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镜虚心中有东西在扭曲着，缓缓道：“记得，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卫零嗯了一声，“最后见他?”
华镜虚道：“你知道我，我下不去手。”
卫零默然，满地的灰烬尘埃飞扬，外面是巨大的攻墙轰鸣声，卫零和华镜虚迎着战火走出去。
卫零道：“好，我们先去探探蒙昧，不知他在何方。”
华镜虚道：“四大门派对我们这些人颇有研究，不如去各门派找找。”
卫零很是意气风发，“他不来找我们，我们找上门去，也好，主动在我，好过被动防备。”
卫零所到之处，众人看见她的身形和道纹，先是错愕，随后俯首高呼：“神！神！神！”
卫零身上披着片甲残缕，头发已经被大劫剑法尽毁，面色如灭天神佛，无惧无忧，只有眉心一蹙，似有悲悯。
众人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只觉得有一团烟雾笼罩在面上，流动中又时时凝固。
卫零道：“他们在干什么？”
华镜虚道：“他们如我一般，看不清你的脸，有些.....怕你。”
卫零将自己的脸呈现在众人眼前，“怕？怕我会怎样？”
“人天生就是慕强，害怕，也是慕强的一部分。”
卫零默然。
二人坐下休憩整饬，收拾东西，到寨子里买了几件衣衫，听得身后有人议论，“这俊秀公子，怎么寻了个没头发又黑的丑妇人作伴？”
另一人搭腔，“可不是，不过看她箱子里挺沉，应该十分富有。”
华镜虚正待去分辨几句，卫零摆手制止。
那人道，“若是换做我，我也愿被包了，有人养着多令人羡慕。”
华镜虚笑了一声，“确实令人羡慕。”
卫零一把揽过华镜虚的腰，“小哥今晚多少钱包？”
华镜虚道：“不贵，三颗宝石。”
后面那二人感慨：“三颗宝石，这么贵，不过他长得确实不错，战乱时刻，三颗也是行情价了。”
卫零搂着华镜虚二人到转角处，咯咯笑个不停，华镜虚道：“你很久没这么笑了。”
卫零道：“实在是天天杀戮，没办法笑出来啊，笑的话也是变态如斯，谁看到我笑都会害怕。”
华镜虚趁势抓住她的手，“我不会。”
卫零贴住他，又觉得有所亏欠，“你会不会觉得，自己是陪衬，这一路是在陪我完成我的目标。”
华镜虚颇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卫零诚恳望向他的面颊，“我们在一起，我必须要考虑你的想法。”
华镜虚道：“我很开心你会这么说，我们未来的道路一致，既然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这将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业，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卫零信了他的话，没有再问。
华镜虚眸色沉沉，并不继续说下去。
他心想，天底下就没有甘愿做陪衬的男人，不是吗？
或者说，人性本就如此，谁愿意做别人的陪衬呢？
卫零的血肉皮肤毛发在迅速生长，维持着在夏烬那里最初被改造后的身形样貌。
随后走出，那两人又道：“真是怪了，这男子怎么一会儿换一个女人？”
“不对就是她！”
“大白天看到鬼了不成！”
卫零并没有理会身后人，用宝石置换了一些食物，二人坐在荒废的道路边吃着，强大的煞气和金剑的道纹让暴乱的流民不敢靠近，胆子大的上前还敢说两句：“见过真神。”胆子小的直接跪了。
卫零吃到了一半，渐渐有些疑惑：“我真有那么可怕么？”
华镜虚眯着眼看着周围碎裂的石道，想起卫零走到哪里，哪里终将成为废墟的宿命，这种毁天灭地的能力，荡平一切的气势，对各国的绝对压制力，怪不得卫然要囚禁她多年。
华镜虚最后慢慢说到道：“或许吧。”
卫零吃完东西，拎起箱子，“四个门派，你不想去碧海，我对白藏也没兴趣。玄序很神秘，似乎难以接触，你有了解吗？”
华镜虚道：“有了解但是不多，像是，隐匿起来，不被人发觉。”
卫零道：“难道是及早的知道了什么？而预知一切的法术.....”卫零想到的只有父亲和白皇都会的天方九术，“和天方九术有没有关系？”
华镜虚回忆在正天司翻阅过的卷宗，“没有看到过。”
卫零低首，“嗯，那就丹珑？”
华镜虚收拾好吃剩的饼子，道：“自然就丹珑吧。”
卫零：“我们怎么去呢？”
华镜虚：“八条大路，都通向丹珑，他是最面对世俗的门派。”
卫零：“八条？”
华镜虚在地上画了个圆圈，一边画一边说：“我们随便一路打过去，自然能进。丹珑就是，谁强谁说了算，既没有论资排辈，也没有门规门训，所以他们很强，也很乱。”
“第一条，在泽国水境内，灼城。”
“第二条，在渊国河海之地。”
“第三条.....”
