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百声满眼都是惊恐,他蓦地松手,那一兜零件“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唐百声抬手,指着常念君、慕环真、白尺素,对自己周围的护卫队下命令道:“给我把他们三个抓起来!”
“唐百声!”“墨书”邢至芳怒道,“事已至此,你仍不知悔改,还要闹事吗?”
唐百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我把妙音阁的这两个婆娘也抓起来!”
众兵士慢慢逼上前来,虽有唐百声的命令,但常念君、慕环真、白尺素、邢至芳、柳涵嫣都是高手,他们谁也不敢贸然出击。因为这五人中的任何一个只要随意一挥手,他们可能就要人头落地。
众人正在僵持,这时,唐天朔从后厅跑出来,苦劝唐百声道:“爹,你做了什么,我在后面都听到了,求求你,收手吧!”
唐百声勃然大怒:“既然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应该帮助你爹啊!怎么这个紧要关头,胳膊肘往外拐啊!”
唐天朔愣了,他终究没料到自己的父亲,会把他自己逼上绝路。
唐百声又对众兵士道:“你们愣着干嘛!都给我上啊!”
唐天朔则对众兵士怒吼道:“都给我退下,我才是唐门的现任掌门!我看你们谁敢上前!”
唐百声被唐天朔气歪了鼻子:“都给我上!别听他的!他是我儿子,儿子得听老子的!”
事实证明,唐百声把他的护卫队调教得很好,这批兵士的确不听唐天朔,他们在依从唐百声的命令,慢慢向被围住的五位高手靠拢。
“墨书”邢至芳捏起拳头,兴致勃勃地说道:“不错,不错,老娘的‘破空流水剑’,好久没有见血了!”
“彩画”柳涵嫣则说:“至芳,收着点。这些兵士,本就是我们一手训练出来的,就这么打残了,我也难免会心疼。”
见妙音阁两大长老如此摩拳擦掌,唐百声的护卫队,本是围成一圈,却因为惧怕,不觉后退半步。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与眼前的这五人打起来,依旧没有胜算。
“爹,别闹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唐天朔焦灼地说道。
“别废话!你到底帮不帮你爹?!”唐百声给唐天朔下了最后通牒。
唐天朔呆了:情势已至水火不容的境地,毫无回转的可能,那他还要不要帮助自己的老父亲?
最终,在大义与亲情面前,唐天朔选择了亲情。
他垂下头,满心遗憾地对常念君说:“常总将,对不起……唐天朔又要对不起武林义军一次……”
其实说实话,唐天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坚定地去保护唐百声。他唐百声,从来都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好父亲。唐天朔小时候,唐百声望子成龙,一旦唐天朔做错,唐百声便是又打又骂,有一次连唐天朔的娘都看不下去,用自己的身体护着遍体鳞伤的唐天朔。
唐天朔与唐百声的关系,直到唐天朔长大才有些许好转。他已经成人,武功也变得高强,使得唐百声也无法再要打便打、要骂便骂。
唐百声给过唐天朔温存吗?或许几十年来,给过几次……吧?
唐天朔也曾试着去爱唐百声,但唐百声的行为总是能很“成功”地使他打消这个念头。因为,唐百声本来就根本不爱他,只是觉得唐天朔跟自己有血缘关系,将来总要靠他来继承唐门。
即使如此,到如今这个关头,唐天朔还是选择了唐百声。是的,他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但他终究选择了唐百声,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也应该还是如此。
常念君对唐天朔的痛苦是心知肚明,他没有责怪唐天朔的意思,只是说:“唐掌门,你父亲已是危在旦夕,你还是多想想怎么保住他吧。”
白尺素上前一步:“唐掌门,若是你执意要帮你父亲,那么,我来做你的对手。”
唐天朔心知他与白尺素的武艺尚在伯仲之间,有白尺素拖住他,那他只怕不会有什么作为。
更何况,众人现在处于大厅之内,能够活动的空间有限,对唐门中人来说,这里是个很差劲的战场。唐门中人擅长打远程战,很怕敌人近身,因此作战的地点,必须要足够开阔才好。于此地开战,对唐百声、唐天朔均是不利。
唐天朔明知失败,也只能尽力而为。
常念君道:“环真,你看住唐百声,其他的交给我们。”
慕环真一点头:“是!”
