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你瘦了些许，可是最近太累了？”
“事必躬亲，哪有不累的呢？你就好福气了，在家享清福，都白嫩了不少。”
“嫂嫂可有美白的方子吗？我瞧着是白嫩不少呢？”
“甘松、山奈、香薷、白芨、白芷、防风、蒿本、白僵虫、白附子、天花粉、零陵香、绿豆粉一起捣成细末，揉进蜂蜜里敷脸。”
“用的是哪家的药材？”
“我都用刘家专供皇室的，一般的可不敢用。”
......
卫零围着大桌子吃早餐，听着嫂嫂们在说着这些她根本插不进嘴的话。
父亲和哥哥们已经上朝去了，所以偌大的卫府，只剩女眷们还在，之前她们也差点砍头，如今仿若一切未发生一般，在这谈笑风生，真是佩服。
卫零吃东西一向狼吞虎咽，擦了擦嘴，“嫂嫂们，我吃完了。”
说毕，起身便要走。其实她现在还分不清这几位嫂嫂谁是谁，留着也是尬聊。
嫂嫂们都纷纷说到：“六妹妹别走啊，我们还想听听你这一路的精彩故事呢。”
卫零一点都不想说自己杀人如切菜的经历，“嫂嫂们，我没什么好故事说。”
“哎，人家不愿说就放人家回去吧。”一位体态丰腴的嫂嫂对着卫零笑了笑，很是通情达理的样子。
卫零讪讪一笑，逃也似的离开。
她很想月姨，不知道月姨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出去执行任务。
回到房间里，她撑开身子，躺在床上就昏昏欲睡。
等到睡醒了，大管家卫兴在外说到：“老爷有请您去花厅议事。”
卫零起身，几个丫鬟帮她收拾发髻衣衫，她便随着卫兴过去了。
花厅内外两扇镂空隔层枝蔓穿插无数粉黄花朵，梁上坠下金丝挂着鸟笼，室内摆着翡翠玉石兰花矮松盆景，外侧一泓清泉环绕，十数只红色小鱼左右驰游。
卫零步入花厅顿时鸟语花香，神思清新，她见卫然没到，先溜到一边逗那红嘴白毛的鹦鹉。
卫零逗鸟的时候，卫然走进来。
“爹？”
卫然“嗯”了一声，走到她跟前，拿起头上的一根白玉簪子，挑弄着鹦鹉。
卫零看着他乌黑的长发随之披散下来，寻常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几分疏狂的味道，可他这样反而清雅至极，外面烈日正悬，从花枝中落下幽幽渺渺的光线，集在他身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
卫零心想，母亲去世后，卫然没有再娶，以他的身姿样貌才学官位，实在是容易抱得女人的芳心，可他似乎对此绝了念想，身边没有任何女伴的身影。
卫然将簪子扔在笼子里，将手里的函给卫零，“太后的夜宴在三日之后，你准备准备。”
卫零打开看了，“准备什么?”
卫然侧头，“女人的事我不懂，你可以问问你的嫂嫂们。”
卫零顿时就失去了逗鸟的乐趣，“我跟她们不太熟。”
卫然想了想，“那就去宫里请女官来教你？”
卫零不置可否，“我这人你也清楚，时不时发病的。”
卫然斜眼看她：“你是拒绝我的建议？”
卫零连忙摆手：“我可不敢，爹，我觉得就这样吧，我也不想学。”
卫然不想勉强她，觉得她已经受够了苦痛。
而且，若是她反抗起来，真把卫家人都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卫然微微颔首，“也罢，随你。这几日若是闲来无事，可以随你的嫂嫂们去泛舟游湖，采花斗胜。”
卫零难得过几日太平安生日子，欣然应允，“多谢爹。”
出了花厅，卫然对着卫兴吩咐了几句，随后卫兴就匆匆去了二嫂处。
因大哥卫震未娶妻，由二嫂姜缨持管全家上下，一应的内务皆经她手，处事圆融而不乏手腕，颇得人心。
姜缨听了卫兴的话，玲珑心思八面通透，明白卫然的意思。
卫零见到姜缨亲自来，颇有些惊讶，张嘴道：“嫂嫂好。”
桃红、柳叶也躬身说到：“二夫人好。”
原来是二嫂嫂，也就是卫霁的妻子。
卫零这才仔细观察起来，姜缨面若银盆，珠圆玉润，气质稳重，富贵天成，执着府里的牙牌，想来是这个卫府内务真正的话事人。
“妹妹，这几日在清波池上有画舫游湖，愿不愿去？”
卫零没有拒绝的理由，“自然是愿意的。”
“我看妹妹穿得太素了，”姜缨一拍手，外头有人抬进来数箱珠宝首饰、绸缎绫罗，“妹妹若是不嫌弃嫂嫂挑的俗气，尽管先用着，若看中了什么，尽管去采买。”随后将手里的牙牌塞给她。
卫零接下，“多谢嫂嫂。”
姜缨见她并不排斥，便走近了几步，道：“届时我吩咐人请你过去，散散心，排遣排遣。”
