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州嘛,又不是天涯海角

二老板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挖到拓夫去当总裁,而大老板却挂他电话,助理在雨州焦头烂额、六神无主,正在看飞往蒙市的机票时,大老板终于回了电话。

“平安?”平安连打三遍电话,后续也没有信息进来,看来事情棘手,不是一句两句短信息可以说清楚的。

“柏总,吴老师他们被当地村民扣住了。”平安急得不行,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报警,同事们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一言不合,受伤害的就是自己人。

他们从八月开始一直在与一家位于雨州西南直线距离两百公里处的村办水厂洽谈,准备收购水厂,水厂虽然经营不善,但那里水质好是远近闻名的,常有人隔着上百公里开车过来提水。

吴老师是岭上的地质勘探专家,带着团队去过几次,也取过水样,对这处水源的评价非常高,甚至不输那些带着阿尔卑斯山噱头的水。但每次去都是村书记派人跟着,而且状似警惕,寸步不离,吴老师见多识广,心里开始打鼓,怕不是对方有什么猫腻。

在签合同之前,柏林森不放心,认真研究了卫星图,这里是自然保护区,没迁出的村民都还是历史遗留问题,更别提工厂,从地图上看不出可疑,手续上也核实过。于是柏林森派吴老师他们去做最后的秘密考察。岭上几个人做了充分的准备,故地重游,这回把车停在山的另一侧,没了村子里的领路人,以徒步者的身份进入山林。

他们一行五人,都有专业知识,其中唯一的女性李知予爱好野外生存,出发前的装备都是她帮忙清点过的。还有一位去年才退伍的小伙子邵杰,在部队上是工程兵,经验丰富,身手利索,这年头退伍不包分配,邵杰只身来到雨州找工作,他学历不高,四处碰壁,但岭上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吴老师是从野拳场把他挖出来的,为这事专门和柏林森商量,特招进公司。

他们几个计划周密,一天的行程,考察几个地点,预计早上四点进山,下午七点左右就能从山的另一侧出来。他们手里有卫星定位和电话,联络外界不成问题。平安与他们约定,每半个小时就通一次话,确定所在位置和安全情况。然而从下午两点开始,就再没能联络到对方,平安几经呼叫未果,最终在给柏林森电话之前,接到了一通勒索电话。

电话里,对方亮明了身份,是潭影村的人,没想到岭上背信弃义,为了低价买下他们的水厂,竟然来搞破坏。平安一头雾水,这话从何说起,岭上派勘探队去水源地考察本也不需要经谁的同意,无非是没告诉村里人而已,怎么就无端被扣上破坏生产经营的大帽子。

平安耐心解释,但对方不依不饶,非说他们把水厂的原水处理设备破坏掉了,导致他们停工停产。平安听着对方胡搅蛮缠,便知道事情关键并不在此,于是要求与吴老师通话,村里人倒也不多啰嗦,电话放在吴老师耳边,吴老师说了句“喂”,话筒就被拿走。

只这一声,平安便听出是吴老师无疑,平安还算冷静,当即问对方的诉求是什么。对方要赔偿,六百万。平安险些骂街,这明明就是合同价!只不过现在的标的从厂子变成人了。

人家是拿准了你有六百万,还不想给你厂子。这种有历史遗留问题的村子连政府来人劝说都迁不走,那必定是民风彪悍,惹恼了他们,进去容易出来难,警察也不一定能把人全须全尾的带出来。

柏林森听了平安的叙述,越想越不对,他们曾承诺收购了水厂之后,厂里原先的工人经培训考核合格,还可以继续工作,甚至大队上可以分得部分股份,这既解决了水厂亏损的问题,又安置了人员。但岭上这么好的机会不要,偏要断了合作,以身试法,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绑架这招恐怕也是有命赚没命花,这精明的村长怎地突然想不通要去捞那水中月?

除非他们绑了岭上的人,有远高于这六百万并且更现实的利益。

柏林森脑中瞬间出现一个人——柏瑜,柏林森二爷爷的孩子,柏林森还得叫柏瑜一声大伯。

回想起来,柏瑜似乎有意无意无地提醒过他。

柏家原先是大家族,辉煌过,落寞过,特殊年代人都冲散了,天南海北哪儿都有,家族不家族的,这概念几近消失。但是老天不公平的地方往往就在那所谓的传承上。有的人聪明,稍微用功看两眼书就能考上顶尖学府,有的人怎么努力也不开窍,心灵鸡汤说每个人在某一方面都有闪光点,但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大部分人平庸且赶不上时运,最可悲的是嘴还硬。

而他们柏家人明显是受老天眷顾的那一批,人们还在对改革开放政策将信将疑的时候,他们柏家人就不约而同地做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毫无疑问也是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柏家人都是真正的实干家,不得不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品德。

当然树大招风,随着柏琛和柏瑜一南一北相继发迹,外界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最著名的版本是说柏家祖上留了好大一笔遗产,几百年来都没失传,一代一代护佑子孙,改革开放之后正直壮年的几个兄弟就用这笔遗产在各自的领域发扬光大,其中最值钱的宝贝在每一代家主手中收藏,曾有人要花几亿购买,柏家人都不卖!

