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谷泉泠和葛怀山是一起出来的,这会儿虽然过了下班时间,仍然有不少人留在公司。从他们一前一后进了《Trend》,楼里闲下来八卦的,差不多都是这俩人。

都以为他们会像来时一样分开走,眼下并肩而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们一路都没有交流。孟庆明和段立蕊也懒得搭理这两个说一出是一出的,在后边商量着以后要合作共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到了门口,葛怀山语气平平地问:“去哪儿?给个地址,我过去找你。”

“我家。”谷泉泠没打算分开走,她望着葛怀山,“一起过去。”

“如果你明天要用车,或者需要孟哥在场一起听,那就坐他的车跟在后面就行,不用特意去绕。”谷泉泠这是跟段立蕊商量过的,段立蕊听了敷衍地应一声,算是默认。

“不用的话,就和我一起,蕊姐送我们回去。”谷泉泠指着门外,车就在门口。

葛怀山打量她许久,久到周围的议论都渐渐大了,才问她:“你让我当着外面的媒体和这一屋子人的面,上你的车,去你家?”

谷泉泠点头。

“没必要。”葛怀山说,“我什么态度只取决于你待会儿说的东西。犯不着这样。”

“怀山,我不愿意公开从来不是因为不想。”谷泉泠点破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你不用觉得这样做,是在违背我的意愿。”

“当然,如果你认为,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这样做,那还是得麻烦你绕一趟。”谷泉泠无奈笑笑,“毕竟我确实没有你擅长跟他们‘遛弯’。”

葛怀山没说话,把口罩拉上去示意谷泉泠带路。然后跟孟庆明说,他明天直接返回丰江。

孟庆明皮笑肉不笑,“我今天就多余来。”

知道是哪辆车后,葛怀山先段立蕊一步上了驾驶座。他声音被口罩闷着,“没必要把人带到家门口,能甩还是甩掉。”

后边有人追的时候,葛怀山开车总是很凶,擦着违规的线加速、超车。谷泉泠给她报了地址,他就大致规划一下路线,有意拐错几个路口。

狗仔甩掉了,到家的时间比平时就多了半小时左右。

三人一路都没有交流,段立蕊也只在谷泉泠下车前拍拍她手臂,“无论怎样,明天聊完给我电话。”

谷泉泠现在的住处是分手后新买的房子。进门后,她找出前几天才买回来的拖鞋,葛怀山换时,她多说了一句:“新的,我拆开洗过。”

“嗯。”葛怀山往里面看。

房间不大,客厅东西很少,收拾得整洁。他们一起住过的那套房子,除了客厅的落地窗和宽敞的阳台,与这里没有别的相似之处。

葛怀山自己坐在沙发,没有开口催促谷泉泠,他此刻并不着急。

谷泉泠给他倒杯温开水,自己去了卧室。没多久她手上拎着一串钥匙出来,又给葛怀山递了个口罩。

做了个深呼吸,谷泉泠直到这时才感觉到压力。她见葛怀山疑问地看向自己,就帮他把口罩戴上,说着:“虽然灰不算多,我已经习惯了,但你还是戴一下吧,省得呛到。”

葛怀山觉得,这话与其说是说给他听,更像在自言自语。

她在紧张。

他有些恶劣地问:“你要放弃了吗?这次……嗯,有进步,坚持了一个半月。”

“当然不是。”谷泉泠摇头,她戴完口罩,手没有离开葛怀山,就这样放在他耳边。

她直视着葛怀山,“怀山,无论接下来我说了什么,那都与你无关。”

她重复:“怀山,与你无关。”

葛怀山不合时宜地想,自己怎么会被她瞒这么久的?

她这话简直就是欲盖弥彰,越是强调,越让人觉得刻意。可她把话说得郑重,让葛怀山没有反问出那句“难不成分手的原因全在我?”。

谷泉泠把他带到那个杂物间,锁扣解开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屏息。上次还觉得,那些东西看不看没什么大不了,此刻却怪自己,没在葛怀山来之前再打开一次。

灰尘似乎更厚了。她还是先拉开了最左边顶层的抽屉。

“我回忆了很久也想不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所隐瞒。”谷泉泠把那个旧手机拿出来,她自嘲,“但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谎言,我记得很清楚。”

快十年了,葛怀山没想到自己能一眼认出那个手机。

谷泉泠说被水泡坏了就丢了的手机,此刻正完完整整在他眼前。

手机被她翻过来,葛怀山看到后面的合照。大小不过两三寸,葛怀山印象里没有拍过这个尺寸的照片。

“这是《月满西楼》我杀青时大家的合照,被我给裁剪后打印出来了。”谷泉泠习惯性坐下来,拉开那个放照片的抽屉,她示意葛怀山,“这里面还有一些照片也是这么来的。”

“不过大部分都是我们俩单独的合照。”谷泉泠摇头,故作戏谑,“只合作过《月满西楼》,也没别的集体照给我剪。”

“我很少来这里了。只有很想你的时候,会进来看一看,然后换一张合照。”谷泉泠说,“换完心情就能好点,也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说到这里,她停顿很久,还是开口,“上次,是在影视城碰见你那天晚上。”

谷泉泠只想说对葛怀山的思念。事到临头,她还是会有犹豫,不想提及那些噩梦。

“……从市二醒过来后,我偶尔会做噩梦,那天是唯一一次惊醒。”谷泉泠必须得把这些东西说出来,“我醒的第二天,有人送了个花圈到我病房门口。那晚的梦里就有它。”

