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深山钟鸣

北方尚春寒料峭,位于神州西南的孔雀山已经翠色苍郁,峰巅常簪一抹姹紫嫣红,山腰偶绕几缕披帛玉带,尽是雨洗不尽的春意荡漾,风吹不散的馥郁风流。

群山之间,路如白练,寥落几辆旅车。依仗多年穿山越岭的经验,司机将旅游大巴开出秋名山车神的架势。盘山公路蜿蜒曲折,眼见车子要冲进万丈深渊,旅客齐声惊呼,倏忽一个急转,却又是一番柳暗花明春山如笑。

只是种种惊险与美景,都不能惊醒靠窗沉睡的人。那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容貌英俊,睫毛又密又长,嘴唇紧抿,似乎不太开心。可他两耳塞着无线耳机,这份不开心应该并不缘于旅客的呼声。

有人窃窃私语——

“好帅。”

“你说,是不是明星?”

“不是吧,看着眼生。”

“可能是名气太小。孔雀镇附近有影视城,来拍戏的演员可多了。”

大巴车在群山环绕的孔雀古镇停下,在导游的吆喝下,大家依次下车。

“哎,导游,那位小哥怎么走了,不跟团吗?”

导游笑呵呵:“人家就是凑个车。”

陈元将人群抛在身后。他一面走,一面将无线耳机收入充电仓。果然他还是听不惯HPOP,震得脑仁疼。

穿过古色古香的长街,拐进一处小胡同,胡同很短,只有三户人家,两户的门锁已经生锈,显然多年不开,唯余一家开了个书咖,名曰“望山”,店里店外十分冷清。

陈元没有进店,转过身,对一路跟随他的少年说:“你不回家吗?”

少年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穿了一身印着英文字母的休闲装,嗫喏道:“我,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陈元道:“为什么跟着我?”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很可信。”

陈元淡淡一笑:“不,是因为只有我能看到你。”

少年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陈元一指他的眉心:“你没有听到吗,有人在喊你。”

“若飞!”一个声音陡然炸响在耳畔,少年募然回首,就在这时,陈元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少年如一道青烟,消失在眼前。

陈元推开书咖的玻璃门,旧书的阴凉味道扑面而来。吧台后面,一个黑壮的男人窝在躺椅上睡觉,呼噜声如同火车鸣笛。怪不得生意差,人都被呼噜声给吓跑了。

陈元扣了扣吧台:“杨老板。”

老板不动如山。

他提高嗓音:“杨友德!”

杨友德腾地跳起来,宛如一只被击飞的瑜伽球。

“谁?!什么人?!”他张皇四顾。

陈元将证件推到他面前:“清理组陈元,现调任管理局湘西办事处,之前打过电话。”

杨友德的表情从迷茫到惊愕又到惊喜:“你……您就是陈组长?!”不待陈元回答,便大声嚷道,“老刘、小丁,陈组长到了,快出来!”

不一会儿,特异管理局湘西办事处的全体人员到齐,秃头的老刘、娃娃脸的小丁、胖子杨友德,对于陈元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老刘死死抓住陈元的手:“陈组长您可来了!要是再不来,我们三个恐怕要被开除,感谢您拯救咱们的饭碗!”

小丁星星眼:“看到活的陈组长了!”

杨友德笑声如雷:“咱们的案子,有指望了!”

陈元好不容易等他们消停了,才开口:“诸位,我已经不是清理组组长了。因为工作差错,现已成为管理局湘西办事处的职员,按照岗位说明书,我的工作是帮本地特异物种办理身份证。”

杨友德、老刘、小丁三脸震惊。

杨友德忽然跳起来:“总局糊涂了吗?这么好的一把刀……额,精英,竟然来这穷乡僻壤做文员?!”

老刘比较有心机:“杨主任,先别激动。你忘啦?咱们基层可不会把职责分的那么清楚。外勤不够,请陈组……老师一起跑跑腿,陈老师也不会拒绝,对吧?”

杨友德一愣,一拍大腿:“哈哈,是我教条了。小丁,快去催催晚饭,怎么还不送来?”

晚饭是从附近小馆子叫的,全是地道的本地菜,香辣爽口。

席间老刘好奇:“虽说每年都有下来历练的牛人,但多去大城市或古都,要么人多,要么鬼多,容易刷业绩。陈老师这样的能人,上头局怎么会想到把您调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陈元淡淡一笑:“是我自己要求的。”

老刘讶异:“为啥?”

“孔雀山很美,孔雀镇也很美。”陈元说着,取出烟盒,“抽么?”

杨友德摆摆手:“我和小丁都不抽烟,老刘戒了有三年了。”

老刘笑眯眯地道:“陈老师也少抽,戒烟后我这味觉嗅觉灵敏很多,吃嘛嘛香。”

吃完晚饭,陈元回房睡觉。车马劳顿,他本来睡得很沉,但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莫名地惊醒。窗外不知何时沥沥淅淅下起雨,缠绵的春雨声中,隐隐传来一串钟声,清越悠扬。

尽管细雨缠绵,孔雀山影视城仿古建筑群却是灯火通明,一处登基大戏正在上演。仇人登基称帝,男主角忍辱负重,列于众臣之中,一步一步迈上漫长的御阶。

“咔!”导演拿起喇叭喊道,“下雨了,服装组赶紧换装,先把雨夜对峙的戏份拍一下!”

戚飞白被放下来,他老老实实地站着,让人帮忙解除威亚。今天拍的是冬天的戏,领口袖口都滚着兔毛。他睁着大眼睛安静地看着远方,就显得特别软萌。

小云原地当妈!

谢林林可没有心情欣赏老板的美貌,正在微信上给张诺告密:对,就是那个姓姜的,天天凑过来,又是花儿又是甜点,最可气的是,老板还对他笑眯眯,说话好声好气的。我提醒他吧,他还是说我想得太多。

张诺淡定:没事儿,那个姜少明是同组演员,就冲这一点,小白都不会当真。

谢林林:不是吧张哥,重点是姓姜的身份吗?姜少明看小白的眼神就不清白。

张诺:放心,咱们小白有三不谈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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