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翡折了回来,不知在暗处偷听了多久,三人都未觉察。
有内功之人本就比常人步履轻盈,而南宫翡又轻功卓绝,躲过三人的注意似乎也不足为奇。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凌水月想起一句谚语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南宫翡冲三人笑笑,“我一开始就猜出来了,有人在偷看我,我可不像她们那般愚钝。”
叶菱纱笑了,“哈,你这么聪明,还被人耍了,而且是被耍得团团转呢。”
南宫翡知她是再说方才被那大师姐欺骗之事,被讽刺了也不气恼,反问叶菱纱,“难道长乐当真以为我信了那女人的话?那般惯常的说辞,都听腻了,傻子才会信。我只是懒得动手而已。”
慕绯:“……”你说谁是傻子?
南宫翡又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呈给叶菱纱,语重心长叮嘱,“终于找到你了,这是刚收到第二封信。事情紧急,你总该看看,可别再直接撕掉了。”
南宫翡觉得这长乐真是被宠坏了,实在是太胡闹了。
江湖这么大,竟全凭着性子胡来。
先是诱骗霍云舒,只说让她陪自己演一出戏,说是演完了,就答应与她一起回去。
谁知食言不说,又趁霍云舒不备点了她穴道把她撂在床上,独自寻人去了。
她受罚是小事,万一长乐出事了怎么办?
南宫翡的话信息量很大,让慕绯更疑惑这小叶子是何人,能让南宫翡做这传信的使者。
叶菱纱揉了揉眉心,接过那封深黄色的信笺,插着鸡毛,上面的蜡封还未去除。
她本不愿接的,可是没办法,南宫翡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便只能接了。
眼前这人可不像霍姐姐那么好说话,脾气秉性她还是知晓一些的——说不定会直接绑了自己扛回去。
看到信封上面的朱红色大字,叶菱纱愣住了,犹豫了一下,又慌忙拆开,一口气读完。
她变了脸色,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只把信笺揉成一团,握在手中。
脸上似乎是愤恨,又掺杂了诸多无奈,不情不愿,“我同你回去。”
南宫翡甚是满意,对叶菱纱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显得谦卑恭敬。
他跟着叶菱纱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正对上凌水月的目光。
二人目光交错,对视许久,恍若无人。似乎要把对方的内心看透,一点秘密也不得隐藏。
还是小叶子打破了二人的对峙,“对了,你方才抢那些人的东西,是什么,给我看看……”
“这……”南宫翡明显顿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几张书页,“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鬼画符。长乐你对它也感兴趣吗?”
他又成了嬉皮笑脸的神态,玩世不恭,仿佛方才那个严肃的人不是自己。
叶菱纱拿过去展开看着看,书页有些发黄,古老破旧,上面只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并无一字。
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一大堆么。但能让四个武林中人穷追不舍的,显然不会是寻常之物,一定另有玄机。
凌水月手也没抬,根本没有接的打算,“这种东西,我才不要。”
呃……慕绯拿过来一瞧,书页很薄,线条并不像是随意画的,但又看不出什么蹊跷的地方,她劝道,“还是留着吧,说不定和……武林盟主有什么关联。”
“武林盟主的消息?你怎么比我还在乎。”凌水月挑眉。
与其说慕绯在乎“武林盟主”,倒不若说是凌水月根本不在乎。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提到武林盟主时,凌水月眼底波澜不惊,没有荡起半身涟漪,根本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之人。
小叶子咬咬唇,还是将书页递给了慕绯,“留着吧,想来总有些用处。”
反正这两人谁拿到都比南宫翡拿到要好!她心里是这么以为的。
她就是看不惯南宫翡那副面上风淡云轻又趾高气扬的样子。
南宫翡刚走几步,回过头来对凌水月冷笑,“书页就留给你了,以物易物,两不相欠。你要小心一些哦。”
这是什么意思?凌水月思索他话里含义,却没想出什么结果。
等了一会儿,确定南宫翡这次真的走远了。
凌水月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才多了些表情,她颇为疑惑,“他是怎么发现端倪又折回来的?与人争斗着,竟还有心思观察我们。”
方才三人偷看,不,旁观时,离得并不近,而且是躲在一个地势低的坑里,周身又有茂盛的竹叶遮蔽,是很难被发现的。
凌水月的话不仅仅是一个提问,而且还在感叹南宫翡这人的心思缜密。
慕绯仔细思索一下,猜测暴露三人的,是火。
先前慕绯三人为了对付尸人用了火攻,此处燃烧形成了火堆,等南宫翡靠近此处时火已经熄了。
不过盖着灰烬的竹叶还留有余温,空气中也不可避免地混入了淡淡的焦糊腥臭之味。
南宫翡肯定能推测出有人藏起来了。于是后来便假装离开,“埋伏”周围,做了真正的“黄雀”。
慕绯有几分聪明,再次让凌水月刮目相看。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虽多少没城府,却也不傻嘛……”
“……”
看人似乎不悦,凌水月连忙补充一句,“我这可是在夸你。”
“……”有这么夸人的么?宁愿你不置一词呢!
