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几人刚进船舱,就听见韩绮酸言酸语:“刚才义正言辞说什么不敢擅离职守,原来偷跑出去,是只为卫零独开门户!”

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搭理她,徐月上前,将卫零的手搭在肩上,说:“我扶她进去,你们在外面候着。”

卫零虚弱一笑,搭着徐月的肩膀就进舱房了。

华镜虚和王冲都止步门外,二人走到甲板上,王冲好奇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华镜虚细细想了想,那时候刚好在照云观附近执行完任务,顺势就接了上级的指派。

照云观满地天火似海魂魄如飞,她决绝而刚烈,杀了大姥姥,就准备自尽。

过去这么多年,谁都在妥协,卫零好像就是那种永不妥协的人,无论前方是何等凶险,都可荡平一切,不得不叫人心折神服。

王冲见他不回答,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喂,虚兄?”

华镜虚回过神来,“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楚。但她并非我的未婚妻。”

王冲心想,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不搭理自己,“明白了,事关名节,我知道轻重。”

华镜虚:“还是多谢你随我一同前去找她,感激不尽。”

王冲见他终于面色和缓了,顺势握住他的手:“不打不相识,算我欠你的。你的伤,也要好好修养才是。前面就是青冥郡,时疫刚过,若你们过去,还是要小心为上。”

华镜虚:“多谢盈之兄。”

王冲摩挲着腰间的官牌,“如今新帝登基,万事翻新,各地的诸侯、郡守都在朝拜新君的路上。我想了想,姓卫且让你们这么珍视的,只有当朝丞相文定公卫然的女儿,我猜的对不对?”

华镜虚默然算是承认。

王冲越发确信自己的推测,“你放心,我不会乱说什么,也会派人护送你们出城。”

华镜虚:“萍水相逢,多谢盈之兄仗义相助。”

王冲本想多讨论几句怎么应付许阿宝,见华镜虚神色淡淡,显然对这些俗事毫不挂心,于是转头出门去料理尸体了,回到郡里守备处还要写吩咐人写卷宗,眼下头疼的事还有一大堆,斧子坏了,自己也累了,他打算匆匆告别一声,就出去了。

王冲抱拳道:“告辞。”

华镜虚也抱拳:“后会有期。”

房间内,徐月正用自己的血为卫零济灌,她天生异血肉,能无限再造,也因此受到各方道人的惦记,若非罩在太常寺下,自己的命运和卫零也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各门派抢夺的对象。

卫零感觉自己五蕴皆空,浑身轻飘飘如坠云烟,睁眼见到又是月姨照顾自己,心中十分温暖,“月姨,本不必为我这么个人浪费心血。”

徐月心疼的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她虽千阻万挠在身也从不屈折,反倒是去安慰自己,“怎能说浪费呢,于公于私,我都该治你。”

卫零此时才问:“我刚才为何会晕厥过去?”

徐月耐心的为她擦拭额上的土块:“你这一路惊心动魄,身体早就承受不住,只不过在那里爆发出来罢了。”

卫零忆起刚才的剑冢,虽然看起来烈火焚烧,真被推进去的时候,确是冰如寒冬,不知为何他们要外热内寒的法子铸剑。

冰形如镜,取人魂魄。

火形如焚,熔炼金刀。

既然有冰,就有水,卫零在剑冢中就能运行水决真言,保护自己不受害,而大姥姥就没那么幸运,没有实体护身,被剑冢的铸剑深渊吸附进去了。

卫零有些感慨,好在大姥姥的妙法她也记得差不多,如今能换一种方式在自己身边,也算功德圆满了。

徐月此时把剑地给她,“镜虚给你的。”

卫零接过,对着自己的剑默默心念:还是再次,谢谢师父,你夺不了我的身体了。

徐月看着她的样子,以为她在凝神思考华镜虚的事,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镜虚为人看似冷漠,实则是最热心的,行事虽然偏执,却也是最合理的。你不必为他的表象所惑,要认真的去看待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卫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惊讶的“啊”了一声。

“月姨,我......”

徐月心知,过了惠清,就是京畿,那里虽然没有这么多邪门教派,但人心诡谲山头林立,恐她这般心性的人,要饱受摧折,一如当年的镜虚。

“你除了父亲的庇佑,也需要朋友。镜虚是一个值得......的人。”

卫零不明白徐月的意思,但大概能理解她是为了自己好,于是点点头,说到:“谢谢月姨,只是我想知道,我的病,到底怎么治。”

棹行水声,横波如鳞。

船顶挂过垂柳的窸窣声,在此时分外扰耳。

徐月踟蹰了许久,缓声说到:“或许太常寺的奉常大人有法子。”

“若是他有法子,为何我父亲不愿去求奉常大人,反倒是去乡野找一些....邪门歪道之人?”