卫零对这个嫂嫂心生好感，“多谢嫂嫂。”
姜缨又拉着她叙了会儿话，都是关心日常饮食穿戴的，二人很快亲近起来。
等送走姜缨，卫零翻弄着珠宝首饰，并不急于戴上，桃花、柳叶两个最是伶俐，早就知道卫零的性情，拿着姜缨给的册子，说到：“姑娘看看册子？选个中意的戴上？”
卫零随便翻了翻，看见里面有一个鎏金双蛾团花纹银香囊，以及一副银对蛾佩，她单单挑了这两个出来。
“姑娘喜欢飞蛾？”
“算是吧。”卫零指尖轻触银香囊，佩在腰间，随后将对蛾佩系在襟间，“是，我就要这两个了，其他的你们随便处置。”
桃花、柳叶两个人听完，眼睛都亮了，随后还是很本分的说到：“我们帮姑娘收起来，若是改日想戴，再拿出来。”
清波池微风袅袅抚出无限涟漪，画舫如织，游人如缕，不少文人雅士携乐伎舞姬同乘，欢声笑语不断。也有互看的适婚男女，一水之隔互看，若是心有意，便放下各色花灯，随水漂流至船前，传情达意。也有纯来看风景吃喝点心的，比如卫零。
卫零四仰八叉躺在画舫里，姜缨在一旁作陪，时不时点一些稀罕的杂耍表演，逗乐一阵。
清波池还有许多沿湖叫卖的商家，卫零上船之前看了看周围的船商，都是买一些时兴好物的，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姜缨见她对着金鱼多看了两眼，就暗中记了下来。
卫零夹起桌上各色糕点就着甘露水饮吃喝，挑开门帘看向外头，不经意间看对面画舫里的人有些眼熟。
姜缨很会察言观色：“六妹妹看中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卫零放下帘子，摆弄着腰间的银香囊，“没，只是以为遇到了故人。”
姜缨颇为好奇：“故人？是交好的朋友么？”
卫零侧过脸去，又挑帘看去，确信是华镜虚！
他来做什么？
卫零立刻坐了起来。
姜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面画舫上坐着的是一个俊朗的公子，顿时就明白了几分，眼风一瞥，暗中叫身边的心腹下船打听。
卫零见到有人下船，“嫂嫂，这人去干做什么？”
姜缨拉住她的手，不着痕迹的笑道：“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买了赠你。”
卫零虽有疑心，但没继续追问，一心只想着华镜虚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此处有什么妖孽不成？
可这里是天子脚下，会有什么妖孽啊？
卫零觉得有些古怪。
她这次出来没有随身带剑，于是不由自主开始指尖微弯，准备想召唤那把金色魂剑。
姜缨身边心腹回来了，对着姜缨低语几句，姜缨揣摩着卫零的心思，道：“既然是故人，何不邀请他来我们这里坐坐。”
卫零面色一尬，旋即脸色微变，怯怯道：“嫂嫂，这，合适吗？”
姜缨是过来人，一看卫零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那嫂嫂派人去请，你觉得如何？”
卫零没说话，姜缨会意，立刻派人去请。
清波池水光照如鳞，映照卫零双眸灼灼。
回想渡口遥遥分别，没过几日又重逢，不禁内心雀跃，但又不想在姜缨面前表露。
姜缨顺便派人买了一些五彩红头金鱼上来，“咱们就请他来看金鱼嘛，是不是理所当然？”
卫零觉得嫂嫂真是会啊，八面玲珑的心思让自己有点佩服，“多谢嫂嫂，破费了。”
姜缨笑了笑：“六妹妹开心最重要了。”
还没等卫零露出笑容，金鱼开始朝一个方向聚拢，仿佛受到什么无形压迫，金鱼的眼珠子都快挤飞了，联想起华镜虚在这里的原因，顿时暗叫不妙。
姜缨一向处事不惊，此时也指挥若定，“快把这些鱼倒出去！”
周围的侍从正要上前，从金鱼里面幻化出无数的人烟，轰然炸开，水珠四溅，每一滴都精准无误的封住了周围人的穴道，让他们快速昏睡过去。
卫零下意识召唤自己的金剑，看着人烟中逐渐具象的人。
“天行有道！善恶昭昭！”
“我辈不出！妖邪横肆！”
“我辈既出！妖邪立绝！”
“替天行道！妖邪受死！”
卫零听完这四句，就知道是冲自己来的！
她挥剑以弹开水滴，立刻吐出黑雾遮蔽身形，掐诀以水诀真言快速遁形于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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