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景大鹏吃过吕大夫的药虽然稳定住了病情,可症状一样没有减轻,这让众人忧心不已。这天下午,景世良、景世俞兄弟二人到了父亲病榻前请安。
“爹,孩儿已经想好了,要去玄夏国走一趟。先不说寻药的事,就是咱们家铺子里,也该重新添一些货,以备明年的买卖。”景世良神色认真。
靠在软垫里的景大鹏思虑良久,气息微弱的点头道:“也好,景家的生意不能耽误,更何况你们兄弟也都大了,可以去历练历练……”
景世俞忙问,“父亲,那我是不是也跟去?”
景大鹏摇摇头,“你大哥一人去吧,家里没有人打理也不行,为父这一病倒,难为你母亲一人操持府内外的事。玥儿和美人是女儿家,不便抛头露面的,店铺里的事,你要上心……”
景世俞忙拱手称是。
“行了,你先去吧,我还要嘱咐你大哥几句话……”景大鹏微微动了动手臂。
景世俞忙出去。
景世良靠近床榻,“爹还有什么话要吩咐?这次出门又不是孩儿第一次办货,爹尽管放心就是,我一定小心。”
景大鹏笑着点点头,喘了口气才说,“你是稳重孩子,爹自然放心。不过是嘱咐你,不要为了寻药拖延了时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寻到好,寻不到……也没什么大碍……”
景世良见父亲言辞悲切,心里不好受,勉强点头答应。
景大鹏拧眉沉思片刻,继续道:“还有……那天爹跟你说的事,可要记住,顺道打听着,但是要暗暗的,决不能让一个外人知道,不然,后果难料啊……”
景世良点头,“是,儿子都记住了。爹别怪我多嘴,您这病可不就是从这件事上来的么……其实,照儿子的想法,既然玥儿已经在咱们家十几年了,何必又去……”
“糊涂!”景大鹏打断他的话,咳了几声才停住,忧虑道:“当年的情景你亲眼见的,强盗为财不为命!那些人身上可都是刀刀致命的伤,老幼妇孺倒了一片,偏偏撒了一地的银子。其中怎可能没有大缘故?!只等事到临头再晓得就晚了,还是先心里有个底的好。哎……如今为父也是后悔,这一主一仆,竟不知是救对了?还是救错了……”
景世良不敢让父亲过于劳神,忙开口安慰,“父亲别再想了,这件事儿子留心打听就是。您也不要再跟娘提起,她那么疼玥儿,怕是藏不住这些话,要是让玥儿知道了,她又该怎么想呢。哦,还有,等明天儿子就告诉门上不让那个老顾再来了,他口里没有把风的,真的假的有的没的乱说一气,倘或再气倒母亲,儿子万死了。”
景大鹏长叹口气,“行,如何这样啰嗦,你做主吧。后日就启程了,早些休息去吧。”
景世良道过晚安出来,在院子里一站,仰头见月光明亮,心中敞亮了些,眼前,跳出景玥玲珑的身影。
院子一角的杂役房外,也有两人在赏月。
“哑叔,你看今天的月亮好漂亮啊。”景玥坐在井边,仰头看着那一轮银盘般的月亮。
旁边,一个面目狰狞、手脚残疾的仆人,啊啊着跛着脚、抬起一只废手在景玥眼前挥舞着,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景玥叹了口气,扶住仆人的手臂,笑着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里危险,我不坐在井边还不行吗。可是古人都说临水赏月,你却连水也不让我看一眼呢。”
哑叔不敢让景玥扶,抽回手臂,自己一瘸一拐的走回屋门口,两条手臂夹着一张小凳子,在房檐下一搁,啊了几声。
景玥听懂了,走过去坐下,哑叔在旁边地上一坐。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景玥心里却有些苦涩,哑叔这张脸上,纵横着几道褐色的刀疤,有一处,是从眼睛上深深划过,那只眼也就废了。两只鸡爪一样佝偻着的手臂,和瘸了的一条腿,走起路来一纵一纵的,形状甚是骇人。景府中,所有人都怕他。可她不怕,因为爹爹告诉过她,是哑叔从强盗的刀下救了自己。再丑,也是因为她,所以,在她眼里,看到的终是哑叔的善良忠厚。
“天气又要转凉了,你的腿还会不会疼?”景玥低头看他的跛脚。
哑叔啊啊着摇了摇头。
景玥一笑,“你就会说没事,可那天我听小子们说,你睡觉怎么会哎哟呢,一定是着了凉气,才犯老毛病了的。”
哑叔又啊啊着摇了摇头,眼神却是温柔的。
景玥却一撅嘴,仍旧笑着,“摇头也不行,明天我就跟大哥说,让他请个大夫给你瞧瞧,吃过药再贴上膏药,这一冬才好过,不然你那条腿再坏了,可怎么办呢?”
哑叔还要拒绝,听一个声音飘过来,“哑叔,你就别反对了,不然这丫头还不得劝你一整夜呢。”
景玥先是一惊,随即奔到来人身边,嗔道:“大哥你又偷听我们说话。”
景世良看着跟前笑靥如花的人,一瞬失神,忙咳了一声,正色道:“天色晚了,别只顾说话,要是自己受凉了,还要多少人跟着着急呢。父亲还病着,可别让母亲再担心了。”
“哦,知道了……”景玥最怕大哥一本正经的样子,立刻敛住笑容,低头闷闷不乐。
哑叔在一旁看出端倪,忙轻轻碰了景玥一下,嗯嗯着抬手指向院门口。景玥明白,不舍的看了他一眼,跟着景世良走了。院子里,哑叔愣了一阵也是仰头望月,刀疤纵横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眼底,闪出点点雾气。
这边景玥跟着景世良走了一阵,到了花园里,不情愿的停住脚步。
景世良心里明白缘故,也停下来,站了一阵,才问,“又不高兴了?”
景玥低着头也不说话。
景世良放缓语气,“玥儿,大哥不是不让你和哑叔说话,只是现在天色晚了多有不便,有什么不能等明天再说么。”
景玥不服气,“又是那些鬼话……这么说,大哥跟我在这儿说话也不便了?那还是别说了,我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玥儿,”景世良一把拉住景玥的手臂,“怎么又赌气。”
景玥回头瞪他一眼,却是笑起来,“大哥最爱讲大道理。那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嘛拉着我?!”
“我……”景世良脸噌一下红了,手上却是一紧,“别胡说,你是我妹妹。”
“那也是男女有别么……”景玥嘟哝一句。
景世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岔道:“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后天,我要带商队去玄夏国办货,家里留下二弟理家。你们我都还放心,唯独担心美人,她最是调皮,又爱折腾。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可别助着她的性子闹,少上街去闲逛,多在家里侍奉爹爹,陪着娘。”
景玥听了很是吃惊,“真的吗?去玄夏国,你是去找那个长乐果吗?”
景世良点头,“对,也打听这事,主要是办货,不然父亲病倒了,生意总要有人撑着。”
景玥眼珠一转,故意靠近景世良,撒娇似的问,“那,大哥要去多久呢?都有谁跟去?可不可以……能不能也带上……”
不等那一个“我”字出口,景世良严词拒绝道:“不行!办货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你跟美人只要好好留在家里照顾父母,就是最好的。”
景玥知道他有心拒绝,再求一百遍结果也是一样,索性小脸一沉,哼了他一声转身回房。
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背影,景世良只觉满腔的话都噎在心口,像个闷锅似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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