看慕绯微微撇嘴置气的表情,凌水月难掩心头喜悦,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
二人不过是初次相逢,经历了一场小小意外罢了。关系似乎还没到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地步,是自己越界了。
她收了笑容,又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木头”。
既然不是同路人,事情了却了,便没有继续呆在一起的必要了。
凌水月说了一句告辞便要走了,不过分别之前,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性命攸关大事,问道,“我问你一事,她们四人使的,可是华山剑法?”
慕绯听后一惊,“你如何知晓?”
“她们拔剑收剑时的翻腕转剑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与你方才拔短刀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动作颇为相似。”凌水月道。
是这样吗?慕绯揉了揉脑袋,想了一下,沉思一会儿,“她们身形步法,确实与我相似。只是细微之处又有所不同,方才她们使的好像是一招‘追云逐月’,又好像不是。总之,大同小异。”
慕绯还没在凌水面前用过剑,不过她的身体由于长年使剑已经刻下了烙印,骗不了人。
她每次出招的动作有意无意流露出一些习惯,必做一个翻腕动作。
无论手中是剑,是折扇,甚至是一支笔,也总会先在水中飞速转两圈再递给旁人。
而方才四人拔剑出鞘时翻腕的动作几乎与她一样,不同的是之后的招式,慕绯更多持剑在右侧,位置也较高,攻人脖颈胸口。
竟然不同?凌水月十分诧异。
高手用剑,毫厘不差。毕竟这可是方寸之间便能要人性命的玩意儿。
除了剑法本就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两人的用剑动作能如出一辙,但位置高低不同。
凌水月学了几招游龙剑法,勉强算个用剑的高手,一眼便发现慕绯与那四人可能师出同门。
不过让她不曾料到的是,慕绯剑法竟与她们有差别。
“使出那招我看看。”凌水月将自己柳叶剑递给她。
慕绯接过来,使出了‘追云逐月’,身姿轻盈曼妙,用剑更多了几分灵气,少了几分杀气。
凌水月自然不是看慕绯窈窕身段,她目光如炬,立马发现了端倪,露出了一抹冷笑,已经心知肚明。
“你就不好奇,究竟谁的剑法出了问题?”凌水月从地上捡了一根青竹递给她,道,“使进全力,别手下留情……”
诶……慕绯还未做出反应,凌水月已经攻了过来。
两人以竹为剑,开始过招。一开始两人针锋相对,不分上下。
不过在最后,慕绯正准备使出用“剑”划伤凌水月的脖颈。
却发现凌水月手中的青竹已经在不经意间抵上了自己的腰身。
结果不言而明——慕绯剑招有致命的纰漏。
她想杀死旁人,却恰好给了一个旁人杀死自己的机会。
她剑招攻守兼备,却集中在上身,忽略了中间位置,若有人攻自己腰腹,必输无疑。
慕绯低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为自己的师父辩白,“我自小跟随师父隐居它处,不曾与华山派其他人有过接触。我们练的或许并不是同一种也未可知。”
凌水月讽刺地笑着,道,“别自欺欺人了……剑法不同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剑法可怕之处在于,与华山弟子不同的地方,便是你致命的破绽。”
换言之,慕绯的剑法,故意给敌人留了一个杀死自己的机会。
初次交手可能看不出来,但熟悉她的人必定能发现她的死穴。
二人萍水相逢,依照凌水月的冷漠淡然的性子,本不应该同她说这些可能离间师父关系的话,但确实忍不住提醒她,江湖人心难测,要小心提防才是。
慕绯冰雪聪明,什么事情一点就透,这番话的深意岂会不知?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毕竟一个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在教自己剑法时埋了破绽,岂会不让人不黯然神伤,心生难过?
她闭上眼睛,低头咬唇,突然发觉“师父”二字,竟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待慕绯缓过神来,凌水月已经走了,连一句告别的话也不曾说。
慕绯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头竟有诸多不舍。
凌水月还未走远,却忽然感觉全身上下有一股寒气,从胸口处顺着血脉游走全身,噬咬每一处骨骼和肌肤。
呃……可恶……
她全身已没了力气,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伸进怀中摸索着。
这身体究竟如何,她是很清楚的,也准备了药物血丹。
可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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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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