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赞赏，就是欣赏这股谁都不服，谁都干翻的劲儿。
真是杀人放火、弑师灭门的居家必备良人。
最重要的是，赵翊嘴角难压笑容，卫零这人的行事毫无逻辑，说话毫无章法，感情毫无牵绊，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
卫零也看向赵翊，露出深重的笑容。
二人一拍即合，前往洞府。
洞府内依旧简单陈设，如赵翊本人，外面朴实，实则大有玄机。
按照门规，只有正式出师了才有洞府，可能魂术一门的尊者都被赵翊杀光了，所以现在他破格有，或许是掌门忙着自己的事，懒得应付赵翊，或许是在掌门眼中，赵翊微不足道，或许是掌门授意其他人要干掉赵翊，但赵翊始终还活着，或许是碧海门真的气数已经衰微了，赵翊不过是在这气数上再给一刀而已。
洞府内没什么天灵地宝，只有一副画像略微扎眼。
“我母亲的画像。”赵翊说到，“和你还有些像呢。”
卫零内心有些复杂，因为确实有些像。
“所以你救我，还是有这层原因？”
赵翊没否认。
洞府内还有人瘫在床上，似乎是活死人，卫零仔细辨认，这些人像是被抽干了魂魄，但没死。
不属于违反碧海门的门规。
说明赵翊还是有畏惧。
至于是畏惧门派掌门，还是说，卫零看着他的母亲画像——他不想被母亲知道他本质残忍无常，喜好杀人无数。
卫零道：“所以你的下一步打算是，招揽谁？”
赵翊说到：“这个人，是碧海门为数不多我比较欣赏的人。我一人可能做不到招揽他，可能你需要一起，至于......”
卫零：“哦？还有你搞不定的人？”
赵翊道：“赵引灯。”
卫零明白了，想起了上次和赵引灯的相遇和聊天内容，显然赵引灯是明面反对掌门，实际上还是支持他的，怎么可能加入组织？
卫零道：“那确实很难搞。我没有把握。”
卫零：“没有别人了？”
赵翊：“确实，门派内没有人值得我钦佩的。”
卫零：“好吧。”
卫零在洞府内盘腿坐下，赵翊道：“你不觉得你这个凭空出现的弟弟疑点太多了？”
卫零：“是，我知道。”
赵翊疑惑道：“你不追问？万一呢？万一有祸事？”
卫零很冷静，“祸事？我的祸事太多了，不差这一个了。况且说白了，我就是祸事，怕什么？”
赵翊说到：“我就是喜欢你这副劲儿！”
卫零道：“展开说说？”
赵翊道：“好话不多说。”
赵翊：“他能学会超脱，你呢，你怎么过来的，你一个人能过来，那么送你过来的人为什么不过来？”
卫零语塞。
赵翊：“乐羽过来纯粹找你，又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他是要建造一个平台，如今她又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过来找你，你觉得正常？疑点太多，你不多思考一点，就这样放他在你身边？万一他就是引呢？”
卫零张嘴欲言，最后抿唇心道：那就不能留情了。
赵翊：“他是敌是友有分不清，你说你就信任他了？”
卫零：“我不是信任，我只是利用。”
赵翊：“好，那你继续利用，你自己能收拾摊子，我就无话可说。”
二人有点争论的意思在，此时卫零的洞天机收到一条消息，“姐姐，我当然可信。”
依旧是未命名。
卫零回应：知道，我等下把我母亲的洞天机给你，你帮我锁定，到是谁是引。
卫零说到：“有事，先走。”
赵翊冷冷说道：“嗯。”
卫零走出洞府，和乐羽来到飞来悬梯。
是整个碧海门的最高处下面。
飞来悬梯上没有什么攀爬的痕迹，只有很多刻字，上面有对人表白，对人泄愤，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八卦。
乐羽走过来，道：“姐姐。”
卫零拿出母亲的洞天机，“看看。”
乐羽看着里面的序列，最后锁定背后的来源，道：“姐姐，你真的想知道是谁嘛？”
卫零追查这么久，牵扯进这么多事情，就是想知道这个结果，非常肯定的回应：“当然！”
乐羽给那个人发了一条卫零看不懂的内容。
在很久之后，那条消息终于有了回应。
卫零激动地看着洞天机，那边的人说：“我，在你，身后，只是你，看不到我。”
卫零反头去看，却根本没有别人。
乐羽道：“是，息姬。”
那人回应，“很好，你找到了我。你是这个位面最强的人。”
乐羽眼睛眨了一下，“但我好像做什么都失败，我为什么最强？”
息姬道：“成功才是强者？”
“失败就不是？”
乐羽：“按照世俗成王败寇的标准，我确实不算。”
息姬：“你想要统一夜辉，可是根本没必要，那已经废弃。按照世俗的标准，你的失败就是成功。”
