软软地贴在耳后,额前碎发遮住半只眼睛,露出的那只紫得发黑的眼,亮得像星星,却总带着点怯生生的光。

一阵乱动间,他的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枕边是圈区村长刘爷赠与他的一摞月华草叶,说是他的本命草。他从出生便带在身上,据刘爷所说,有祈福化险之妙用。

为首的那片月华草已然干枯,叶面上竟爬着几缕极淡的黑纹,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凑近闻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

不详的征兆!

“又做噩梦了?”母亲苏芸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江寻赶紧把那摞月华草往被子里缩。这样不详的征兆,他怕苏芸看到又要担心,更怕苏芸为此奔波劳累。毕竟在圈区,没圣根的孩子本就被当成累赘,连低等妖兽都敢欺负他。苏芸为了他早已操碎了心。

在人兽混居的圈区,没有圣根可谓是废物中的废物。若不是圣根被封印,被囚禁在这的人们都能有所作为的。可最起码他们还有基本的圣气,而江寻什么也没有。

她端着草药汤进来时,江寻注意到她袖口沾着新鲜的泥土,右手还有道未包扎的小伤口,渗着暗红的血珠——苏芸采草药从来都会戴麻布手套,更不会让伤口裸露在外。

“娘,你手怎么了?”江寻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苏芸的手上。江寻想伸手去碰,又默默收回了手,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

苏芸猛地收回手,将汤碗往他面前递了递,语气有些急促:“没事,采草时被石头划到的。快喝了,赵煜该来叫你了。”她转身去收拾,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发颤,江寻没看到,她藏在身后的手正死死攥着一块沾血的麻布,布上印着半个陌生的爪印。

这时,门外传来赵煜唤他的声音。赵煜住在江寻隔壁,年长他五岁。从江寻记事起,他就是一个人生活。他没有亲人,却也不愿寄居在别人家,反而自己通过采草药,在妖兽养殖场打杂谋生。

赵煜背着竹篓站在台阶下,脸上却没了往日的笑,眉头皱得紧紧的,竹篓边缘沾着几根黑色的兽毛——不是圈区里任何一种妖兽的毛,甚至可以说不是圣界妖兽的毛,更像是某种外来兽类的绒毛。

“江寻,今天咱们先去后山,我找到一片新的草药,能给阿芸婶子补身体。”赵煜的声音有些发闷,说话时总不自觉地摸向脖颈,江寻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只见他衣领下露出一点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新人作者第一次发文各位老师欢迎指导哈哈哈哈[猫头]故事里或许会有不够成熟的地方,但每一个人物的选择、每一段羁绊,我都会用心去琢磨。接下来的路,想和大家一起跟着霁尘与楚月,走完这场跨越两界的救赎,也盼着这个故事能在某个瞬间,让你想起“有人为你拼过命”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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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魂断戾火,梦醒圈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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