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零只觉浑身酸疼难忍，郁连华的经络在自己周身缠绕，似乎不肯就这般轻易的被吞噬。
卫零勉力撑起身来，看着身边已经因为高烧浑身发烫的乐羽，赶紧去看看烧水的壶，索性还有一点残留，并未将水壶烧穿。
她拿着袖子将水壶包起来，拎到大厅，凉了一会儿，倒给乐羽喝。
乐羽抓着她的手中杯，“姐姐。”
卫零：“谁是你姐姐？”
乐羽睁开眼，无力虚脱又面带嫌恶，“我说的是我亲姐姐，不是你，少在这沾我的姐姐光。”
卫零：“那她人呢？”
乐羽喝完杯子里的水，平淡道：“死了。”
卫零默然，“节哀，再喝点水吧。”
乐羽有些惊讶：“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他捏着水杯，“在你给我倒水的瞬间，想的是这杯水不能浪费，还是感念我在你晕倒时，把你从地上扶起来？”
卫零没想那么多：“纯粹可怜你。”
乐羽失声笑道：“可怜我？”他通红的脸颊看起来如火烧云一般，“不需要任何人怜我。”
卫零本就头痛欲裂，此时又一阵酸痛席卷全身，抱膝晕厥过去。
乐羽见她如此，以为是她功法所致，但因自己高烧不退，也懒得嘲讽她，二人平铺着躺在床上，乐羽裹紧被子，昏昏睡去。
卫零只觉得浑身的经络都被牵扯，她心知吞噬郁连华没那么容易，却未想到这摧心绞肝般的疼痛。
乐羽饿的有些头脑发昏：“你醒了？去煮点粥?”
卫零实在不会这些杂事，“我真不会煮粥，早知道还是该把他们救出来。”
乐羽失声一笑：“救他们？万一趁机把你刀了，你还不知道呢。毕竟他们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
卫零捂着脑袋痛苦说到：“那起码.....比活活饿死要强。”
乐羽撑着体弱高温的身体起来：“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发烧了给你煮粥，真是.....”
卫零抓着床沿的手已经因为痛苦用力而变得苍白。
“那......多谢你了。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自己不也要吃？”
乐羽白了她一眼，“你还是好好想想答应我的事，怎么改进尸鬼吧。”
跨过卫零的身躯，他差点从床上栽倒，踉踉跄跄扶着床沿出去淘米煮粥。
一边煮一边骂，自己怎么会混到这般田地。
卫零不是没心的人，知道乐羽只是利用她，但是利用之余还有那么几分的真情真义，但她心里没底，根本不知道怎么改进这种骇人的炼尸。
她看着手中的莲花印越发深重，原本苍白的脸也开始有红晕铺霞的颜色，眼角的红痣渐渐演化成莲花的雏形，一时间浑身上下充斥着暴虐的杀气，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看见活人就烦，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卫零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狂暴，强烈的掠夺思想扑面而来，她越发想要那件鹿霓衣，渐渐觉得那是属于她的东西。
一时间她分辨不清，究竟是郁连华吞噬她，还是她吞噬郁连华。
卫零走下床，来到厨房，见到炊烟下的乐羽虚弱的扶着桌角，说到：“我扶你去休息，待会儿喂你喝粥。”
乐羽懒得拒绝，二人各自忍受着身上和精神的摧残，歪歪斜斜回到房间内。
乐羽靠着床沿，背后垫着软枕，昏睡过去。
卫零回到厨房，拿起勺子搅了搅粥，尝了尝味道，觉得差不多熟了，打好一碗粥，端过去给乐羽。
乐羽眯着眼看了，“你连勺子都不拿，叫我直接喝吗？”
卫零愣住，又回去拿勺子，说到：“都是别人照顾我，我真不知怎么照顾人。”
乐羽懒得计较，看着卫零送过来的碗，上面的滚滚白汽压不住乐羽气到歪斜的嘴角：“我说，卫大小姐，你起码吹一下，你要烫死我吗？”
卫零拿碗的手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好。”
乐羽喝完，总算舒坦了一点，道：“小厨房还有些干货，什么腊肉、桂圆、莲子，你找一找，若是想吃，放到锅里热一下。”
卫零又不会做这些也根本懒得做，闷声道：“不用了，我喝粥就行。”
她衣服宽大的垂地，发髻散乱，脸上还沾了些泥土，喝粥的又不小心烫嘴，十分狼狈，乐羽感慨道：“你也是倒大霉，遇到我们这些人，你原本也应该有安稳的人生，为什么要来夜辉？”
卫零想了想：“自由，为了自由。”
乐羽哈哈大笑：“自由？什么自由？难不成有人要抓你？你犯法了还是杀了人？不对啊，你爹是大官，你只要不张扬，杀几个人算什么事？你爹难道不护着你?你娘不护着你？”
卫零放下碗，“我娘死了。”
乐羽露出十分惋惜的表情，瞬间想到自己死去的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卫零摆摆手，表示无所谓，然后擦了擦脸上的土，将自己的衣袍收拾了一番，腰部打个结，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是啊，我本该有安稳的人生。可我出生后就被人下了咒，生不如死，不见天日。然后父亲从未护我，也不算从未护我吧，总之对我并不那么在意，只是把我当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为了自己的政治斗争，害我被流放，随后被发现我是什么邪祟，被太常寺的人追杀.....”
