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才说你要闭关一事?”声音朦胧不明,充满怒和伤心。
“我只是想让你的失落推迟两天。”
“多谢你还为我考虑。”怜州渡用劲抹掉眼泪,不行,还是要起来反抗一把:“我不信你的话,做了神仙的人明明都能永生,为何还要闭关修炼,我从未听过这种话,我去天上问他们。”
钟青阳按住他,从腰上扯下一块水色清透的玉佩放到传讯符旁:“桃花山都选不到喜爱之物,这块我戴了千年的玉佩就给你,以后若有机会我再替你找块更好的。”
“你骗我,这几天你都骗我。”
“抱歉,我总给你希望,却一事无成,这次去新阳郡又害你白欢喜一趟。”
落日的余晖把河面照成金灿灿一片,钟青阳久久注视眩晕的粼光,仰头闭目最后感受此间梨林静静的风声,对怜州渡下令道:“打开出口。”
“你觉得我会放你走?”怜州渡心如死灰,愤怒和绝望都压在眼底,眼角的红痕快滴下血珠。
“别让我动手,渡儿。”
亲昵的叫唤,怜州渡一下子失去支撑,靠在梨树上不再动弹,最后,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木讷僵硬地打开大门,魂不守舍听着钟青阳最后地叮嘱:“答应我,在我出来之前别去天界闹事。在潭下睡上几觉,就当跟我一起修炼。”
这些嘱托苍白无力像团缥缈的雾气,说完就散在风里。
钟青阳在怜州渡眼角的红痕处落下冰凉一吻,转身离开百禽山。
回望怜州渡越来越小的身影,痛彻心扉,这个人生性冷清,没有朋友没有喜好,才出生就与天界为敌,人人想得而诛之,他要如何度过余下的百年?想到他把生命里几乎全部热情都倾注在自己身上,钟青阳便觉得有愧于他。
百年,若在潭底沉睡,也有可能是弹指一挥吧。
钟青阳悄悄回到露华宫,逼自己不去想今日之后的事,挺尸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睡了此后百年最踏实的一觉。
黎明的光透窗入户,屋里陈设与光影流动。
钟青阳察觉师兄已在屋外的梨树下坐着,规律而烦躁地用剑杵地。
“师兄来的这样早?”
“你回来后我就来了。”
“下次别不打招呼就闯我院子。”
程玉炼走到钟青阳跟前,千万句嘱托和责骂都已无用,把师弟半拥在怀,沉沉保证:“没事,就算是一千年,师兄都敢保证你出来后一切都跟原来一样,这百年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空白。”
“师兄,我发现师尊真厉害,居然把全天下最好的人收在座下做弟子。”
程玉炼眼睛发红,明明像生离死别,还嘴毒地说,“我以前常想,神仙活这么久有意思吗,日复一日没一点新鲜玩意,从这个大门转悠到另一个大门,杀了这个妖怪还有另外一个,乐趣在哪?但看见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在身边,我觉得就是活上万万年也无妨。想到你会跟我有一样的迷茫并试图走出它时,我挺开心的,没事找那条小龙玩玩,威胁威胁道君,再抽空蹲个牢体会不同的活法,简直人生圆满啊,师弟好样的。”
钟青阳沉重的心情被程玉炼几句话一扫而空,笑道:“师兄来贺喜呢!”
“不,我押你去坐牢。”
钟青阳以为帝尊会在众神面前宣告他在新阳郡铸下的大错,没想到审判他的地方就缩小在帝尊的莲花池边。
到场的只有三位道君,善童可能因那张没把门的嘴被排除在外,今日没来。
三位道君像要送钟青阳上刑场,把脸拉得黑长。
帝尊难得露出真容,赏荷的兴致很高,钟青阳在他身后杵半天才转过身“咦”一下,款步走到钟青阳跟前,为表惋惜拍拍他肩头。
帝尊很高大,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在身高上有所虚报,钟青阳发现他说话时微微低下腰,语气带点宠溺和恨其不争的惋惜,“怎么想起去新阳郡了?”
“帝尊!”
钟青阳愧疚到不敢看他,静了几息才从容回禀:“我去凡间查一件事。”
“何事如此重要?”
“我为伏辰星君的事而去。”
“说来听听。”
“人人都说这几百年来凡间频发的大火与七星有关,但我统计过发火位置和顺序,正确预测到下一次发火位置就在新阳郡,提前去勘察一下地形。我此前说过七星是幻象,幕后操控人即便想引起大火达到陷害伏辰七宿的目的也需按照他布置七星的位置下手,不可能在九州寰宇上想怎么烧就怎么烧。”
帝尊先是吃惊:“你何时摸清的规律,为何不早点报上来?”
继而语重心长问:“但七星的由来天界早就派人查过,它实实在在因伏辰而生,坚持它是幻象的说法至今只有你一个人,我知道你与伏辰关系亲密,难免比别人更急更当局者迷,天界给你足够时间去找所谓的法坛,青阳,但这时间不能无限期为你延迟下去。你坚持帮他,可新阳郡一趟,你们又收获了什么?”
天心道君坐在池边垂钓,转过头提醒钟青阳:“小子,据雷部来报,以往凡间大火都为凡火,只有这次伏辰七宿亲至的新阳郡发起的是天火,若不是宇风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伏辰终日与我一起,他会不会犯下此事我怎能不知。”
天心笑道:“说你聪明,你居然为伏辰犯傻,谁说那火一定要亲自去放,他与七星相连气场相同,就像一个人注定好的命运,时间一到这个人就会走运、会犯罪、会死,七星引起的火也一样,无可避免的东西。一旦起火就去施救,永远徒劳无功,只有彻底消灭根源才是你该做的。”
“今日叫你来,应该知道所为何事?为何会犯此低级的错?”帝尊说话声很轻柔,没有一点责备,钟青阳简直沉沦其间。
天界在怜州渡的事情上一贯如此,总有诸多借口和无法反驳的证据,诡异中又透着点合理,钟青阳沉默许久,平静地看向宇风,撩起衣摆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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