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教室没有开灯,任天真坐在教室里写作业,隐隐约约听到童谣声。
她抬起头,视线模糊一瞬,双眼才终于对焦。教室里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什么时候放学了?大家都走了。刚刚是她睡着了吗?
得抓紧时间去舞蹈教室,任天真立即收拾书包。
手刚伸进书桌,当即感觉到一阵刺痛,任天真抽出手——手指被什么东西割破了,血珠子流下来。
但是很奇怪,并不会感到疼。
任天真蹲下来,就看到书本间压着一把美工刀,刀尖朝外。
刻刀是她自己的,但她记得很清楚,她的美工刀放在书包里。
她取出刻刀,收回刀尖,放进了书包,装好笔袋和书本,准备离开教室。
她得快点儿,不然就来不及去舞蹈教室了。
忽然,她感觉背后有异样,仿佛被什么东西盯视着。
任天真顿了顿,慢慢回过头——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黑板报上的图画与她面对面。
视线仿佛还在,盯得她浑身不舒服。
明明是安全的教室,为什么她无法平静下来?
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翼翼,否则就会有无数双眼睛,恶意的瞪视、无端的指责,连站在讲台上的人也在嘲笑着她。
她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每时每刻都不能安稳。
不喜欢上学,并不是讨厌学习本身,而是讨厌这教室里的一切,包括这首童谣。
可是,楼道里为什么会有童谣声?高中生还会唱这种童谣吗?难道说,又是那些满是恶意的同学?
不知不觉,声音越来越近。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窒息感随着声音逼近,分明是稚童的欢笑,却让任天真头痛欲裂。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在楼道里?可是并没有脚步声。
心里发毛,脊背发凉,任天真迅速躲在书桌下,一动不敢再动,生怕发出任何声响会引起注意。
快走开,快点走开!任天真在心里祈祷,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恨不得自己是一团空气。
“嘭嘭,嘭嘭”,什么声音?是任天真的心跳。
天色越来越暗,校园静得诡异,乌鸦站在树梢上,窥探着教室里的女孩儿。任天真甚至看到它在眨眼,却一声鸣叫也没有。
乌鸦煽动翅膀飞走,抖落的羽毛落在窗台上,全程没有一点声响,周遭安静得出奇。童谣什么时候停止了?那人走了吗?
任天真探出头来,往门口瞄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她看到了毛骨悚然的景象——顺着门缝,她与外面一只血红的眼睛对视了!
“你找到我啦!”那个声音笑嘻嘻道,然后对她说了一句话。
“啊——!”任天真惊叫出声,将那东西的声音淹没了。
一瞬间天地变色,方才血红的眼珠不见了,眼前是教室里明亮的灯光。
班主任老师正拿鼻孔对着她,脸拉得老长。
“李老师……”
任天真忙站起身,道歉的话还没说出来,班主任先开了口。
“你又困了?你一天怎么这么困?是不是阴天的原因?”
任天真点头,或许是学生的天性,她不自觉顺从了老师的话。
“也难怪啊,头大比较容易缺氧吧?”
冷嘲热讽浇下来,任天真愣住。
转校不到一个月,她对这所学校还不太适应,又因为四肢纤细显得头大,而被同学们嘲讽孤立。然而老师会这样说话,她始料未及。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就算同学们欺凌她,却也不是当着老师的面儿,何况李老师看起来并没有恶意,或许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是她自己想多了。
任天真正手足无措,后桌男生发出嗤笑声,还隐隐约约骂了句“大头人(任)”。
“崔垚!”班主任转过头,厉声批评后桌:“你还有脸笑别人?你比谁强了?看看你的月考成绩!都高三了,还要不要前途?!”
那叫崔垚的男生没有回嘴,扯过书假装看起来,却梗着个脖子一脸不忿儿。
他看书真的是看书,根本不看字。
放学铃声响起,班主任甩下一句“放学”,第一个离开了教室。
班主任一走,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同学们收拾着书本,嬉笑聊天。
任天真手刚伸进书桌,忽然手指一痛,她忙抽回手,指尖划了个口子,快速冒出一个血珠子。
书桌里有一把美工刀,压在书本中间,只露出一截刀尖,直直对着外头。
梦里的情景出现在现实中了?刚好相反。这样的事情上周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任天真才会梦到,只是没想到那帮人还会干第二次。
任天真把刻刀收好,放回书包里,取出创可贴,熟练地处理了伤口,眉头都没皱一下,旋即快速收拾起来。
金乌西坠,余晖透过玻璃窗,落在课桌上。
任天真抓起笔袋,正要将钢笔收进其中,一股蛮力突然撞在肘部。
“哐当——”
笔袋落地,钢笔掉了出来,笔尖摔在水泥地上,笔帽分离,甩出一道墨痕。
“我□□没长眼是吗?!”崔垚恶人先告状,喷出的气息夹着烟油的臭味。
任天真抬头,看见他故意敞开校服的拉链,露出里面印着大LOGO的黑色T恤,眼角满是厌恶。
周围响起窸窣的议论,什么“叫兽千金”“绿茶婊”“小公举”,美好的含义到这帮人嘴里都淬上恶意,变成一根根刺,对准同学狠狠往下戳。
任天真俯下身子捡东西,刘海遮住半边脸颊。
“去你妈.的!”
