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撕裂的痛苦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袁央洛咬到下颌发酸，牙齿控制不住地颤抖，才逐渐清醒过来。
视线一点点恢复，袁央洛发现她被人抱在怀里，嘴边的手臂上有几处深红的牙印，看起来咬了不止一遍。
见怀中人情绪慢慢平稳，不再想之前那样挣扎，高良姜将袁央洛脸上的汗擦去后，才稳着声温柔问道：“小央，好些了吗？”
“嗯……你的手……”
高良姜把衣袖放下，遮住了牙印，转移话题：“没事，刚刚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脑子里仍在嗡嗡作响，袁央洛有气无力地回答：“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唔……”
她痛苦地闭上眼，明明之前像是要被强行雕刻进脑海里的东西现在居然都想不太起来，只隐约记得山峰处有一双吃人的红瞳，以及在空中下坠时的孤独与绝望。
那种感觉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袁央洛虚弱地靠在高良姜的肩膀，整个人像在水里泡了一整宿，连手臂也发软根本无法抬起。
高良姜探了探她的额头，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有发热。这个地方太奇怪，我先带你出去。”
说完，高良姜将人抱起，准备朝砖房后的大门走去。
可原本空无一人的小院里，烛鸡翁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躺到了那把竹编摇椅上，自己拿着扇子事不关己地看着准备离开的两人，出声道：“你小子有点意思。”
和刚见面时相比，睡了一觉的烛鸡翁显然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身上的沉沉暮气也消散得一干二净，尤其是在惊讶地发现袁央洛身上应该有的东西也不见后，更加容光焕发，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十岁。
烛鸡翁话音刚落，他的那只领头鸡便横跨一步挡住了高良姜的去路，一双翅膀扑棱开，大有“此路不通”的霸道。
烛鸡翁缓缓起身，边摇扇边围着两人绕圈，看着一脸警惕的高良姜和刚从虚弱状态清醒的袁央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世界居然有完全不受困于过去之人，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袁央洛：……
“此话何意？”袁央洛没有力气与烛鸡翁兜圈子，说话间不再维持着费力的礼仪，话变直接了许多。
“你不也发现了么，在你背后长羽毛的时候，你的这个小情郎身上一根鸡羽都没有，这可是我从未遇见的怪事！”
袁央洛累到只能在心里吐槽：“长鸡羽才是怪事吧？”
估计是猜到袁央洛的反应，烛鸡翁好心地解释起来：“你们进来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吧，我好像还没和你们介绍这件小院。这院子叫‘追忆’，是一个承载无数过去的地方。过去的遗憾越强，与过去的牵绊越深，进入院子的时间越长，都会让人长出越多的鸡羽。而我从小就在这个院子里长大，能够让那些缠绕人们的过去从他们身上拔出，化成鸡羽。”
被烛鸡翁的话提醒，袁央洛摸了摸肩后，发现原本长出鸡毛的地方居然消失了！
难道和刚刚自己的头疼有关？
“别摸了，确实消失了。一般就两种情况，要么是过去的遗憾解开，要么是与现在连接了。”烛鸡翁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随手将蒲扇扔给在他脚边待命的小鸡，捏起一串新洗好的葡萄继续说：“你们俩别紧张，我真不是什么又老又变态的坏人，没想把你们怎么样。我只不过是守着这块过去之地，给一些偶然路过的人解决烦恼罢了。”
“解决烦恼？”袁央洛听到这话觉得好气又好笑，“我看是增添烦恼吧。”
“非也非也，我……诶，站着干嘛，坐呀。”烛鸡翁指了指袁央洛先前坐过的小板凳：“果然是年轻人，一直抱着都不嫌累啊，我看着都累了。坐下，彼此都省点事，反正你们出去兜兜转转还是得回来找我——毕竟只有我知道炳城的血宴怎么回事。”
炳城血宴？
袁央洛与高良姜交换了下眼神，继续问：“你想干什么？”
这是袁央洛第二次问烛鸡翁的目的，可被问的人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回答的必要，反倒是看两人仍然不肯坐下，干脆自己往摇椅上一躺：“哎，一个时辰前对我这老头客客气气的，这才多久没见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袁央洛和高良姜静静地呆在远处，没有回应。
在宜城和柳扶风相处后，他俩学会了新技能，面对不明意义的撒娇或者卖乖就静静等着，对方迟早会忍不住自己说出口。
