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一时风声鹤唳。
以高谦为首的部分老臣上书,言辞恳切,谓“陛下身系社稷,当为万民保重龙体”,隐晦提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萧竑将奏折留中不发,态度不明。
云蘅回到凤仪宫,沐浴更衣。
是夜,萧竑并未翻任何人的牌子,独自歇在乾元殿。
凤仪宫内,云蘅屏退左右,只留了一盏灯,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小锦囊,倒出几粒散发着清苦气味的黑色药丸。
这是南燕秘制的解毒丹,能防百毒。
入北梁以来,她每日饮食皆小心查验,随身佩戴避毒香囊,但这宫中手段防不胜防。
今日遇袭,更让她警醒。
将药丸服下,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
云蘅想起萧竑今日在帐中的问话,“你还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
她确实有所隐瞒。
除了骑射,她通晓医术毒理,熟读兵法阵图,亦懂得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技能。
这些都是她皇兄,在她远嫁前,秘密请人教授的。
皇兄说:“昭昭,北梁虎狼之地,萧竑非庸主,亦非善辈。朕送你联姻,是为两国安宁,但朕更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这些技艺,或可助你在危急关头,保命护身。”
如今看来,皇兄确有先见之明。
风吹动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动。
云蘅收起锦囊,吹熄了灯,融入一片黑暗之中。
——
隔日,云蘅前往永寿宫向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精神却矍铄,穿着家常的绛紫色宫装,靠在暖榻上,手里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
见云蘅进来,她露出慈和的笑容,招手让她近前。
“好孩子,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春狩的事哀家听说了,真是吓人,没伤着哪里吧?”
太皇太后拉着云蘅的手,仔细端详她的气色。
“劳皇祖母挂心,孙媳无事。”
云蘅温顺地回答,姿态恭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皇太后拍着她的手背,叹息一声,“这宫里宫外,总是不太平。”
“皇帝年轻,朝政繁忙,有些事难免顾不过来。”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要多体谅他。”
“孙媳谨记皇祖母教诲。”
“嗯。”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前儿个,芷儿那丫头和翊儿都来给哀家请安。”
“说起春狩场上,皇后箭法如神,临危不乱,真是给咱们皇室长脸。”
云蘅谦道:“皇祖母谬赞,当时情势危急,孙媳不过是侥幸。”
“侥幸也是本事。”太皇太后笑了笑,“翊儿那孩子,回来也对皇后赞不绝口,说南燕公主,果然不凡。”
云蘅不解,萧翊为何会在太皇太后面前提及自己?
她与他仅在春狩夜宴上有过远远的照面,并无交谈。
“临平王殿下过誉了。”
“好孩子,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宫里啊,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心思放正,脚步站稳,比什么都强。”
太皇太后又闲话了几句家常,便露出疲态。
云蘅适时告退,从永寿宫出来,漫步在宫道上,春日暖阳照在身上。
“娘娘,是回凤仪宫吗?”
月荷轻声询问。
云蘅抬眼,望向前方朱红宫墙隔出的深深庭院,摇了摇头:“去御花园走走吧。”
——
御花园内,春意正浓。
碧桃、海棠竞相开放,蜂蝶飞舞。
行至一处假山旁,忽闻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清越婉转,如泣如诉。
笛音来自假山上的凉亭。
云蘅驻足聆听,那笛声技巧娴熟,情感充沛,吹的是一曲《折杨柳》,带着淡淡的离愁别绪。
月荷:“娘娘,亭子里好像是临平王殿下。”
云蘅抬眸望去,果见凉亭中,萧翊一袭月白常服,临风而立,正专注地吹奏玉笛。
春日暖阳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俊侧影,确有几分谪仙般的风姿。
萧翊察觉到视线,笛声戛然而止,转身望来。
见到云蘅,萧翊明显一怔,随即放下玉笛,快步走下凉亭,躬身行礼。
“臣弟不知皇嫂在此,惊扰凤驾,还请皇嫂恕罪。”
“王爷不必多礼。”云蘅虚扶一下,“是本宫循笛声而来,打扰了王爷雅兴。”
“王爷笛音精妙,令人神往。”
萧翊直起身,唇角含着一抹温雅笑意。
“皇嫂过奖。不过是闲来无事,胡乱吹奏,难登大雅之堂,让皇嫂见笑了。”
“王爷过谦了。”云蘅道,“此曲《折杨柳》,王爷吹来,愁思宛转,可是思念远方故人?”
“只是偶感春日易逝,韶华难留,随意抒怀罢了,并无特定所指。”
两人站在花丛旁,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是闲散亲王,身份敏感,话题也需格外谨慎。
“春狩场上,多谢皇嫂出手,救了李尚书家的小姐。”萧翊忽然说道,“静姝表妹与臣弟自幼相识,若她出事,臣弟心中难安。”
原来李静姝与他还有这层关系。
云蘅心中了然,面上不显:“王爷客气了,本宫当时亦是恰逢其会。”
“皇嫂自入北梁,屡遇风波,臣弟虽人微言轻,亦觉愤慨。望皇嫂务必保重凤体。”
“多谢王爷关怀。陛下英明,自有圣断。些许魑魅魍魉,动摇不了根本。”
“本宫既为国母,自当与陛下同心,共御外侮内患。”
“皇嫂说的是。是臣弟失言了。”萧翊再次躬身,“春日风大,皇嫂还需保重。臣弟告退。”
望着萧翊离去的身影,云蘅眸色微敛。
“娘娘,临平王殿下他……”
月荷有些担忧。
“无妨。”云蘅收回目光,“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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