她想着入宫之后的纷争，觉得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索性住嘴。
乐羽其实听得不太明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烧浸水还是觉得她的话太离谱，顺嘴敷衍道：“啊，原来如此。”
卫零见他敷衍自己：“你不明白，算了，早点休息，我再去烧点水。”
乐羽顺着床翻了个面：“据说，渊国现在打得不可开交，灵武侯的儿子十分勇猛，直逼京都呢。”
卫零惊恐道：“你说什么？”
乐羽见她这版慌乱神色，继续说道：“就是说，灵武侯的儿子，造反了，据说是为了一个女人。是你们国家的第一美女，叫什么...南.....”
“南如安？”
“对对对，真的有那么美吗？”
卫零想起最后见她还是在赐婚宴上，准确的说是封印自己的宴会上，心怀着对她的点点思恋，微笑道：“是啊，她是很美，我见犹怜。”
乐羽品味着卫零的表情，“你.....笑起来真是瘆人。”
卫零身上的虐杀气息顿时暴涨，“你说什么?”
乐羽立刻转过身去，“你微笑的时候很美，我被你的美惊艳到了。”
卫零收敛：“听着就是在说假话。”
乐羽没劲儿跟她继续说：“好吧好吧，还是早点休息，记得把灶台的火灭了，免得把房子给点了。”
卫零拎起水壶，“我再去烧点水喝。”
乐羽见她出去，不禁也可怜起她，大家都是身世漂浮之人，曾经或者现在蹑高位又如何？还不是在这荒野山村的竹舍里，喝粥吃白水？贫病交加？还随时会被人追杀？
乐羽辗转反侧，所幸还有她能力够强，不会死在那邪教的手中，随后昏昏睡去。
卫零放下水壶，装好了两杯，自己喝了一杯，准备提剑去把曹氏六人带回来，顺便拿走那件魂牵梦萦的鹿霓衣。
卫零从水里摸进罗山，只是这次没有乐羽的指引，自己有些迷失方向，顺着水路来到了罗山的仓库。
她心想，自己还是鲁莽了，应该先问问乐羽相关路线再出手。
不过，无所谓，卫零握着金剑，强者不需襄助。
她湿哒哒的衣服顺着田埂走进仓库，里面看守的村民对着她就是发射两颗雷火弹，卫零躲闪，顿时四周警铃大作，四面八方的村民披挂着飞翼滑翔落地，对着卫零一顿扫射。
卫零中了一弹，身上顿时沁出大量的鲜血，她咬牙滚落水中，金陀螺的水遁护着她不被河水污染，她用剑剜掉身上的火弹，比之于剜腐肉，这显然并没有之前疼痛。
身上的血肉快速生长，很快只留下一道疮疤，她再度从水中出来，周围填装弹药的村民躲闪不及，被她的双瞳及声势吓到，顿时被击倒一片，卫零拿剑抵着一个首领，“说，那六个人在哪？”
首领根本不通渊语，瑟瑟发抖着不屈，强忍着跪下的屈辱想法，战战兢兢看着远处。
村长很快也滑翔到达，他看见卫零湿透的眉眼里全是虐杀之气，立刻用渊话说到：“你要救人？”
卫零伸手：“是，带路，我要带走那六个人，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商量。”
村长笑了：“这算商量？这算是威胁吧。”
卫零道：“管你怎么想，你只能答应，否则，以我的能力，荡平这里也不是问题。”
她指着自己的伤口，“你的雷火弹对我，没用。”
村长思忖半刻，“好，人可以带走，我还能送你一些物品粮食，但我有一个条件。”
卫零收起剑，“你说。”
村长双眼灼灼，沉声道：“你要留下。”
周围的村民在被疏散，其他卫队的人快速拿着各式武器赶来。
卫零看着他们手上的渔网和刀片，以及快速填装的火弹，自己的目标是鹿霓衣和那六个人，没必要跟这群人动手，于是暂时答应下来，“好，你先放人。”
村长微微一笑，顿时失去了身影。
卫零警觉，他穿了鹿霓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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