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有点胖乎乎的脸上是柔软的少女线条,圆圆亮亮不太大的眼睛,洁白整齐的小牙齿,还有圆圆肉肉的鼻头,她笑起来的时候,是说不出的娇憨与甜蜜。
张明哲抬起手帮她拍了拍头顶上的雪,温柔地说:快进楼道里吧,边上楼边吃,到家时就能吃完了。
晶晶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张明哲看着她进了楼道,之后便连蹦带跳地在往回走,在雪地上打滑,因为太兴奋,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摔了个结实的屁蹲儿。
晶晶进了楼道后,离她最近的是楼梯,再往里一点就是101真正的房门。晶晶站在那门前,听着里面热闹的忙碌的声音,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张明哲一瘸一拐地推门进去,柔和轻盈的圣诞节歌曲扑面而来。坐在店里正在用餐的有五个人——在附近打工的菲律宾人;附近补习班里刚下班的校长;对面诊所里的女大夫;在附近24小时营业便利店里打工的大学生;刚搬到零号楼里住的单身女性。
老板正在厨房里烤串,听见开门声,瞥了一眼明哲,见他浑身都是雪,眉头皱起,却什么也没说。
阿哲将外套挂起来,对着食客们笑笑,便去了后厨。
门又开了,泛着冬之格外冰透味道的冷空气飘进来,靠在门边的那位单身女士耸了耸鼻子闻了闻,嘴角扬起微弱的弧度。
那是一位跛脚的大爷,慢慢地走过来坐下,其他食客都对跛脚大爷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是都认识。
老板出来,见到是他,笑意满面着说:梁哥,还是老样子?
老板系着围裙,穿着黑色的不厚的高领毛衣,瘦削而挺拔,温和的面孔上,岁月的痕迹像是只在他的面上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其余的余韵,就都进了他的眼睛里。老板左眼眉毛下靠近鼻梁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给老板端正的面孔平添了几分迷人的气质。
梁哥点了点头,老板笑着进了后厨,其他食客都在小声聊着天,只有跛脚大爷一个人静静的,看着窗外降落地十分优雅的雪花。
过了一会儿,老板端着一碗串炒饭出来,满面温和笑意,将饭放到了那跛脚的鳏夫大爷面前。
老板柔声说:梁哥,喝点酒吗?
梁哥摇摇头,低声说:不喝了,喝了更睡不着。
老板笑着倒上一杯温水过来。
校长吃完烤鱼和拉面,抹了抹嘴,戴上眼镜,吆喝道:结账。
老板看过去,冲着后厨喊道:阿哲,结账。
张明哲出来,走到校长身前,笑着说:您天天这么晚下班,很累吧。一共45.
校长便掏钱边说:没办法,小学六年级的,初三高三的,都拼了命地补课,我开个补习班,不赚这些家长的钱,赚谁的钱去。
校长将钱递给阿哲,阿哲收好,顺便把外套递给他:可我记得您住的不近啊,这么晚开车回去,注意安全啊。
校长穿上外套,闻言重重叹了口气:要是可以不用回家,我宁愿天天住在学校里。
校长推门出去,阿哲将餐具收拾好,端进了后厨。
电话声响起,穿着蓝色棉服的菲律宾人接起电话,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其他食客听着都带着笑的面面相觑。
大学生和女大夫窃窃私语,大学生是个大男孩,好奇地问女大夫:曲大夫,那个看起来很酷的大爷是谁啊?
曲大夫有点惊讶:你不认识他?
大学生:我见过他来吃饭,每次都只吃串炒饭,但他基本不说话,我也不好意思去套近乎。
曲大夫:他是这楼里的住户,5月份的时候老婆突发心脏病过世了,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儿,他就跛了。平日里深居简出,一天只吃一顿饭,就是来楼下的店吃的这顿。
大学生唏嘘不已:好惨啊!他孩子呢?不管他吗?
曲大夫:有个女儿,在外地工作,和他不亲,很少回来。唉,父女之间就是这样,很少有特别亲的。
大学生叹了口气:他就这样一个人,真让人看了难过。
曲大夫也叹了口气,随即转移了话题:你随便出来磨洋工,便利店里有人看着吗?小心你老板开了你。
大学生耸耸肩: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店里还有人,没事儿。
一辆轿车停在路灯旁边,里面是刚刚离开的那位校长。校长在车里抽烟,愁眉苦脸的样子。突然有人敲他的车窗,校长吓了一跳,差点把烟扔出去。
校长打开车窗,是楼下的店老板。
老板:怎么还不回家?可都半夜了。
校长叹了口气。
老板和校长坐在路灯下面堆雪人,每个人身边都围着好几个小雪人,两个大男人都玩儿地兴致勃勃。
校长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随后问老板:你就这么出来了,谁给大家伙做好吃的?
老板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托起一个他刚刚完工的精致的小雪人,闻言道:还有阿哲那小子呢,没事儿。
校长:明哲是你的什么人?这么年轻怎么天天在楼下的店里打工呢?
老板将小雪人放到地上,和其他的雪人放在一起,然后搓了搓手。
老板:那小子和我没什么关系。
校长来了兴致:和你没关系?可我总觉得你们两个很像。
老板舒了口气:阿哲是我朋友的侄子,大学没考好,想出去转换一下心情,又没钱,就来我这打工了。
校长点点头:他的手艺是你教的吗?
