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青铜门后的镜像
穿过桃林，迷雾林的瘴气扑面而来。灰绿色的雾气比前几日更浓，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与天魔的阴冷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味道。
“跟着我走。”心情的狐尾轻轻扬起，尖端泛着淡粉色的光，在瘴气里划出条清晰的路径，“这是母亲教我的避瘴术，能避开最浓的雾团。”
林貂走在最前面，红衣在雾气里像盏引路的灯。他时不时抬手挥出几道金色妖力，打散那些试图靠近的、带着魔气的瘴气团。颜烛走在最后，指尖的三色光带微微发亮，既能感知前方的动静，又能护住身后的退路。
“这里的瘴气……好像和以前不一样。”颜烛突然开口，鼻尖微动，“除了檀香和魔气，还有种……很熟悉的气息。”
像天妖貂族禁地深处的味道，又像锁魂碑上残留的气息，更像……林貂身上那股霸道又温暖的妖力。
林貂脚步一顿，侧耳听了听：“是‘错误’的气息。她在青铜门后苏醒了，瘴气里的檀香，是她散发出的灵韵。”
“她到底是谁？”心情忍不住追问，狐耳警惕地转动着，“为什么她的气息和天魔有点像，又带着天妖貂的味道？”
林貂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她是千年前的一缕执念。天妖貂的先祖曾与九尾狐的先祖联手，想创造一种能平衡光暗的新生灵，却失败了，留下这缕既非妖也非魔的执念，被称为‘错误’，镇压在青铜门后。”
他回头看了颜烛一眼，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丝复杂：“她的执念里，有天妖貂的血脉，也有九尾狐的灵韵，所以能同时影响两处封印。”
颜烛的心猛地一跳。既非妖也非魔，有天妖貂血脉，有九尾狐灵韵……这描述，竟和她觉醒灵犀体后的感觉有些相似。
穿过瘴气最浓的区域，前方出现了那座熟悉的祭坛。月光石依旧散发着清冷的光，只是石面上多了些黑色的纹路，像藤蔓般缠绕着，与锁魂碑上的符文隐隐呼应。
青铜门就矗立在祭坛后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宏伟，门环上的九尾狐雕像眼睛里红光流转，仿佛活了过来。而门的正前方，心窈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仰头看着门上的狐形纹路，不知在做什么。
“她果然来了。”林貂压低声音，金色的妖力在掌心凝聚，“我们先别惊动她。”
三人悄悄躲在祭坛后面，屏住呼吸。
只见心窈缓缓抬手，掌心涌出黑色的妖力，轻轻按在青铜门的纹路处。那些流淌的血线突然变得活跃，顺着她的指尖爬上她的手臂，在她皮肤上画出与门纹相同的图案。
“前辈，我知道你醒了。”心窈的声音带着种奇异的虔诚，“我是暗脉狐的心窈，是被光脉和天妖貂联手抛弃的‘错误’，和你一样。”
青铜门没有回应，只是门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带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你想出去，我想复仇，我们可以合作。”心窈的声音越来越激动，黑色的妖力与门上的血线交织在一起，“我有天魔的本源之气，能帮你冲破封印；你有平衡光暗的力量，能帮我彻底掌控暗脉……”
“你帮不了她，也救不了你自己。”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从门后传来，像碎冰撞击玉石，带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
心窈猛地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丝惊慌：“你是谁？”
“我是你，也是她，是所有被称为‘错误’的存在。”女声淡淡道，“天魔的本源之气只会吞噬你的灵智，让你变成它的傀儡，就像当年的血影老怪。”
心窈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臂上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竟在缓缓蠕动，像要钻进她的骨头里。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试图驱散手臂上的纹路，却徒劳无功。
躲在祭坛后的颜烛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青铜门后的“错误”，似乎并非他们想象中那般邪恶。
“你若真想摆脱宿命，就该明白，光与暗从不是对立。”门后的女声继续说道，“就像天妖貂的迅捷与九尾狐的灵动，缺一不可。”
话音未落，青铜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门上的狐形纹路全部亮起，血线倒灌回门内，露出门环上的锁链——那些锁链正在寸寸断裂！
“前辈！”心窈又惊又喜，“你要出来了？”
林貂却脸色一变：“不好！她不是要出来，是要强行剥离执念！”
他猛地冲出祭坛，金色的妖力化作一道屏障，挡在青铜门前：“别冲动！你的执念与封印相连，强行剥离会导致门后空间崩塌！”
青铜门后的呼吸声一顿，似乎没想到林貂会突然出现。
“是你。”女声的语气里多了丝波澜，“当年把我锁在这里的小家伙，竟然还活着。”