果然，等半天都没等到半点回应后，烛鸡翁终于失去了挑逗两人的兴趣，摆摆手：“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无聊，还都无聊到一块去了。原本是想等到明天早上看你们身上鸡羽的情况再做打算，没想到你们一个一开始就不长，一个才长了个苗头又自己消下去了，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既然如此，我来和你们谈个交易，事成后我保证让你们抓到炳城血宴的幕后之人。”
条件确实诱人。
休息了这么长时间，袁央洛精神恢复了不少，但身子仍然疲乏得很，只能淡淡地开口：“不如先说一下鸡毛的事，彼此合作才心里有底，不是吗？”
烛鸡翁“啧”了一声：“怪谨慎的，不过这不是什么不能说。就像我之前提到的，我这个院子叫‘追忆’，承载了太多过去，只要踏进院子里的人和过去有牵扯就会随着时间和牵绊的深度长出鸡羽。所以我喜欢挑一些顺眼的过客，邀请他们在小院里住一阵子，就当帮他们了解过去，解决过去的烦恼。”
他随手指了指院子里随处可见的鸡，自豪地介绍：“你们看，以前的客人都在这。”
这话天然就带着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鬼气。
袁央洛眉毛紧锁，想起那些鸡对烛鸡翁鞍前马后的模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涌上心头：“你是说这些鸡都是人变的？”
“不不不，我没傅局那家伙那么变态，我真是个好人。”烛鸡翁像个孩子一样用力地摇头，使劲否定：“那些鸡只是客人们过去的载体。我不是说了么，当人和自己过去的遗憾解开或者顺利让过去与现在连接，羽毛就会脱落。就像袁姑娘刚刚那样，有些从未见过的东西出现在脑子里了吧？”
袁央洛眼神微微偏移开，轻声承认：“嗯。”
“袁姑娘是我见过反应最为强烈的一个，甚至羽毛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在你俩左擦擦右擦擦的时候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以往客人掉下来的羽毛都是完整的，我就插到那些鸡身上。所以久而久之，那些鸡部分行为也会和人有些相似。”
原来如此，难怪每一只鸡羽毛颜色都不同，而且全部通人性。
烛鸡翁躺在摇椅上，像个老顽童，按捺着自己心底的兴奋，顺势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我的交易很简单，只是我和这院子牵扯太深，没法一个人做到，需要你们帮我见到过去的那名女子，让我和她说说话，就行。”
空了一会，烛鸡翁再一次强调：“就这么简单。”
“和女子说说话，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 袁央洛示意高良姜把自己放下来，握紧他的手臂勉力支撑着身体。
“没错，就是我十年前登好人好事榜的任务。所以你们帮我一举两得，即完成了任务又能知道炳城血宴的真相，何乐而不为？说来也是巧，刚好是你们俩人受‘追忆’的影响小，简直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仨！”
高良姜想到袁央洛之前头痛欲裂的样子，不满道：“你管刚刚那样叫受影响小？”
“呃……”烛鸡翁一时语塞：“反应是剧烈了一点，但袁姑娘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恢复了正常，我们聊到现在也没有继续长出新的鸡羽，确实算是影响最小的了。”
“那你打算让我们怎么帮？”高良姜将袁央洛扶到了板凳上休息，“小央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劳心劳力。”
烛鸡翁听出了高良姜话里的警告，打了个响指，砖房内蹦出了一只鹌鹑大小的黑鸡，长鸣一声后”嘭“得变大好几倍，形成一张极为柔软的黑垫子：“这只身上的羽毛是从一位纺织世家的客人身上摘下来，极为柔软舒适，不如让袁姑娘到这上面来休息。”
袁央洛看着一大团黑羽里一动不动的鸡脑袋，心里十分别扭，婉言拒绝：“不用了，我坐在凳子上就行，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
烛鸡翁不再卖关子，指着自己睡的那间砖房：“我并非’追忆小院‘的第一任主人，在我之前应该是一位女子住在这。她有一张画像留在了我的房间，自我有记忆以来，到现在几十年，那画像依旧如新，我也一直觉得她十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曾经尝试过让自己长出鸡羽，可因为我现在是小院的主人，’追忆‘的所有对我都没有用，所以我需要让不受或者极少受’追忆‘影响的人帮我连接过去，让我和这院子曾今的女主人说说话。”
袁央洛：终于遇见了一个自带规划的任务对象（抹眼泪
白雪深&陆域：炸鸡窝计划正在稳步推进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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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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