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默见说不过,三两步跑过去拽着白恬恬的领子骂:“放屁!你个狗娘养的!你和你妈一个德行,我大伯这些年往你们母子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妈治病,你出国留学,全都是花的我大伯的钱,我们的钱!你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门儿都没有!我不管,今天不按这个分配,你们就走不出这间办公室。”
柏林默摊牌了。
白恬恬看着柏林默放大的脸孔,感到一阵恶心。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好吃懒做,撒个泼就什么都有,凭什么他们想骂谁就骂谁,柏琛没了,这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白恬恬非但没急,反而轻蔑一笑。
柏林默这辈子最恨白恬恬。
一提起柏家兄弟几个,柏林森和柏林默就是那个对照组,无论学习成绩、身高长相,还是家世前途,一个被人赞赏有加,一个被人嗤之以鼻,白恬恬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全程见证了柏林默在柏家的尴尬地位,不仅如此,白恬恬还用自己毫不费力的在校成绩进一步碾压了柏林默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柏林默越想越气,以前还算井水不犯河水,白恬恬在他们面前也算是低眉顺眼,现如今就连这野种也敢嘲笑他了。他急喘了几口气,蓄了力,一巴掌狠狠乎在白恬恬脸上,这一掌倾注了十几年的怨气,白恬恬的左脸瞬间肿起,鼻血顺着人中往下流,滴答滴答,沾了柏林默一袖子。
柏林默嫌恶地推开白恬恬,甩了甩手。
白恬恬的生活环境可比柏家的少爷们复杂得多,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没少受人欺负,搬到蒙市又因为长相和软糯的口音遭到冷嘲热讽,一度成为不良少年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堵他,不为要钱,只是为了挖苦两句,更有甚者出言调戏,动手骚扰。
白恬恬能忍则忍,很少正面冲突,但只要出手,就是不要命的下死手。不得不说学生时代成绩好的孩子总是明里暗里被优待,他和别人打架的事从没传回过家里,每次老师或者教导主任介入,他都是一副委屈隐忍的姿态,从不嗔怪也不埋怨,只需他那几个死对头在老师面前张牙舞爪一番,他便能获得老师的同情与偏心。
此时,白恬恬敏捷地抄起桌上的电棍,照着柏林默的腰上捅过去。柏林默顿时疼得吱哇乱叫,抽搐不止,一屁股坐倒在地。
柏林默的老婆吓得往后退,襁褓中的婴孩好像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哇”一声哭了出来。柏林默他妈心疼儿子,连滚带爬着扑过来,跪在地上扶着柏林默号叫:“哎呦我滴儿哎!”
柏珵见儿子吃亏,怎肯罢休,把目标直指白恬恬,抄起面前的玻璃杯砸了过去,白恬恬偏头躲开,溅了海律一身水,水杯应声砸在白恬恬的文件柜上,玻璃柜门“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柏珵是柏琛的双胞胎弟弟,两人如出一辙的大高个,他一伸手把挡在前面的海律扒拉了一个大跟头。
白恬恬也不是吃素的,举着电棍梆梆两下又砸在柏林默身上,柏珵打他,他就打柏珵的儿子。一旁老太太急眼了,像老母鸡一样把儿子护在身下哀嚎。白恬恬也不动她,揪着柏林默的头发,见缝插针,哪里露在外面打哪里,直打得柏林默嗷嗷直叫,夹杂着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咒骂,乱成一团。
这时候柏家的基因优势突显,柏珵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体格依旧比白恬恬强不知道多少倍,柏珵照着白恬的侧腰,狠了劲连踹三脚,白恬恬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杀红了眼,按准了柏林默一个人疯狂捶打。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柏珵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白恬恬,平常蔫巴出溜的一个人,今天彻底发了疯,再不分开二人,儿子肯定要被打出个好歹。柏珵抄起书桌上的台灯,先“不经意”地扫到碍事的海律一下,海律捂着胳膊再跌一跤,柏珵又趁着空当,拽住白恬恬握电棍的手,照着他的肚子邦邦连敲数下,灯泡掉落,咕噜噜滚到地毯上,又撞到桌腿,噗地轻声破裂。
“哥!你住手!”柏瑶站起来,声音冷静,“孩子还看着呢,别太过分!”
柏珵闻言,停了动作,气喘吁吁地回头看了一眼呜哇大哭的小孙子,单手叉着腰说:“不行咱们就耗着。”
白恬恬哪受得了这几下,他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坐回办公椅上,豆大的冷汗唰一下就渗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海律见白恬恬的脸色像死人一样,吓得慌忙飞奔过去:“白总,您,您怎么样?”
白恬恬如同溺水了一般,疼得他气息卡在喉咙里,根本上不来,他慢慢弯下腰,闭上眼,攥着拳趴在桌上。
秦鸣在外面听见里面一阵折腾,砰砰敲门,这会儿屋内安静片刻,海律才惊觉是白恬恬的人,于是大声朝门外喊:“秦助理,报警!救命啊!”