头顶,怒吼声炸响,任天真后背传来剧痛。
背脊不堪重负,任天真只觉得胸腔像是炸开一般,连胃里都在翻涌。她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手按在了墨迹上。
“好狗不挡道,懂吗?” 崔垚冷笑:“你爸不是挺能耐吗?还抢辛栀爸爸的指标,怎么不来给你撑腰?哼。”
施暴者留下嘲讽,抬腿就走,仿佛这一切理所应当。
崔垚一走,旁边看热闹的甲乙丙三人组更加兴奋。
李岬磊:“转校生哭了吗?啧啧啧。”
韩艺梅:“真恶心,装货。”
吴炳强:“人家爸爸可是教授。也不知道叫的哪个兽,大头兽?”
李岬磊:“快看快看,窑姐儿去扶她了,窑姐儿和大头是好姐妹呢。”
吴炳强:“窑姐儿那对儿兔子还不错,比小梅的大!”
韩艺梅:“谁像她那样?!真恶心,吐了!”
几个人叽叽咕咕,声音不大,又故意要任天真她们听见。
这是他们平时最擅长的把戏,搞个小团体,把自己当偶像剧主角团,开个黄.腔就以为了不起了,其实最大的本事就是背后蛐蛐人。
教室里还有其他人,却都对欺凌行为视而不见。只有被蔑称为“窑姐儿”的女孩儿帮任天真捡起地上的文具。
“你没事儿吧?”女孩儿很小声地问。
“没事。”任天真站起身,脸上甚至还挂着微笑,接过同学手里的笔,道了声“谢谢”。
笔管已经被踩碎了,罪魁祸首显而易见。
碎嘴的几个依然在窃窃私语。
李岬磊:“哎你们快看,她还乐呢。”
韩艺梅:“真恶心,真贱。”
吴炳强:“她不会是看上耀哥了吧?耀哥喜欢大的。”
韩艺梅:“你胡说什么?真恶心!”
李岬磊:“小强闭嘴吧,小梅喜欢耀哥呢。”
吴炳强:“我草!真他.妈见了鬼了!”
甲乙丙组合又在挤眉弄眼,有一个指着自己的头,撇着嘴,另外几个就笑得更开心了。
他们还能笑的日子不长了,离开校园之后,他们将会碌碌无为,可耻地度过一生。
此刻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踢到铁板了,距离他们“见鬼”的日子不远了。
任天真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校园里已没多少人,小径路灯昏暗,聊胜于无。
好在这阵雨来的急,去的也快,此刻已然放晴。正是月中,奶油色的圆月挂在东边的天空,比这路灯还更亮一些,照映出路面的粼粼水光。
少女穿着宽大的校服,运动鞋跨过水面,水中映出她的影子,教学楼灰扑扑的墙壁影影绰绰。
任天真似有所感,回过头。
是她的错觉吗?月亮离地球很近,仿佛一个圆溜溜没有五官的大脑袋,趴在学校上方,俯瞰这里发生的一切。
忽然,她注意到背后的身影。
“李老师?”
“嗯。”男人关切道:“你怎么这么晚才走?”
“遇到点事情。”任天真不想多说。
老师似乎猜到了些什么,露出担忧的表情。
“您也这么晚,今天有自习吗?”任天真转移话题。
老师回答:“我在办公室批卷子,没留意时间。”
“这样啊。”任天真点头,忽然又想起那首童谣:“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或许鬼怪存在的世界也很有趣。
“老师。”任天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笑盈盈看着眼前的男人。“我想跟您说个秘密。”
那时候韩艺梅正背着书包,走在放学路上,满脑子偶像明星,以及她喜欢的男生。
崔垚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听说他家有矿,怪不得在校服里面穿名牌LOGO的T恤,出手也特别大方,小团体平日的开销都从他身上出。
可是韩艺梅有个竞争对手,是她比不上的存在,那就是同班同学辛栀。
辛栀长得美,还是官二代,虽然数学成绩是一开头的两位数,但人家根本不用学习,人家是艺术生,以后是要出国深造的。
“国外就那么好?崇洋媚外的东西。”韩艺梅撇撇嘴,越想越生气。明天就不仅仅是小刀那么简单了,要换更厉害的方式。
对,她恨的是辛栀,却只敢欺负刚刚转校来的任天真。
此时她还不知道,几天之后她将遭遇什么。
时间诡计,非线性时间叙事,感谢支持![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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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一只血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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