卫零道：“我记得他们是烈火焚烧般的功法，怎么都在水里？”
华镜虚道：“自然是为了中和爆裂之气。”
“河海，”卫零看了看八条路径，最终落在第二条，“河海，你觉得如何？”
华镜虚心知她还眷恋河海的那位蛇蝎美人，没有点破，淡然道：“好。”
“丹珑崇拜火焰，所以以火为门派印记。而且注重薪火相传，广收弟子，所以要找不难，”华镜虚继续说道：“只是渊国现在，战火纷飞，诸侯异心，再者，你又是本该被封印的人，回去的话，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等华镜虚说完，卫零补了一句，“我在哪里都是众矢之的，也无所谓了。”
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笑过之后，卫零深深叹了一口气，体内的积弊已久的浑浊随着这口气吐了出去，身体快速复苏的能力让她始终保持精力充沛，溶血永动的天赋让她不缺乏生产夜辉石的原料，只是，还有许多谜团依旧在困扰着她，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感觉到精神压力大于身体轻盈，她揉了揉身上的几处大穴，“其实，他们都没发现被封印的是我的幻体？”
华镜虚道：“会发现的人不会说，会说的人发现不了。”
卫零道：“那我们准备出发吧。”
二人昼伏夜出，从泽国往南去往渊国河海之地，原古瑞国的地方。
船只杂缕，片叶如梭，战乱时节更是难寻，卫零不愿以众人所捧之神的面目出现，用大量宝石来寻船，所谓高价之下，必有勇夫。颇费一番周折之后，二人乘上了一艘紫族的船。
紫族船行河海，重在运输一些宝石，换取河海之地的物资。
卫零在船上听闻，河海之主南甫之在渊国畏畏缩缩，在其他国家可谓是威风凛凛，什么走私都敢做。
走私船上还坐着赫国的那群雇佣兵，显然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人多了更多，现在要去渊国找找生意。
卫零为了避免麻烦，怕他们又要比试，怕那位女王的锤子将这船给干翻了，干脆蒙面躲在下面的甲板。
船行如飞，卫零看着水波凛凛如光，想起当初也是在水中一跃而下，继而有了现在的局面。
血雨腥风的日子在面前一闪而过，被追捕、被囚禁、被斜坡、被利用的时日恍如昨天。
如今要去让这个世界解放开来，不再有异能者，或许不会有那么多战争？邪术？这些在压迫下的紫族人或许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正神思乱飞，水下的波纹逐渐扭曲，天风大起，薄雾渐浓，水底开始如沸腾般翻滚，无数触手在水中招摇，隐有龙鳞在水中浮现。
紫族人掌舵者说到：“海神祭典！大家小心！”
华镜虚问周围人：“这是怎么回事？”
紫族人不愿多回答，“躲起来就是了。”
卫零抓住华镜虚的手，二人在风雨中坐着，“我见过不少装神弄鬼的，不知道这又是哪一路神仙。”
华镜虚不答。
卫零道：“等我片刻，我去水里看看。”说毕，纵身一跃，抓着触手滑了下去。
水中一条纤白的身影划过，卫零紧紧追了上去。
龙麟宝甲？
三叉戟？
卫零觉得这身影十分熟悉，还有那个曜着紫光的扳指！
那不是？
巨大的海浪袭来！将整个船掀翻！
“跟我走！”
卫零被什湿滑柔软的东西牵住，顺着海水的方向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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