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审讯

处理完麴文玛,紧跟着就有张雪娘来邀祾歌和王孝杰,说是一同提审诺布嘉瑟。

怎么审诺布嘉瑟,是个麻烦事。

他毕竟是吐蕃王子,如果大刑伺候,难免会引起事端。但是他孤身一人潜入西州城,本就是不小的祸事。

这还不是最让王孝杰头疼的,吐蕃赞普器弩悉弄曾经饶过王孝杰一命,现在诺布嘉瑟落在王孝杰手中,按理说王孝杰也该把他完好无损地送回去,方能全了曾经的救命之恩。

可是诺布嘉瑟关系到西州安宁,整整一城的奸细探子,想想就让人寝食难安。

思来想去,祾歌亲自接手了他,并把他交给张雪娘,吩咐张雪娘,一定要做得不留痕迹。

最终,张雪娘决定熬鹰。

只要诺布嘉瑟想合眼,内卫就会强行把他唤醒。他熬了整整三天没合眼,其余内卫则是四个时辰一换班,熬了这么些天,他仍旧没有开口。

熬到第三天,张雪娘来请示祾歌,要不要对诺布嘉瑟上些手段,例如贴夹面,刺手指等。

诺布嘉瑟头被按进水中数次,有两次几乎要窒息而亡,还是放在牛背上,颠的他吐出吸入的水,才缓过气来。

就连他的十根手指,也找不出一个完好无损的,因为反复上刑,手指上全是斑驳的血迹。

这个诺布嘉瑟,是个硬骨头。

祾歌几人顺着地道蜿蜒而下,隔着栅栏,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小王子。

哪怕已经大刑加身,头发散乱盖住脸,身上的白袍已经满是糟污,他仍然高昂着头,脊梁直挺。

果然是硬骨头。

祾歌不由得对他升起些许敬意。

不过敬意是一回事,公务又是另一回事。

自从苏戎墨失踪开始,祾歌就第一时间知会唐休璟封锁四门,为的就是将吐蕃探子一网打尽。

所以无论用上什么办法,他们也要把诺布嘉瑟的嘴巴撬开!

“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那个脏办法了。”张雪娘说。

“脏办法?”祾歌转身挑眉。

张雪娘站在栅栏前,看着面前那个已经睁不开眼,却凭着一腔孤勇强撑的少年郎,轻声道:“找几个男人,把他奸上几遍,不管都硬的骨头,都该软了,这招对男人的效果远比对女人好。”

王孝杰立刻轻咳一声:“当着小孩的面,别胡说。”

祾歌摆摆手,面无表情地说:“说下去。”

一旁的男人都有些不寒而栗,只有祾歌一脸无动于衷,他偏头,静静地听张雪娘解释。

张雪娘说:“男人,尤其是猛士,因为自恃武力,总觉得这些事不会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不会被征服。一旦真的发生,让他们明白武力不能自保,过去有多荣耀,现在就能有多崩溃。”

祾歌扫了一眼王孝杰。

他莫名觉得王孝杰的情绪很低落。

张雪娘的声音把他拉回来:“监察使,上不上刑?”

“能审出来?”祾歌问。

张雪娘谨慎地回答:“只能说有很大可能。”

祾歌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道:“那就试试,不管能不能审出来,过后……”

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不管能不能审问出结果,这个诺布嘉瑟都不能留了。手段太脏,他要是没熬过来,还不如送他一场痛快。要是熬过来了,此人心智之坚定,毅力之卓绝,任由他活着回到吐蕃,必将成为大周的心腹大患。

他才虚岁十九——周岁十八岁!

王孝杰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祾歌抬头问:“怎么了,大将军?”

“没事儿,过去的事了。”王孝杰说着,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祾歌觉得,他可能是在想器弩悉弄。

算起来,这位年轻的赞普,器弩悉弄,只比祾歌大六岁,比诺布嘉瑟大三岁,比王无择大五岁。

他念着这个名字,器弩悉弄,觉得这更像是一个绰号——“诸武皆通的勇士”。

器弩悉弄并不是这位赞普的真名。就像诺布嘉瑟的本名叫悉勃野·诺布一样,他的哥哥全名叫做悉勃野·都松芒布结。器弩悉弄是他的尊号,就像女皇做皇后时,尊号“天后”一样。

祾歌无从得知王孝杰和器弩悉弄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十四年后的今日,器弩悉弄仍然记得王孝杰的口味,知道他最爱的青稞酒。

从小没见过父亲的器弩悉弄,或许还有藏在暗处的小王子诺布嘉瑟,应当对王孝杰倾注过孺慕之情的。

说不定,当年王孝杰还抱过、哄过年幼的诺布嘉瑟。

祾歌推测,现在让王孝杰对着诺布嘉瑟上脏刑,着实有些让他难受。

考虑到王孝杰的感受,祾歌开口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吃个饱饭,然后再上刑吧。”