徐月赧然一笑,尴尬道:“文定公的想法,我不好评说。”

卫零猜不透其中的缘由,眉目低垂。

徐月也乏了,帮她掖了掖被角:“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卫零“嗯”了一声,起身送她出门。

徐月出门前侧脸说了一句:“那日的糕点,也是他买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买了,还叫我们来送你,算作我们的人情。他对待朋友,真的很好。”

卫零内心震动不已,不知怎么回应,仓惶间絮絮低语:“我......我其实都爱吃,替我谢谢他,他这人冷冰冰的,我怕我......”

徐月微笑颔首,转身出去。

卫零挑帘之间,看见华镜虚站在外头,似远似近。她心中千万疑惑,来不及分说,只能闷头自己去想。

可惜窝在床上,思来想去,也无法想出个分明。

透过窗纱,看到外面下起了细雨,嫩叶很小却翠绿清凉,薄云下的光线十分柔和,树上的野花开得简单而秀美,落下淡而微妙的影子,看了十分舒服。

卫零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徐月的话,怎么都睡不踏实,反倒是噩梦连连。

一会梦见父亲,一会儿梦见几个令人厌恶的哥哥。

父亲的原配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大概是生太多了,生最后一个的时候,死了。

大多都说是难产而死,可是具体是怎样,没个定论,在卫府也讳莫如深。

随后才有了卫零的母亲,也就是俗称的填房。

母亲既要忍受五个哥哥的鄙薄,又因为卫零的病,怀着对父亲的愧疚,郁郁而终,自尽而亡。

父亲之后也就没有再娶。

这五个哥哥娶了新妇,也没有离开宅院,卫府庞然,也能容下这么多人。

若不是此次抄家,满帝都城谁也不会知道卫家居然还有个姑娘。

抄家那日,若不是真的从卫府出来,她都不敢确定,自己所在的地方如此阔大。

想着这些旧事,卫零辗转反侧,干脆起身出去走走。

外头已经天黑了,她点了蜡烛,单手护着烛火,走到甲板上。

外头人见是她,因大多揣测她与华镜虚的关系,流出暧昧又客气的神色点头致意。

卫零黑暗中看不太清,也没顾忌什么,只管秉烛夜游,绕着船身走了几圈。

她感慨,也许这就是自由,身边有人关心自己,无论自己身在何方,遇到危险有人愿意与自己共进退同生死。

卫零有一种沉溺许久终于探出头呼吸的错觉。

她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握着手中的烛火,还是慢慢走向华镜虚。

华镜虚也发现了她,转过身来。

烛火晃动中,四目相对时,微风刮过夹板,两人都立住了,仿佛站在命运的方格里,四周都是墙。

卫零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大胆的站到华镜虚身边,“你身体怎么样了?”

华镜虚看着湖面,面色沉沉,“我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卫零自顾自说到:“有月姨在,确实不会有什么大事。”

华镜虚“嗯”了一声,所以也没问卫零身体有无大好了,毕竟月姨一定会医好她。

二人相伫无声。

卫零心想,回到帝都之后,见面就难了,如今这么月黑风高,既然不能杀人放火,那就去别人心里点火才行!不然他历经千帆之后把自己忘了,那岂不是浪费这么好的时机!

卫零啊卫零,一路妖魔鬼怪、刀山火海你无所畏惧,怎么开口说话就畏畏缩缩?

干脆拼了,卫零解下自己的外袍,“你冷不冷,我给你披上?”

华镜虚愣住,随后哭笑不得,“我不冷啊,我看你身形单薄,还是先顾好自己。”

卫零尬住,捂着烛台,脸转到一边去。

她心想,哎呀,还不如不开口呢。

正当卫零独自尴尬时,华镜虚道:“你在剑冢时说,你的理想是结束这个鬼魅的时代,我听了很受震动。”

卫零当时是受到王冲话语刺激,和这些日子以来的磋磨,并没有付诸实践的底气,“是吗?震动的原因是什么?”

华镜虚双目灼灼,在烛光夜色里定定的望向她,道:“因为,没想到你饱受打击,却有着赤子之心。身遭不幸,没有怨天恨地,而是想着为他人披荆斩棘。”

卫零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还没想到怎么做。”

华镜虚“嗯”了一声,“也许你回到帝都以后,就会有机遇去做这件事。”

卫零其实不太明白,“什么机遇?”

华镜虚心知不该交浅言深,但此番回京之后,二人恐怕相遇甚难,深思熟虑之后,他隐晦而深沉的缓缓说道:“你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人,你可以站在他的权势上,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卫零明白了他的期许,但是又隐隐不安,“我其实挺害怕的。”

华镜虚忍不住赞许道:“你已经很勇敢了,我见过不少女人连拿刀都怕。你要明白,当你真的有想做的事情的时候,你会比谁都勇敢。”

卫零觉得全身又充满了力量,“谢谢你鼓励我。”她的内心被华镜虚点了一团火。

二人相视一笑,卫零伸手挡住烛火周边的风,希望烛火能帮助自己留在今天,让今天的时间短一点,流逝的慢一点。

月光一暗,一个似清波浮光的身影划过天际,定在远处枝丫上看着底下二人,露出捕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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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虚引
连载中彭喜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