老板:不是。那小子的父母是开餐厅的,他算是天生有这方面的才华,对吃的很有一套。店里的串炒饭,拌串什么的,都是他想的。
校长:父母有餐厅,怎么不去父母那里打工,非上你这来?
老板笑笑:他说他大学没考好,就是被他父母逼的,所以他要离他父母远一点,自己寻找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校长若有所思:这年头,年轻人是越来越有自己的理想了。
老板: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想回家。
校长:我想把学校关了。
老板有些惊讶:为什么?
校长:我女儿和儿子都成家了,我父母身体不好,我想回去陪陪他们,可我老婆不同意。担心学校关了,没有经济来源。
校长点了一根烟:其实我还做了些别的生意,只要不挥霍,足够吃穿用度,可我老婆就是不同意。当年开学校,就是为了供子女读书,如今子女都长大了,我想做些我想做的事了。
老板笑笑:你想做什么?
校长叼着烟继续捏起雪人来,看起来有点帅,与在店里疲惫苍老的模样不同。
校长:老家那边有学校招老师,每天上三四节课,然后陪着孩子们在山里到处溜达,讲讲故事,唱唱歌。我瞎忙活了大半辈子,如今总算能自由点,为社会做些贡献,不是挺好的。
老板:你送了那么多学生进名校,还不算是做贡献。
校长笑笑:这样的工作少我一个不少,可是我想做的事,对我还有对那些孩子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
老板点点头。
校长拍了拍老板的肩:不说了我得回家了,要不老婆子该生气了。
两个人站起来,校长开车门时,回头对老板说:这还是头一次,我能这么自然地将这件事说出来,没有一点慌张恐惧,头一次,我觉得,这不是个笑话了。
看着校长开车离去,老板再回头看了一眼排排坐在路灯下的小雪人们,他仿佛看到了好多孩子,生机勃勃地看着他。
凌晨五点,楼下的店里终于没有客人了。阿哲正在擦桌子,待擦道门口的那个位置时,看到了放在旁边的餐巾纸上似乎有什么。阿哲将那些餐巾纸拿起来,发现那上面画满了画。有一张上面画满了可爱萌萌的小雪人,有一张上画着好多滑稽的变成人的串串,还有好多上面画着各种形象夸张的人,阿哲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人都是今晚来吃饭的客人。画的栩栩如生,特别有趣。阿哲边笑边赞叹:厉害!
阿哲回想了一下,想起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那个一直很安静的女士。那女士看起来有点高冷,没想到竟然这么有童趣。阿哲将那些餐巾纸收集了起来,保留了下来。
老板摘下围裙,端着两碗串炒饭出来。
老板:先别忙了,过来吃饭。
阿哲立刻走过去乖乖坐下,开始吃饭。
阿哲:孟叔,你做地越来越好了,简直比我这开山立派的宗师还强。
老板理所当然地挑起眉毛,看起来痞痞的很帅:那当然,你这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想赶上我,再熬个二三十年吧。
阿哲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子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别人可能得熬个几十年,但是我!我!
老板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你怎么。
阿哲怂了:我……我有点渴了。
阿哲起身去拿饮料,缩在冰箱门后面,偷偷瞥老板。越看越惊叹。
阿哲嘟囔道:我叔真是酷毙了!
老板:给我拿瓶啤酒。
阿哲:来了!
周六,晚上八点,店里人很多。一片吆喝点菜上菜的声音。
晶晶背着书包推门进来,一看这么多人,顿时耳鸣起来。
晶晶呆呆地站在原地,两片镜片上结了厚厚的白霜,导致她什么也看不清。
正在精神抖擞往外端串串的阿哲,看见了晶晶,立刻眼睛一亮。阿哲将串串放下,便向晶晶走了过来。
阿哲:晶晶。
晶晶狐疑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朦胧的人形,不确定道:明明哥?
阿哲把她眼睛摘下来,拿餐巾纸擦了擦再给她戴上,晶晶眨眨眼,终于看清了阿哲。
阿哲笑眯眯地带她到一旁坐下,柔声问道:周六不用上晚自习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晶晶低头不说话。阿哲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若有所悟道:你逃课了?
晶晶的头垂的更低。
阿哲微微皱眉,悄悄拿起大衣,对晶晶笑着说:跟我来。
晶晶跟他往后厨走,老板正忙着做菜,没看到他们。
阿哲悄悄将门打开,与晶晶出去后,再悄悄将门关上。
阿哲领着晶晶一路往楼上走,上到三楼,发现阳台门锁了。阿哲沉思了会儿,走到另一边,另一边有个小窗户,阿哲探出身瞧了瞧,发现从那里可以上到楼顶。
阿哲回头叫晶晶:晶晶过来。
晶晶乖乖过去,阿哲笑着看着她,眼睛里仿佛洒满了星光。
阿哲:敢不敢上楼顶?
晶晶也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阿哲将晶晶拉出来,两个人站在楼顶上,皆被眼前的景象惊叹地说不出话来。
三楼并没有很高,这又是老楼,但是视觉冲击力依然很强。
一个叫零号楼的住宅区,在里面发生的家长里短,只是所有的家长里短都带了多多的梦幻色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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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楼下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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