卫零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
息姬看了她一眼，她根本不把卫零当做对手，只是她信手捏造的棋子。
谁会在乎自己手下的棋子？
尤其是不发挥作用的时候？
乐羽：“那如果，我助我姐杀你。你觉得，成功还是失败？”
息姬沉默，“算中间吧。”
乐羽：“中间？”
息姬：“两败俱伤嘛。”
乐羽：“所以你已经达成目的，来回在所有时间空间无限制的穿梭，为什么还会两败俱伤。”
息姬：“在我的位面，我已经站在顶端，但是现在翻了一面，你站在了顶端。这不可控。”
乐羽：“你在哪？”
息姬：“你可以锁定我。不是吗？”
随后，息姬消失了。
卫零道：“她在哪？”
乐羽想了想，并没有说实话，只是略略低头：“不知道。”
卫零：“你果然还是没有对说实话。”
乐羽：“如果说实话，我希望你不要跟她对抗。”
卫零：“我不行？”
乐羽：“会两败俱伤，而我，不想让你两败俱伤。”
卫零：“如果剪除不了她，我的一切都将回归原本，我不想那样，不想这个世界笼罩在所谓的诡异的法术之下。”
乐羽：“人吃人的世界永远存在，即便你现在将所有法术都消除，人，还是有无穷的方法吃人的。”
乐羽：“息姬只要动动手指，你就没办法反抗。”
卫零顿时间明白了什么。
她这一身本就是生来为棋子，息姬的能力她见识过，这辈子恐怕在努力也没办法，困在自己的挣扎里根本没办法动弹。
她转头跟乐羽说到：“我这一生其实，根本没办法跟她对抗是不是？”
乐羽道：“也不是没有.....”
“皓首一生，穷尽一切，是不是也没办法？”卫零其实这么久了，也倦了这样的没有尽头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很强，可是还有强者，强者之上，更有强者，如此循环往复，根本无可追溯。
“如果我的意识消除了，其实她也消除了，是不是？”
乐羽点头：“也不是没有道理。”
息姬听闻，立刻动了动手指，让碧海门整个崩溃乱离，随手按住了天裂，让天裂缝合。
卫零顿时悚然，不知道天地悠悠要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只觉得万事万空，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她纵身从碧海门跳了下去，仿佛为了洗清身上的所有罪恶与鲜血。
往昔一幕幕的事如梦如幻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闪过，她时不时的被那些痛苦猩热的回忆
顺着水不知道浮游了多久，来到一处地方。
此地林深雾重。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她速度极快，目力油深，须臾间就见到了一座道观。
道观已经废弃多时，隐隐可以看到惨肉白骨，和焦化的木头泥石。
上满落满了灰尘蛛网，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鸟窝蚁穴。
与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参天的树木，仿佛吸食了什么巨大的血肉，快速而疯狂的生长着。
地上全是落叶，旧的，新的，枯萎的，腐朽的，新生的，刚抽芽的，黄绿一片。
卫零走进了一看，那上面被血迹遮盖的是三个大字——
照云观。
卫零悚然一惊。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
卫零踩上去，有着嘎吱的稀碎声响。
以及鸟雀乱飞带起的稀碎尘埃。
卫零走进大殿，里面的神像依旧屹立不倒，只是罩着黑布。
卫零伸手，将黑布扯下来。
随着尘封多年的石像突然得见天日，石像雕琢精细，眼角衣袖之处无不工笔细描般刻画。
卫零细细查看着雕像，赫然发现！
居然是自己的脸！
卫零血液在不停地倒流，仿佛回到了最初流放的那日，一切因缘如宿命般自照云观开始——
卫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么一切也就从这里结束。
她此时悟到了坐忘化身法的最后一层。
将灵魂从□□中完全剥离，化身进入雕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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