“都给我上!不然军法处置!”唐百声对兵士们下了死命令。
唐百声护卫队明知不敌眼前的五大高手,但他们唯有服从命令。他们手持千机匣,对准眼前五人。
这时,忽见“墨书”邢至芳拈起指尖剑气,几道绿色剑气迅速飞射而出,正是“破空流水剑·式五”之“新春吐芽”,顿时,靠近她的几名唐门弟子,手中的千机匣已然炸裂。
唐百声的护卫队不免受惊,唐百声见他们精神涣散,正准备下另一道指令。这个时候,一束红色剑气射穿他的发髻,他的头发立刻飘散开来。
此时披头散发的唐百声,好似一个精神错乱的疯人。
那道红色剑气,是柳涵嫣的“破空流水剑·式一”之“飞刃血箭”。
只要再偏一点,柳涵嫣的“飞刃血箭”便能洞穿唐百声的脑袋。到了此时,唐百声的恼怒、不甘、后悔、纠结……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甚至令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是战?是逃?还是和谈?……他已经不知现在靠什么方能自救。
唐天朔和白尺素还未正式开战,唐天朔不由得再一次劝说唐百声道:“爹,我们投降吧!”
投降?唐百声的万般思绪之中,唯独没有这一项。他唐百声纵横一生,做成过无数事,得罪过无数人,刀山火海、油锅地狱他都不怕,然而今日,他只能落得一个投降的境地?唐百声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众人见他一时呆住,不知他在想什么,忽然,唐百声愤然跃起,向着常念君扑去,手中是一把一直藏在袖中的短剑!
他想刺杀常念君!
本来唐百声也不敢杀常念君,最多也是将他囚禁,毕竟岭南武林联军就算独霸一方,也不敢挑衅武林义军。而如今,唐百声已经是穷途末路,被逼得绝望之极,他决定索性玉石俱焚,不管自己还也没有活路,都必须要先杀常念君。
但是常念君,是那么好杀的么?
常念君时刻防备着唐百声来这一手,而慕环真也是一样。眼看唐百声越来越近,常念君还未出手,慕环真便一掌将他拍出。
唐百声向后飞出,摔在地上,他痛苦地捂住胸口。
“爹!”唐天朔立刻上前查看唐百声的伤势,不想此刻,唐百声落泪了,大声叫道:“报应!都是报应!”
唐天朔忙说:“爹,你别说话,我给你看看伤势。”唐天朔搭上唐百声的脉搏,顿时面如土色。
——唐百声的心跳,已经停止。
唐百声有气无力地说:“别白费力气了,我的心脉已经断了……”
慕环真不禁疑惑道:“我只用了将唐百声击退的力道,没道理将唐百声震伤甚至震死啊!”
常念君拔出自己的短剑“水洌”,果然,它此时正在闪烁着红光。答案便在这里,“水洌”中的天道之力,对慕环真的人间道之力造成加成,故那一掌的强度,才大大增强,直接穿透唐百声的躯体,直击内脏。
常念君对慕环真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暗中为你助力,这才震死唐百声的。”
常念君这是将唐百声的死,揽在了自己身上。
唐百声临死前,用残余的力量拉住唐天朔:“我的死,是咎由自取,我生平对不起无数人,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不要,去为我报仇。”
唐百声拼着最后一丝气,将想说的说完,顷刻之间,他已下了地狱。
唐天朔泪如泉涌,他不知自己是在哭什么。或许,唐百声是不想唐天朔涉险,所以才不让他为自己报仇。又或许,在唐百声的心里,尚有唐天朔的一席之地呢?
唐天朔放下唐百声的尸体,起身对常念君说道:“常总将,我父亲已死,岭南武林联军便轮到我来说话。从此以后,岭南武林联军正式加入武林义军,服从军队中的一切命令。我知道我父亲生前算不得什么善人,但只希望常总将,能够留我父亲一个全尸,让我把他带回去安葬。”
常念君平静地说道:“子女安葬父亲,是天经地义,我没理由不答应。”
“谢常总将。”唐天朔望着唐百声那张睡着的脸,不知自己的父亲,是否是死得其所。
唐百声一死,岭南武林联军正式并入武林义军。从此以后,唐天朔正式接手唐门,不会再有另一个人分割他在唐门的权力。
此后三十年,唐门的实力、声望逐步攀升,甚至更胜以往唐百声在位的时候。世间之事,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唐百声机关算尽,唐天朔心思单纯,然而唐门的发展,过去却不比现在。
有些东西,抓得越紧,散得越快。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让我们回到现在,继续审度天下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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