葛怀山听到这里皱了眉头,想起她生日那天。本想开口,最后只是把口罩取下来,戴到谷泉泠脸上,“说话的人才需要口罩。”

谷泉泠笑笑,没取,“只有花圈或许我还能睡到天明,但那天……我还梦见了三年前。”

“就是我打电话……想复合的那天。”谷泉泠这一句说得快,不给葛怀山回忆那天的时间,“醒过来已经是凌晨了,骚扰电话就那么巧响起来,我都以为是有人在房子里装了摄像头。”

“因为这个猜想,蕊姐紧急联系了人来检查。”谷泉泠见葛怀山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放心,没有。不然我早就不住这里了。”

谷泉泠从防尘袋里翻了翻,翻出张照片,“那天之前,手机壳里是这张照片。我二十五岁生日,咱们的合照。你那会儿还生气呢,照片里都能看出来不高兴。”

说了点轻松的,谷泉泠才继续讲旧手机。

“也是差不多的夜晚,我第一次被骚扰电话轰炸。一开始没想到这些,接了。电话里是个男人,说‘你再不安分,就别怪我了!’。说不害怕是假的,我拉黑,关机,得有一两个小时,才敢重新开机……开了机,是新的号码和没完没了的电话。”

葛怀山快被气笑,他没法不质问谷泉泠:“所以你就骗我说手机泡坏了?!”

那时候葛怀山刚进《红色窗帘》剧组没多久。谷泉泠说手机坏的那天,他打了很多个电话,都只听到已关机的应答。他担心谷泉泠,准备回仁平时,接到了陌生来电。

谷泉泠在电话那头道歉,听不出一点不对,是懊恼的语气:“对不起啊怀山。剧组有个池子放了很多鲤鱼,太好看了。我想着拍张照,结果没拿稳给掉下去了。”

葛怀山那会儿急得很,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无奈又好笑,“还好人没掉下去。”

从那次开始,他再也不屏蔽陌生号码——今年谷泉泠生日,拨来的依旧是个陌生来电。

“我怕你知道了担心,又连夜赶来仁平。这么奔波太累了。”谷泉泠说了其中一个理由。

“我最近总在想你说的‘不信任’。”谷泉泠稍微转身,仰头看葛怀山,“想了很久才意识到,是怕你奔波,更是觉得,你来了也没有什么用。我知道这很不应该,但控制不住。谎言是伴着这种不信任而生的。”

葛怀山干脆也坐下来,他苦笑,“你说得对,我回去了也没什么用。”

“不是的怀山。你来了,那些恐惧才会变得不值一提。那只是个开始,当着你的面我是藏不好它们的。”谷泉泠说电话成了自己的保护伞,“借着它的掩饰,我选择了撒谎,此后被各种担心裹挟着,再也不敢告诉你真相。”

“还有别的理由。”怕他担心、怕他奔波、怕他来了也是徒劳,无论哪种,都不至于让谷泉泠用“恐惧”来形容,“而且打电话的人说‘再不安分’……这就说明,在此之前你就碰到过类似的骚扰。”

谷泉泠说那只是开始,所以接下来几年里,谷泉泠还碰见过很多次。

无论之前还是之后,她一件都没让自己知道。

葛怀山已经开始感到荒谬,哪怕谷泉泠不说,自己怎么会全然不知情?恋爱两年后,他们住到一起,骚扰电话也好、寄来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好,他怎么会一次都没碰上?

除非葛怀山无视谷泉泠相关的所有事,否则这根本说不通……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他们次次都挑我在丰江、在剧组、在其他任何地方,唯独不在你身边时做手脚?”

“这听起来像个更大的谎言吧。”谷泉泠别过头去,不看他,“怀山,我宁愿自己此刻说的全是谎话。可他们就是做到了。你在我身边时,那些事永远不会出现。”

“他们不想让你知情,不想让你痛苦,不想让你接触这些充满恶意的事。”谷泉泠叹气,“怀山,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跟他们很像。都是打着爱你的名义,做着伤害你、欺骗你的事。”

葛怀山不想听了,他想说“到此为止”——让谷泉泠的话到底为止,让他们跳过坦诚,直接回到从前。

可他听到自己开口,“他们到底想让你‘安分’些什么?”

“怀山,我知道,即便再说千遍万遍‘与你无关’都没用,但是……真的和你没关系啊。”谷泉泠声音越来越轻,终于说出答案,“他们最想的,是让我离开你。”

某个瞬间,葛怀山觉得自己耳边有嗡鸣声,“所以……送花圈,打骚扰电话,还有机场的‘硫酸’……这些都不是你的黑粉……是我的粉丝?”

“怀山,那不是‘粉丝’,更不是‘你的粉丝’。他们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阴暗的念想,所作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难怪还没开始说,谷泉泠就要强调“与你无关”。她太了解葛怀山了,知道这些东西一旦说出口,葛怀山就会把它们揽到自己身上。

可葛怀山能怎么办?他要如何说服自己,一切与他无关。

纯粹?他想起自己数次在公共场合提及的纯粹。

他们做出这些事,不让自己知情,难不成竟然是为了让自己保持纯粹?

他们要让葛怀山做一个“纯粹的演员”。他只需要去抱怨表演的时间被琐事占用,而不必看到谷泉泠所承受的所有肮脏和痛苦,不必经历谷泉泠的挣扎和自省。

更不必拥有谷泉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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