张雪娘应了一声,立刻有内卫把诺布嘉瑟架起来,送往地面上舒服的房间。

经过祾歌身旁时,他撩起诺布嘉瑟的头发看他的脸。

诺布嘉瑟消瘦得厉害,但是身段容貌都极眼熟。与其说像王孝杰,倒不如说更像王无择。

王无择和诺布嘉瑟的眼睛,都像张桂花。

祾歌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飞快眨眨眼睛,又看看身边的王无择,颇有些茫然。

似乎还没人发现这一点,因为他们习惯看整张脸,但祾歌需要挨个分析五官,王无择一家三口的五官,单拆开长什么样,他记得一清二楚。

这位吐蕃王子,桃花眼,有些粗犷却充满阳刚气的高挺鼻梁,薄唇,不那么精致的圆下巴,打眼一看,活脱脱一个脸上没疤又青春年少的王孝杰。

就在这时,诺布嘉瑟忽然睁开眼睛,如刀目光逼视而来。祾歌毫不怯懦,抬眼看回去。两个人目光交错之间,似乎有火星迸射。

哪怕他单耳带了个松绿石坠子,也难掩其英气。

诺布嘉瑟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能开口。他身后的内卫推得他一个踉跄,诺布嘉瑟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祾歌给了他五个时辰休息,直到晚饭后,开始对他审讯。

这点时间,够诺布嘉瑟好好睡一觉,恢复些许体力,但显然不够他全然恢复的。被提出来时,他的脚步还有些虚浮。

祾歌站在廊下,看着诺布嘉瑟被带走,无声叹气。

“我死后怕是得下十八层地狱。”祾歌叹了口气。

“别说这种丧气话。”王无择打断他,“有时候是要不择手段一点。”

祾歌思考了很久,说:“走吧,去看看他们怎么审。”

王无择愕然看着他。

祾歌歪着脑袋,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女皇让他多看看各种不同的人,不管是出身高贵的天潢贵胄,还是低到污泥里的贫苦百姓,亦或是阶下囚,他都觉得他应该去看看。

王孝杰也跟了过来。

不知为何,他这几天都特别沉默。

张雪娘手一挥,一列男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男人笑着向诺布嘉瑟走了过去。

“你们要做什么?”诺布嘉瑟神色一变。

为首的男人狞笑道:“当然是给你好好开□□,谁让你的嘴怎么都撬不开呢。”

他捏住诺布嘉瑟的下巴,冷笑一声:“识相的话,你就现在开口,还能免去皮肉之苦。”

诺布嘉瑟用力挣扎,可惜带着手铐脚镣,什么也做不到,手铐链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

可惜他饿了几天,又苦熬不能睡,哪怕有拔山之力,也反抗不得。

只听“嘶啦”一声,他身上那件脏污的外袍碎成两截,露出精壮的胸膛。

诺布嘉瑟奋力挣扎,可惜被一拳打在脸上,吐出一口血来。他一口血呛在喉咙中,伏在榻边咳嗽起来。

那男人抓起他的头发,逼问道:“你说不说?”

衣裳滑落,露出他精壮的胸膛。

就在这时,王孝杰忽然“嗯”了一声:“慢着!”

抓着诺布嘉瑟头发的男人回头看来,张雪娘也看向祾歌,祾歌颔首示意。那男人立刻退到一旁。

诺布嘉瑟终于得了闲,趴在榻上,低声咳嗽着。

王孝杰没管他们,推开门,大步流星走进去,就要强看诺布嘉瑟的胸膛。诺布嘉瑟拼命反抗,可是力不从心,只能被辖制得动弹不得。

王孝杰手指颤抖,在他胸腹处一块伤疤停下指尖。

诺布嘉瑟找准机会扑过去,发狠地撕咬王孝杰的手臂。可是王孝杰却仿佛置若未闻,只是急切地问道:“你这伤疤哪来的?”

诺布嘉瑟不回答,只是死不松口。

王孝杰也不管剧痛,抓住他的肩膀暴喝:“我问你伤疤哪来的!”

他强硬地捏开诺布嘉瑟的嘴,逼视着诺布嘉瑟。

诺布嘉瑟冷笑一声,冲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

王孝杰又低头去看他的伤疤,手指颤抖,不停轻抚。

那是一个凹下去的小坑。

王无择用手拐子捅捅祾歌,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祾歌也看清了那个小坑,他一愣,才诧异道:“他身上怎么会有疤痕灸的痕迹?”

疤痕灸,是百姓之间极为流行的一种艾灸方式,指以艾柱灼烧皮肤,导致化脓,从而祛除病灶的手段。王公贵族一般不屑于用,祾歌也是听狄仁杰提过一次,所以才想起来。

看诺布嘉瑟这伤疤,当年怕不是绝症,无药可医,才会把穴位都烫出一个坑来。

两个人低声说话间,王孝杰已经扒了诺布嘉瑟的裤腿,去看他的三阴交。

果不其然,三阴交也有一个明显的坑。

王孝杰怔了怔,又仔细盯着诺布嘉瑟的脸看,好一会儿,突然一把将诺布嘉瑟抱在怀中,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那哭声震得远在屋外的祾歌都胸膛发颤,鼻子发酸,就更别说近在咫尺的诺布嘉瑟了。

他本来已经露出了牙齿,准备一口咬断王孝杰的脖子,王孝杰这突然一哭,反而把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王孝杰紧紧地抱住诺布嘉瑟,力道之大,甚至要将他肋骨压断。

周围的人纷纷擦拭起眼泪来。

王孝杰哭到几乎昏厥过去,他手松开了一下,立刻又紧紧地抱回去,似乎生怕眼前这个人消失。

这时,众人终于听清了他的哭喊。

王孝杰在喊——

“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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祾歌传
连载中奈基山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