“前辈当年犯错，晚辈不得已而为之。”林貂的声音带着敬意，却异常坚定，“但现在天魔将至，您若此时崩碎空间，只会让它们趁机入侵。”
“那又如何？”女声冷笑，“这世间容不下我，毁了便毁了。”
“容得下！”颜烛突然从祭坛后走出，手腕上的三色光带在她身前展开，金红、粉、黑三色交织，形成一幅迷你的阵法图，“灵犀阵能平衡您的执念，光脉、暗脉、天妖貂、甚至天魔的力量，都能在阵中达成平衡！”
青铜门后的呼吸声停了。
过了片刻，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丝探究：“灵犀体？千年前预言里的孩子，竟然真的存在。”
“预言？”颜烛愣住。
“预言说，当光暗失衡，天魔降世，会有个身负灵犀体的生灵出现，以自身为炉，熔炼万力，重铸平衡。”女声顿了顿，“你愿意做这个熔炉吗？”
颜烛看向身边的林貂和心情。林貂的金色瞳孔里没有反对，只有信任；心情握着她的手，九尾狐尾轻轻蹭着她的手臂，传递着温暖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青铜门，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愿意。”
“好。”女声似乎笑了，“那便让我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青铜门突然向内打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没有黑暗，而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星空中，漂浮着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天妖貂先祖与九尾狐先祖联手创造生灵的场景，有林貂当年封印“错误”的决绝，有心情和心窈刚出生时母亲的眼泪，甚至还有颜烛小时候偷偷在锁魂碑前刻下的、歪歪扭扭的貂爪印。
“这些是……记忆镜像？”心情惊讶地捂住嘴。
“是我千年的执念所化。”女声的声音从星空中传来，“你若想启动灵犀阵，需先看懂这些镜像，找到阵眼的关键。”
颜烛走进缝隙，身后的林貂和心情立刻跟上。心窈犹豫了一下，也咬牙跟了进来。
星空中的镜像开始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一幅画面上——
画面里，一个穿着金红色衣裙的少女站在青铜门与锁魂碑之间，双手分别按在两处封印上，身上同时流淌着天妖貂的金红妖力、九尾狐的粉白光晕、暗脉的黑色气息，甚至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天魔黑气。她的脚下，灵犀阵的光芒冲天而起，将青铜门后的“错误”与锁魂碑的封印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而少女的脸，既是颜烛，又带着青铜门后白衣女子的影子，甚至还有几分心窈的坚韧。
“阵眼……是我？”颜烛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你，也不是你。”女声的声音在星空中回荡，“是所有力量的融合，是光与暗的和解，是过去与未来的交汇。”
就在这时，星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撕裂声！一面镜像炸裂开来，黑色的触须从裂缝中钻出来，带着天魔特有的冰冷气息，直扑颜烛面门！
“它们找到这里了！”林貂怒吼一声，金色妖力暴涨，挡在颜烛身前。
心情和心窈也同时出手，粉色与黑色的妖力交织成网，拦住了后续的触须。
星空中的镜像开始剧烈晃动，青铜门后的空间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没时间了！”女声的声音带着焦急，“快启动阵法！用你的血，你的妖力，还有……心窈的暗脉之力，心情的光脉之力，林貂的元神之力，以及那缕天魔本源之气！”
所有的力量都要融入阵中？
颜烛看着身边浴血奋战的三人，看着那些不断涌来的天魔触须，看着星空中摇摇欲坠的镜像，突然明白了“熔炉”的含义。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身前的三色光带上。
“林貂，借你的力量！”
“心情，心窈，相信我！”
金红色的妖力、粉色的光脉之力、黑色的暗脉之力、林貂元神的金芒，以及那缕温顺下来的天魔黑气，瞬间汇聚在光带上，顺着颜烛的指尖，注入脚下的灵犀阵！
阵法猛地亮起，光芒穿透星空，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颜烛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无数力量在她体内奔涌、碰撞、融合，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却又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千百年来的隔阂与对立，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最后看到的，是林貂带着担忧的金色瞳孔，是心情含泪的狐狸眼，是心窈不再冰冷的侧脸，还有青铜门后，那个白衣女子模糊的笑容。
然后，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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