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薛仰光的婚事定在来年开春,有充分的时间筹备一应事务。
婚服照理是要新嫁娘自己绣的,江夫人心疼女儿,便带她去临近的青州府挑选绣品,也请个经验足的绣娘把样式打好,让祝萸少费些功夫。
掌柜笑呵呵地跟在江夫人和祝萸身后招呼着,心想这家夫人小姐可真阔气,挑了大大小小无数绣品,也不询价格。
结账时,那掌柜的脸更是笑到挤成了一朵花。江夫人想着出来的早,倒也是不急着回去,便问绣庄掌柜这州府还有哪里可值得逛逛。
掌柜客客气气帮忙把一应物品装上了马车,热情道:“这不赶巧了,城郊外玉清观的弘一道长今日亲自解经说法,热闹得很,虽现下去指不上排到前边,但那道观灵得很,您二位去逛逛摇个福签、求个吉祥也不错。”
江夫人倒是听说过这玉清观,近几年远近闻名、香火甚旺,虽地处青州府,离京甚远,但当今圣上极迷道法,更是尊一名为元清真人的道士为国师,听说这弘一道长得了元清真人指点,修为颇高,算卦拟符十分灵验,是以这玉清观门庭若市,香客络绎不绝。
马车徐徐行了几里路,便到了绣庄掌柜所言的玉清观,果然人头攒动、水泄不通。祝萸极少看见这样多的人,也有些兴奋,摇着母亲的胳膊示意快些进去。江夫人虽担心女儿,但见她如此开心,便也不多言,只挽紧祝萸的胳膊,一同入了道观。
观内大殿各等人流皆有,挤在中间的平常百姓自是不必说,边上的雅座包间是给绅宦富商与其家眷准备的,也是座无虚席,而道坛中心的讲台空余着,可见这弘一道长的讲经法会还未开始,已是这般热闹非凡。
江夫人本欲吩咐管家康伯寻个小道士,看看可还剩有空席,但那小道士忙着招呼已是无暇顾及,只能算了,便在最后头凑凑热闹罢了。
不消一会,嘈杂的人声渐停了,一着紫衣道袍的道长走至台中坐下。
祝萸踮起脚想越过人群瞧上一眼,只见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看着功法十分深厚的样子。那弘一道长环视一周,目光突然定在祝萸身上,但不过一秒便移开,开始讲经。整场法会时间持续不长,但无一人喧哗私语,足见这位弘一道长受人之敬重。
待法会毕,人群却也没有散去,江夫人有些纳闷,一问才知,这弘一道长每次布道后都会抽选几位有缘听众,赠予护身串珠,所以众人皆在原地等待。不一会儿,几个小道士手持托盘从侧门进来,上面呈着几样暗朱红色串珠。
只见其中一个小道士径直走到祝萸面前,旁边众人纷纷向祝萸偷来艳羡目光,惹得江夫人又惊又喜,连道几声“多谢大师”,忙将串珠戴到祝萸手上。
回到家中,江夫人还兴意未尽,绘声绘色将今日之事告与丈夫,说大师定是看中祝萸后福无尽,听的江谦也是喜上眉梢。
祝萸在一旁望着父母开心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随着婚期渐近,江薛两家往来也愈发频繁,只是薛家所在的琏州城离清平镇是有些远的,须得三四日路程,薛仰光帮忙料理家中生意,与祝萸见面机会不多,因而两人之间一直也是交往如宾,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薛仰光时而会让小厮送些时兴的小玩意给祝萸,每次都会附上一封信,上面写着近日一些所见所闻。
祝萸偶尔会回信,无非是嘱咐他注意休息,切莫太累,并嘱托小厮带回一些土产礼物。
一日,小莲说门外来了位客人想要求见祝萸,祝萸有些纳闷,因她平日里与外人交往甚浅,哪里有什么客人要拜访她的。
小莲道:“不知道,那人只说要求见小姐。”
刚巧今日父母有事出门,家中无主,有客上门,总也不好晾在外面,只好吩咐小莲先江客人请至堂屋。
小莲有些为难道:“那客人说他有急事就不进门拜见了,只求见小姐一面,交代完事情便走。”
祝萸无法,只得随小莲去宅门口会一会这位客人。
却没想到行至门前,见到的却是薛仰光。
祝萸有些诧异,昨日才刚收到他的信,说近日有些忙,今日本尊却现身在她家门前。
“许久不见了。”薛仰光笑的有些腼腆道。
祝萸见他一身劲装打扮,与平时斯文样子很是不同,边动口型边打手语,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薛仰光道:“刚巧要随货去外地,路过附近,来看看你。”说完,他平时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
祝萸忽想起什么,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小莲,却见小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可见这丫头是被薛仰光“买通”了。
“别怪小莲,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的。”薛仰光犹豫了一会,牵起祝萸的手,将一锦囊放至她手中,“这是前儿从一胡商所得,那人讲得神乎其神,说是昆仑山的神仙的稀罕物,我只瞧着成色非凡品,与你很是相配,便请人镶边挂绳,想着亲手送给你。”
“谢谢,我很喜欢。”祝萸笑回,以手将锦囊按在胸口,表示她会每日随身戴着。
薛仰光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小时候那个一同玩耍的小姑娘,虽然是静默的、瘦小的,甚至脆弱的像个瓷娃娃,但那双眼睛却灵动倔强,无畏坦然。
薛仰光回想起那日,父亲母亲因为与江家结亲之事争执不下:
薛绍安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年虽离开了清平镇,但他一直将当年江谦救他于危难的恩情念在心头。此次回乡祭祖,长子仰杰与江家女儿有这番际遇,在他看来,是老天爷在给他报恩的机会,于是便同薛夫人商量不如让仰杰迎娶江家女儿,永结同好。
薛夫人冷笑道:“薛绍安,你可真是有大义,不如你散尽家财报答江家便是,何苦要赔上我儿?”
薛老爷被气的胡子直发抖,道:“夫人,怎的如此说话!我瞧着祝萸那孩子虽体有不足,但性格人品却是温婉孝顺,我意已决,夫人勿要再多言!”
薛夫人眼见争不过,便急忙道:“当年指腹为婚只说两家结亲,又没有说是仰杰,如若只是为了老爷守诺,那不如就让仰光娶她便是?”薛夫人自认退让一步,将他推了出去,这才成了他与祝萸的亲事。
她本不会成为他的妻子,是母亲与父亲博弈之后又一次的妥协,他薛仰光不过是大哥的备选,薛家的备选,但他不要祝萸也一样被当作挑剩下不要的物品。
薛仰光第一次觉得自己真幸运,那个幼时与他一同玩耍的小姑娘,那个哪怕有大哥在也会将他一视同仁对待的姑娘,今后要成为他的妻子,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想到到此处,心中一暖,不禁抬手将祝萸鬓间散出的一缕发捋到耳后,道:“等我回来。”
祝萸没料到他此举,却又想到二人马上就要结为夫妻了,亲昵一些…也无妨的,况且,薛仰光待她是这样好。
她怕薛仰光不明白手语,身边又没有纸笔可供书写,便让小莲替她翻译。
于是小莲笑道:“薛公子,我们小姐正巧这几日在打络子绣荷包,不知要绣个什么花式,请薛公子帮忙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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