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森回头斜觑着小陆警官,眼神冷到极点:“我已经给李局电话了,你好自为之。”随着“哐”一声巨响,小陆警官被柏林森甩在门外,他感到一阵劲风拍在脸上,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白恬恬委屈的哭喊声被关在房间里。柏林森只要放他下来,白恬恬就一定要往外面跑,没有办法,柏林森只能抱着他坐在椅子上,钳制着他:“别哭了恬恬,不走了,不走了好吗?以后就待在哥身边好不好?恬恬?”
白恬恬挣扎无果,委屈、着急,一口咬在柏林森的肩膀上,这一口用了全力,柏林森吃痛,但勒着他的手不敢松,直到白恬恬再没有力气,睡过去,也或许是昏过去。
柏林森抱着白恬恬靠在椅子上,机械地轻揉着他毛毛渣渣的头发。
每一下呼吸,都心如刀绞。
当初他走得仓促而狼狈,以为不见面就可以心如止水,谁知距离和时间并不会让爱意消融,反而会在阴暗处疯狂滋长,长成带刺的藤蔓,扎进肉里,融进血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钻心地疼,他用了移山般的毅力克制见面的冲动,克制把他绑在身边的**。
然而,他以为能够在没有自己的、完整的家庭中健康成长的、他宁可离开也不愿意荼毒的宝贝,却变成了这样。白恬恬现在看到他会害怕会谄媚,就是不敢亲近,不愿依靠。白恬恬在道歉,他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直到离开都摆出一副不肯原谅的姿态,包括刚刚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语,其实不是说给自己的吗,他想让白恬恬忘了他,他却成了白恬恬撇不开放不下的心魔。
柏林森甚至发现,白恬恬极度不爱惜自己,生活上疏忽,情感上封闭,尤其在面对柏林森的时候,会自动降低自我价值,所有情感表达都只能在无意识或者不能控制的状态下出现。
白恬恬病了,而他是罪魁祸首!
早知道白恬恬落得个身心俱损,为什么一开始自己不去做那个疯子,拉着白恬恬一起逃走,这是他这辈子做得最蠢最后悔的事情……
柏林森青少年时期的生活无疑是优渥的,他初中开始转读公立校,要想正经考大学,那个年代私立校的教学规范性和学习强度都差太多,而且他实在不喜欢私立学校里趋炎附势的风气。他在那里被捧得越来越高,不仅因为成绩好,长得帅,还因为柏琛的事业越做越大。
听惯了奉承,见多了奉迎,柏林森小小年纪,便已经麻木。白恬恬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撞进他的生活,那样鲜活,那样真诚。白恬恬会送他科学课上做的飞机,会把他写进作文里然后念给他听,会肆无忌惮地对柏林森说喜欢和哥哥待在一起。而白恬恬的真情实感,就这样被他抹杀在十二年前的那个下午。
可是白恬恬仿佛还活在那段时光里出不来,痛苦地通过寻找自己的错误来解释柏林森的不告而别。
柏林森枯坐半宿,他是行动派,他不能坐等白恬恬真的就这样被病痛折腾没了。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柏林森的思绪,声音不大,但在夜里听得清楚,柏林森怀里搂着白恬恬,问:“谁?”
“是我。”
听到老温头的声音,柏林森才稍微放松些,喊了“请进。”
推门进来的老温头一怔,看着柏林森双眼通红,似有痛苦之色,与之前冷静持重的大老板形象大相径庭,问道:“我听到哭声,过来看看。那个,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恬恬刚刚好像,好像在梦游?”柏林森斟酌了措辞。
老温头把带来的小包袱往写字台上一放,牵起白恬恬搭在柏林森身侧的手,在腕上轻轻搭了一搭,说:“你把他放床上,我给他扎两针。”
柏林森一手护头一手托臀,抱着白恬恬起身,把他抱在怀里往上托了托。老温头配合着掀开被子,柏林森弯腰放他在床上。
老温头自己拽过写字台那里的椅子坐在床边,小枕头垫在白恬恬的手下,又切了很久的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点头捋了捋虚无缥缈的长须,看得柏林森的心情跌宕。老温头没言语,柏林森也不好打断,在床尾与老温头之间徘徊。
老温头此刻心无旁骛,对躁动的柏林森视而不见,点了蜡烛,打开酒精,从针包里取了长针,烧针,稳准狠地掇在穴位上,直到收针,才慢慢悠悠地踱回写字台,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信纸和一支签字笔,在上面写了一大篇,说:“你明天早上去温大果家抓药,从我家出门右拐直行第五户。拿回来煎了第一副,剩下的你们带回城里自己煎。”
“他刚刚那是怎么了?明天能好吗?”
“看你这孩子,手上揦个口子还得一个礼拜才好呢,他这么重的病,你指望他明天就活蹦乱跳了?”老温头觉得柏林森可能也多少有那么点疯病在身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能清醒过来吗?”
“你得相信老祖宗的智慧,急病急治,慢病慢调,我这手针对急症立竿见影,要不是他睡着了,马上就让你见到效果!要不我把他弄起来你检验一下?”老温头翻了翻眼皮。
见他担心,又好好嘱咐了一番:“他在发烧嘛,所以刚刚犯了癔症也是这个原因多一些,再加上情志不舒,肝气郁结,表现形式吓人了些。不过,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我走之后你给他涂涂药,擦擦身,晚上多照看些。我看你也是大忙人,每周让你过来这深山老林一趟过于强人所难,他这小身板也受不了舟车劳顿,我岁数大了,出去也住不惯。我有个学生在陆城工作,算是学生中有点出息的,他每周有一天固定到雨州出诊一天,你要是同意,我就把恬恬的情况和他讲好,你再和他约时间,陆城、雨州,你自己看着跑吧。
还有,那个,我这学生脾气不太好,连我都说顶撞就顶撞,你去了好好配合,他耍脾气你就当耳旁风,别把他惹恼了,不给孩子看病就麻烦咯。”
萍水相逢,老温头提供吃食,贡献住所,大半夜还给白恬恬看病,为了柏林森一个口头承诺,勇于先付出,再换取回报,真也算是菩萨心肠。
柏林森感慨万千,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道谢。
老温头见他真心实意,摆了摆手,自己把话茬接上:“我这人信命,你就当是我和他有缘分吧。”
送走老温头,柏林森取了老温头给的药酒,二两口杯玻璃瓶,撬开盖子,酒香混着药香,散了满室。柏林森倒了些药酒在纱布上,在白恬恬脸上的伤口上沾了沾,用手扇了扇风,复又撒了层药粉。
手上的伤比较麻烦些,伤口长且深,里面还扎着刺,柏林森托着他的手举到灯下,刚刚问老头要了一支针,取针轻挑。也许有点疼,白恬恬稍微转了头,柏林森停顿了几秒,才又继续。
柏林森把白恬恬的脚从被窝里挖出来,清理了脚底的创口,取了条浸了冷水的毛巾敷在肿胀地方。柏林森想,如果白恬恬醒着多好,醒着就可以告诉他,他值得被全心全意的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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