传言越来越邪乎,总归都是说他们家吃老本才发达起来。柏林森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宝藏,还龙脉呢!要想人前显赫,必要人后遭罪,柏琛辛苦,柏瑜亦是如此。

柏林森的二爷一家在雨州扎了根,因此柏瑜也是从雨州发家,他什么生意赚钱做什么,九八年房改后,他是第一批入局者,雨州的房市和蒙市还不大相同,奥运之后,价格之高、价值增速之快是蒙市拍马也赶不上的。因此柏瑜在全国的房产老板里,或者说各行各业的企业家里,都排得上号,总之是比种土豆、育种子、做快消的柏琛知名度更高。

柏瑜和老家的亲戚虽然算不上联系紧密,但关系多了好办事,从他开始做生意,南北走动也逐渐频繁了起来,尤其祭祖的时候总要见面,老一辈子里,也就柏林森的二爷爷还健在,许多事情还得他主持。柏琛过世,摆灵堂治丧时,二爷爷、柏瑜夫妻俩和柏瑜的三儿一女抛下工作学业齐齐现身,也算是给足了柏琛面子。

网络上那些八卦贴子里还飘着二人的对比图,网络群众全方位对比了堂兄弟之间的差异,从身价到长相,最后总结,无论提不提物质条件,柏瑜都胜了,因为只有活着的那个才是赢家。

岭上购买水厂的事谈不上秘密,但也不是什么大动作,不会人尽皆知,柏林森在洽谈收购期间偶然接了通来自柏瑜的电话,柏瑜问柏林森岭做一批定制水。柏林森派销售总监对接,总监回来汇报工作的时候也简单介绍了企业的背景,产品用途和需求,说是主要用在环雨州地区的新建酒店,而潭影村也在该地带上,机会好像递到了柏林森面前,他便顺势向白瑜请教新水厂的选址问题。

柏瑜提供的信息非常具有参考价值。他认为岭上在那发展,位置选得非常不错,生态环境好,水质完全没问题。当然那里也是许多地产商梦寐以求的地块,只是土地性质哪儿有那么容易转变,唯一一块工业用地就在潭影村,大多觊觎者还是眼馋肚子小,没有改变土地性质的手腕,吃不下那里的地。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真有人想要这块地做房地产,水厂又快破产,只剩下运作土地和补偿拆迁的事。但如果这时水厂易主,并且重新焕发生命力,这片区域就再与地产无缘,又或者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这是不是触了哪个在环雨州布局者的利益呢?柏瑜是不是又在提醒他呢?

“先报警。”柏林森吩咐平安,“我马上回雨州。如果对方来电话,先假意答应,拖住他们,就说拨款的事要我签字,我尽快赶回去。”

挂了电话,柏林森一刻也没有耽误,给白恬恬手机上发了条消息,直接回别墅取行李、开车,这日子口飞机停运,火车降速,都不如开车来得直接,他打算车开到交通便利的陆城,再坐飞机去雨州。

田牧得知消息,与柏林森通气说自己也要回去,人命关天,多一个人多个帮手。柏林森拒绝了他,眼下正遇雪灾,离不开人,如果拓夫出现问题,一样是关乎员工生活的大事。

白恬恬是被旁边的大爷喊醒的,大爷热情且中气十足,如果不是手上也扎着针,一点看不出有病的样子,大爷一嗓子号来护士大姐:“护士,护士!他回血啦!”

社区医院地方不大,护士大姐来得快,赶紧拆下白恬恬手上的针,问:“你朋友呢?怎么没给你看着点。”白恬恬不算清醒,左顾右盼找不到人,摸了摸口袋,衣服是柏林森的,手机根本没在身上,裹上两条围巾,话也没说起身回家。

护士大姐冲着他的背影嚷嚷:“明天还有一天的药。”也不知道白恬恬听见没有。

“哥?”这一声呼唤在偌大的客厅里跑了两糟,又回到白恬恬耳朵里。他好像有预感一样,奔上楼,敲了敲柏林森房间的门,没人回应,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拧开把手,天色已几近全黑,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

白恬恬按开灯,这屋子他进来过几次,偷偷地在这里写日记,然后就被关进酒窖,出来之后发现柏琛把房门锁起来,他就再没机会进来了。房间内陈设没什么变化,被子铺得平整,行李箱不见了。

他靠在墙上很久,轻轻裂开嘴角笑了一下,直到笑得站不住,滑坐在地毯上,呛了一口气,才迫使他渐渐停了下来。

柏林森走了,又走了。

理智告诉他柏林森一定是有急事才不告而别,但他最近五行缺脑,此刻手脚发麻,呼吸困难,那种无休无止地坠落感又强占了他的身体与思绪。

好在家里没有人,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躺在地上任自己翻滚、抽搐,再从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画面中找回自己所处的时间与空间。

不知在地上蜷缩了多久,白恬恬才慢慢爬回自己的卧室,点亮了一盏床头灯,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拉开抽屉取了橘色的小药片吞下去,过了半小时,他才觉得自己渐渐恢复正常。

手机一直没找到,他用家里的座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白恬恬摸索着向外走,他的手机常年不开铃声,嗡嗡的震动声仿佛从脑袋深处发出的一样,令人生出莫名的惊恐,他寻着声音,最终在厨房找到了手机,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又或者根本就不是自己放的。

手机里未接电话不少,全部来自同事、客户,短信息有两条,最近一条是柏林森发的:有事回雨州。短短一句,看不出情绪。白恬恬理智回笼,雨州嘛,又不是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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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上林森
连载中来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