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沈随云的动作骤然激烈,一扬手,把宋凭山推了开来。
“你发什么疯?”宋凭山盯着沈随云瞧。
因为刚才这一个动作,沈随云的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裹着的白袍从身上滑落了,沈随云往后一栽,倒在了床上,像是溺水的鱼一样喘着气。
他道:“宋凭山,不杀我就滚。”
宋凭山起身了,把烛台放在桌上,可他没有大发慈悲离开,重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卡着沈随云手腕,翻身压倒了扭动的他,道:“别动,给我瞧瞧,你怎么了。”
他去探沈随云脉搏。
宋凭山医术只懂皮毛,摸了半天摸不出什么,抓着沈随云的手,蹙着眉:“你一定知道自己怎么了。”
沈随云只喘着气,一句话也没回答。
宋凭山把人捞起来,本想继续装进箱中,又怕沈随云被闷出新的病症来,匆忙找了一根草绳,把人手往后一绑,抱着他:“不留了。我带你回斜玉庄。”
“宋凭山,”沈随云仰着头,看他,从齿缝中挤出话来,“不用你虚情假意的烂好心。”
虚情假意的烂好心?宋凭山手中一顿。他看见白袍之下,沈随云的皮肤嫣红到有些涩气,胸前那两处被磨得像是莓果。
沈随云这时候像是一只有些委屈的猫。
宋凭山忽而忘了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了,把人用自己的外袍裹好,好声好气和人讲话:“我会把你治好的,不管是报复还是其他,你这样病恹恹的,能有什么意思?”
“那你真是个贱骨头。”沈随云哼笑一声,“宋凭山,这个时候,你又想要演什么把戏呢?冰释前嫌?不计恩仇?”
沈随云觉得自己的手筋和脚筋都要被磨断了,那点无法纾解的火困在身体中,从内到外,要把他的皮囊烧坏,沈随云开始疯了一样地倒出困在自己心中许久的话来:“宋凭山,你知道你那条狗是怎么没的吗?”
宋凭山的动作一顿。
曾经斜玉庄收到了两只名贵的西域犬种,大又闹腾,可惜一只是瘸了腿的,两只都是公的,也没法再配种,这两只狗,谁拿了次等的那一只,就成了问题。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宋凭山是老庄主亲生的孩子,他才应该拿到那一只健全完好的狗,但是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
当时的老庄主假惺惺地把两只名犬领到了他们的面前,问:“你们喜欢哪一只?凭山,你退开,让随云先选。”
沈随云自然选了那只瘸腿的,牵着那只毛色漂亮,可走路一瘸一拐的狗,他觉得,他也就是个次等品。
先让他选又怎么样?他也只有一个选择,选错了又要背负多少口舌呢?不懂规矩,没大没小,他费尽心思,不会因为一条有瑕疵的狗而破坏他所有温和谦逊的形象。
老庄主真险恶。
至于他到底是偏心宋凭山,还是真心疼宠他,想让他先选,沈随云都没有想。
他笑着说,瘸腿的不闹腾,他喜欢文静的,老庄主笑着打趣,日后娶个娘子,也要文静的,当时的宋凭山转头,温温和和,文静地朝沈随云笑。
现在的宋凭山用力把沈随云掼在地上,问:“你把它杀了?!”
那条狗,在他领来几天,就消失了。他还被父亲训了好几顿。
“怎么咳咳咳咳咳,怎么可能。”沈随云任由他掐着,“宋凭山,这些都是好东西,我怎么舍得呢?我把他送到我的小院子里,养到了去年,他才寿终正寝,在药谷,我还给他立了个小墓呢。”
狗这种动物,沈随云最喜欢了。有点脑袋,但是不多,奖励点骨头,就能为了主人舍生忘死,他从来没让从宋凭山那儿夺来的狗受委屈过。他练了这么多药人,也没法调教出一条完整的,为他而活着的狗。
他挑衅地望着宋凭山:“我多讨厌你啊。于是什么好东西,我都会从你手里的抢过来。抢不过来,才毁掉。”
宋凭山的手微微发抖,所以说吗——
沈随云从被逐出斜玉庄开始,两个人各处都针锋相对,甚在名剑大会,宋凭山就差一点,就能拿到那一柄名剑“逐云”时,对剑法狗屁不通,根本不会修武的沈随云出来了,一味药一条虫,小惠与威胁并重,叫人把剑送给了他。
他当时说的是:“我的心上人尤其喜欢这把剑。”
宋凭山倒是真认识一位痴迷沈随云的女剑客,他以为是送给她的,蹙眉吞下了这口气,不再去计较,后来见了那女子,宋凭山问:剑呢?
