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望山书咖门口挺热闹,十来辆吉普车将小胡同都堵严了,部分车辆只能停到外面的街边。
书咖的正门已经关闭,陈元绕到后门,一进去,就看见大概二十多个奇装异服的人围坐大厅,七嘴八舌地讨论应对阵破的方法——管理局根据人间玄门各家零碎的记载,已经确定此阵为三百年前妖皇朱雀镇压湘西百毒的阵法,名曰“七星转空阵”。此七星非指北斗七星,而是妖皇以法力请来二十八星宿中的七位相助,强力镇压孔雀山本地妖怪后,又以妖术抽空孔雀山的灵力,让众妖物陷入休眠,也致使三百年来孔雀山中再无新妖诞生。
陈元进屋时,无忌和尚谈性正浓:“妖就是妖,弱肉强食,朱雀一边装作神灵显圣,镇压百毒,赢得山民敬仰,一边抽取灵力供自己和亲信修行,便宜都让他给占完了,真他妈够损。”
道士打扮的李天元苦笑:“现在可好,妖皇一死,法力不继,靠法阵本身的威力,顶多再撑三年。”
一个干瘪的陌生老头子若有所思:“此阵阴损,然而并未引来天罚,说明他不吸活人、活物之气,只吸妖类修炼所需的日月、山河之力。可矛盾的在于,整座山都探不到阴气,说明生灵的亡魂精魄亦在吸纳之中,此等恶行,天道竟不能察吗?”
“转空阵又不似编程,哪有那么精确,”陈元淡淡道,“日月、山河、阴灵之力素来无主,吸起来自然一起吸。只是修行者在运用之时,将阴气刨除,故而未能引起天道之罚。”
他一开口,众人都看向门口,杨友德热情介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陈元陈组长!”
当初管理局设立清理组,可是引起无数非议,但也让清理组成为华夏最令特异物种恐惧的机构。
众人纷纷站起来,七嘴八舌打招呼。陈元这才知道,秦岭以南数得上的玄门都派人来了。
待人声稍歇,那干瘪的老者才继续方才的话题:“不知陈组长,对于那些失踪的阴气,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妖皇的处理方式必然不能得罪天地大道,所以他不敢享用阴魂,我猜测,大概是把他们放在容易被阴差发现的地方。”
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子立刻道:“你说的是,无间客栈?”
陈元道:“人、天、地三界交界的鱼龙混杂之所甚多,无间客栈只是其中之一,具体还要调查。”
站在人群中心的乃是项目总指挥吉文冲,她天生一幅厌世的面孔,扬声道:“诸位,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稳定法阵的方法。当初这法阵说是镇压百毒,其实最主要的就是飞天蜈蚣、人面地蛛、九镰鬼蝎三个大妖怪,据传此三妖气同连枝,曾与妖皇厮杀三天三夜未分胜负,想必大家都不希望他们跑出来吧?”
“可妖皇布下的阵,与咱们人间法阵不同,恐怕还是要让新一任妖皇出面才是,”白发女子道,“历任妖皇可凭借山海印驾驭妖界七十二神山、三**川的力量,新一任妖皇即便自身法力不比朱雀,但凭借山海印,想加固法阵还是轻而易举。”
“玉髓,主意很好,可惜废话。”吉文冲捏着一根未点着的烟,“如果现任妖皇有山海印,所有法阵皆有承继,这个阵根本就不会破——哎呀,”她忽然捂住嘴,稍微露出点女人娇羞,“我刚才是不是说漏嘴了?”
——二十多人顿时炸了锅!
“什么?赤麟登基二十年,竟然没有山海印?!”
“那他如何服众?”
“前几年有个狐狸精告诉我妖界出乱子了,我以为他骗我呢。”
“哎,无忌法师、李道长,你们不是经常来去山海界吗,情况怎么样?”
李天元在众人注视之下,见吉文冲并没有泄密的惶恐,心里明白了,这是上头故意透风呢。
“哎,本来上面让我们签了保密协议,唯恐实情传到人间,会有野心修士们卷入夺位之战,如今吉指挥都说了,我也就不瞒着了。现在的妖界,那些平民百姓还好,但凡有点官职的已经卷进去,杀来杀去,皇城内外血流成河。发现这法阵之时,为何咱们没有直接询问妖界,而是翻阅人间的记载?盖因其山海界一片混乱,掌管皇室档案的官员不知所踪,大家以为的妖皇赤麟,早就被自己的弟弟碧羽取了妖丹封在不周山之下,而这位碧羽也在混战中死亡。两个月前,新的妖皇是朱雀的第六十九个儿子白凤,也不知他能做多久。”
众人闻言,感慨不已,李天元继续道:“归根结底,还是朱雀陨落之后,山海印失却下落。没有镇国法器,所有儿子的实力都差不多,任何人登基都无法服众,如今山海界争抢皇位的,已经不止朱雀后裔了。”
山海界,丹穴山,凤皇殿。
白凤侧卧在暖玉镶嵌的金榻之上,半眯着眼睛观赏店外的云海与落日,如雪的尾羽铺满了榻前的琼瑶长阶。
一声轻灵的磬鸣打破了他的闲适,他那素来闲不住的弟弟青瑞摇头晃脑地走进来,见他如此神态,冷笑:“招摇山下再起叛军,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睡觉?我看,不但你的脑袋要不保,就是咱们这一大家子,都活不了多久!”
白凤轻声一笑,尾羽化作长袍,他懒洋洋地起身,站在高耸百丈的凤凰图腾之下,悠然道:“只要没有山河印,不论是谁坐这个位子,都不会长久。还是多多享乐,以免死的时候后悔。”
“哈,你若真这么洒脱,还能站在这里?”
白凤沉下脸。这就是太熟的坏处,他永远知道你的底细。
他索然无味地一摆手:“算了,我也不瞒你,上次抓回来的那个皮囊,并没有得手,也没有看到他的身体,反而更让我觉得咱们寻找的方向是对的。”
青瑞疑惑:“皮囊没有看到他的身体,你却认为他的确有问题,这是什么逻辑?”
“只有珍宝才会被仔细收藏。”白凤一挥手,“你,替我跑一趟人间。”
“啊?”青瑞有点发虚,“老爹千年前签下契约,我皇族不得私入人间,若强行进入,便形同普通人,半点法力也无。我虽然喜欢看点电视剧、刷个短视频,但吃穿住行等庶务,我全然不懂啊。”
“放心,我在人间有些财富,那些管理者会照顾好你。你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完成我交予你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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