秦鸣最终还是用上了他中意的那枚红色灭火器,砸开办公室的门,保安一拥而入,与两位柏姓男士扭成一团。
禚逸站在门外探头探脑,慌张地给柏林森打电话:“柏总,乱套了,您快回公司吧。”
秦鸣是大院儿里长起来的,讲道理的时候确实人模人样,但论犯浑,在坐的还无人能出其右。眼见着白恬恬被他们一家人欺负,秦鸣拽着柏林默的头发,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里,柏林默当即朝白恬恬下跪,秦鸣转了个身,照着他的脸就来了几个嘴巴,柏林默竟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
柏珵老当益壮,与保安电棍相见。柏珵顶着那样一张与柏琛相似的脸,保安大多知道他是谁,又怎敢真使出全力,辗转腾挪之间,让柏珵找到机会把白恬恬从椅子上揪起来,挟住他做人质。
“海律,你想个办法,今天不解决,就都别出去了。”柏珵开始耍赖。
白恬恬呛出一口气,剧烈咳嗽,柏珵有点拽不住一直往下坠的白恬恬,白恬恬又慢慢滑坐回椅子上,喘了好半天才说:“都别打了。”
众人动作渐停,秦鸣气不过,又给了柏林默两脚。
“秦鸣,我说了拿出你的气质!”
“白恬恬!都什么时候了!训狗还得给狗在外面留几分颜面呢!”
“这不是怕脏了你的脚么。”
“算你识相!”秦鸣忍不住又在柏林默的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以发泄对白恬恬当众揭他短的不忿。
柏珵觉出自己被二人戏耍,被刺激得抬手又要打人,白恬恬接着说:“二叔,没用的,法治社会,你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里,也得摆事实讲证据。”
“我帮你分析一下,现在你有三个选择:第一,你要股份,那不好意思,实话告诉你,我也没有,一毛都没有,爱莫能助。第二,保持现状,继续与拓夫合作,只要我在这位置上一天,有拓夫一口肉,自然有你一口汤。第三嘛,我认为最适合你,股份是虚的,钱才是实在的,您不是觉得柏叔叔的遗嘱不公平,觉得我占了你们柏家的便宜吗,好,小姑得了什么,我自掏腰包照着原样给您一份,可我毕竟不是柏叔叔,愿意无条件养你们一家,我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让我给钱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柏珵本能地继续问下去,只是表情轻蔑,仿佛在看白恬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白恬恬不疾不徐:“二叔,你得签一份文件,保证你这一支的子孙永不进拓夫,以后与拓夫相关的生意绝不参与。”
柏珵嗤笑:“你想分家?!想得美!”
“二叔,世间万物,有舍才有得。”白恬恬胃里翻腾,看着柏珵狰狞的脸,非常想吐。
“少给我拽文的,股份和钱我都要,那本来就是我柏家的。”
“既然这样,我也说点事实,讲些真心话。柏叔叔干事业,二叔你一分力没出,甚至处处掣肘,无事生非,让外人看了多少笑话。柏林默是柏琛的侄子,却比他的亲儿子还能在外面招摇,你以为你们谈下来的业务是凭本事吗,是人家看着柏叔叔的面子,某着拓夫的好处。”
“柏叔叔念着亲情一次次给你们擦屁股,而我‘一个外人’不擅长也没义务做这些。当然您今天也还有一条康庄大道可以选。我可以把柏林默干的那些破事儿都捅出去,咱们后半辈子谁也别想好过!”
这些话,白恬恬讲过,在柏珵和柏林默要见柏琛遗体时。他们上一次妥协了,但白恬恬一直没有动作,由此,柏林默判断白恬恬瞎咋呼的可能性更高,不像真的有自己的把柄,于是他陡然间生出了几分硬气:“你少威胁人!我什么亏心事都没有!爸,别听他胡扯,别忘了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那就是没得谈了?”白恬恬声音压低。
柏林默毫无危机意识,气哼哼地咬死了:“要把我们应得的那份还给我们,要么就把你那份吐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恬恬突然松了一口气。白恬恬望向柏瑶,后者端坐一方,回望白恬恬,随之轻轻移开眼神。看来柏瑶也并未向柏珵明说遗嘱的内容。
“柏林默,我不拦你慷慨赴死,今天先送你一份小礼。龙湾小区,三号楼807室。”白恬恬笑了,目光转向柏林默的妻子,这一笑太过耀眼,带着流光溢彩,真真勾魂摄魄。
柏林默的老婆被他盯得醍醐灌顶,大房意识突然觉醒,连带着怀中婴儿的哭声渐止,嫂夫人“噌”地站起身,揩了一把脸上的泪,抱起孩子,步伐稳健地冲出办公室。
“柏林默,嫂子家对你也算助力颇多,你就要儿女双全了,怎么也得知会嫂子一声才算尊重她。”
柏林默狗急跳墙,怎么就演变成赔了夫人又折兵呢。他见自家老父亲大有被白恬恬唬住而偃旗息鼓的架势。一个翻身踹了秦鸣一脚,夺过保安手里的电棍,跑到白恬恬身前作势要打:“我他妈打死你!”
只听门外一声大喝“住手!”
是柏林森,身后跟着的是陈田福和小陆警官。
白恬恬松了一口气。
他想,天降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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