女子疑惑:什么剑?
宋凭山答:沈随云送给你的剑。
结果便是:女剑客泣而走之,宋凭山因为沈随云究竟喜欢谁百思不得其解。
到后来被抓到大药谷,宋凭山看到了。
那一把绝世好剑,被沈随云随意地横支在那儿,上边放些风干的草药。
沈随云还在讲话:“宋凭山,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每天都装作那一副清风明月,心怀正义的样子,学着你那个爹,呼来喝去,假仁假义——”
宋凭山一把捂住了沈随云的嘴。
原来他在沈随云眼中,是这样的人。准确来讲,是沈随云竟然这么恨他,恨到歪曲了所有。
他当时如果说,凭山哥哥,我想要那一条健全的狗呢?
宋凭山心里有一道微弱的涟漪。
当然,他知道,沈随云在少年时,那种深沉羞怯的性格,不会像撒娇一样讲出这样的话。眼前这个人,就是与他作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以为以前我很想救你吗?宋凭山,当年每次给你治病时,我都想拿错一味药,直接把你毒死……”被他捂着嘴的沈随云还在讲,声音闷闷的,宋凭山定定地盯着他,伸出手,直接食指与中指撑进,夹住了沈随云的舌,顶着他上颚。
沈随云因为这个动作被迫仰起头来,宋凭山觉得心里乱得很。
他们二人作对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沈随云是恨他的,他以为沈随云恨的是老庄主那一剑,是被赶出斜玉庄,没想到在他还以为兄友弟恭时,沈随云就已经这么恨他了。
宋凭山想不通东西时候,喜欢摩挲着东西,剑在地上,他手指只好轻而缓地拍打在沈随云的手臂上,他看着这个自己少年时巨变到现在,要他爱恨交织的人。
他正光裸着身子,微微侧着身子,曲着腿,被撑开的嘴流出点涎水,狼狈得从嘴角流下,像是被玩得有些坏了。
他应该也是恨沈随云的,这么恶劣的一个贱人,还永远不知足。
宋凭山的手常年握着剑,虎口带着厚厚的茧,粗糙地刮在沈随云的手臂,激得他身体轻颤。纵然他再没脸没皮,却觉得自己这时候的确狼狈得紧,像是青楼的男./妓,被人上下玩弄着。
他抬脚踹在了宋凭山腰上,嘶声道:“快滚啊,宋凭山,不想杀我,那你去死吧?”
他有些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夜来花的毒性,他抬起来的似乎不是脚,是一团软绵绵的棉花,被宋凭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宋凭山终于看清了,满身潮红,连声音也不对劲的沈随云,他笑了。
“好狼狈啊,随云。”
他问:“是春毒?”
他的手从手臂开始横移,微微一碰沈随云胸口,枝头梅花就卓然立起来了。沈随云用一种,恼和恨混合在一块的眼神盯着他,胸口起伏着,呼吸急促。
“解不了会怎么样?会死吧?”宋凭山问。
沈随云受不了,他在明白要发作之后,便一直在激宋凭山。
沈随云宁愿死,也不想让他看到。宋凭山不过眨眼,就想明白了燕归是怎么回事,沈随云拿他解毒时,燕归失控了。
他箍着沈随云,手指尖从胸口缓慢下移,碰到了他的腹部,轻轻按了按,宋凭山问:“难受吗?”
沈随云因为他的动作,身体蹭着人,轻轻扭了下,苍白的腰身又红了,沈随云等气喘匀了,艰难道:“宋凭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这条命,前十几年,流离苦难,汲汲营营,装模作样,后十年,乖张肆意,任意妄为,颜色也着的差不多了。
他这种恶人,自然不期望有什么惊天动地,流芳千古的死法,只是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死在讨厌的人面前,确实是有些狼狈可笑了。
但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沈随云的趁着宋凭山没讲话,仰头从床上栽倒而下,伸手去够宋凭山落在地上的剑,长剑边缘在沈随云手腕上拉出一条鲜红的血液。
他目光已经有些朦胧了,朝着宋凭山,露出有些得意的一笑。
宋凭山手远远比他想的快,弯腰把沈随云从地上捞了起来,他盯着这人这张绯潮布满的脸,忽而嘲弄地勾了勾唇角,麻绳在他身上又绕了三四圈,他问:“沈随云,你觉得我这么贱吗?”
“贱到觉得我不配去解你的毒?”
“沈随云,我不想要你死了。”宋凭山说,“和你一样,看你不痛快的时候,我才最痛快。”
这几天出了点小意外,以为可以很快发完的><
还有两三章,过几天发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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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旧憎新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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