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瑶同学的出走，是因为心理问题，而这一问题归根到底，源自于家庭。”班主任一句话，直接为事件定了性。
欺凌者的家长们同时松了口气。
童瑶妈不得已，再次解释了自己离婚的过程。因为经济情况不好，迫于无奈她才把孩子留在前夫身边。
为了这场对谈，她甚至准备了四十页的手写草稿，一笔一划写出她作为被害者母亲的诉求。
她希望校方能告诉那些孩子的家长，他们的孩子到底做了什么，告诉他们这样是错的，让家长去监督孩子改正，这样才是对双方都好的做法。
可童瑶妈这般情真意切，班主任却露出冷笑：“我已经告诉了，崔垚家长什么态度，您不是都看见了吗？还有那其他几个孩子，我们还能怎么管？说到底，家长自己的孩子，还得是家长自己的上心。我们一个班上五十多个孩子，怎么管得过来？我也没那么多张嘴啊。”
“你……你这什么态度啊？”对方伶牙俐齿，句句不在理却做出理直气壮的模样，胡盼甚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求老师面面俱到去关注孩子，但是他们不应该隐瞒欺凌存在的事实，甚至还纵容欺负人的学生，这是与教育准则相违背的。
这次的双方对谈不仅没有给童瑶带来希望，反而成了她更加悲惨的开端。
“要死就赶紧死，别耽误我们高考！”
伴随着同学尖锐的喊声，粉笔头砸在童瑶的课桌上，发出“咚”的声响，炸开白色的一小撮烟雾，再次弹起，童瑶忙偏头，粉笔头擦着童瑶的脸飞了过，险些打到她的眼睛。
“你干什么？”童瑶为自己争辩。
“也没打着你，矫情个什么？”对方吊着眼梢，振振有词。
“没打着你就有理了？凭什么朝我扔粉笔？”
“你说朝你扔就朝你扔？我随便扔的。”
“事实不就是朝着我飞过来了？你狡辩得了？”
对方没想到童瑶据理力争，分毫不让，众人都看着他们，他觉得没面子，又嚷嚷了两句。
“都别吵了！”班长跳出来，做出公正的模样，实际却把矛头指向童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得理不饶人了。”
刚打人那个更来劲了，冲着童瑶张开鼻孔：“哼！绿茶精！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就是博同情吗？谁看不出来啊？”
第三个同学跟着叫起来：“烦死了，童瑶你有完没完？你有美术加分，我们还要学习呢！”
“就是，童瑶你恶不恶心啊？闹出走留遗书博关注，能不能请你真的死一死？”
“对啊对啊！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死了就干净了！绿茶精！真恶心！”
教室里一片狼藉，网络也不是可以逃避的净土。
正当网警们安抚好童瑶，把工作重点放在追查暗网视频产业链时，那天的对谈视频不知被谁传到网上，针对童瑶及其母亲的言语暴力从学校向全市蔓延。
原本只是本地传播，也有人站出来为童瑶说话，直到一个视频的出现，风向彻底转变。
有一个所谓的网红发视频，说：“你自己都不想管，还指望学校？老师开那点儿工资，就要为你的孩子负一辈子责任？”
这条视频下有一条高赞评论，评价该网红为“人间清醒”，底下还有一推跟评。并随着几个网红账号的推波助澜，事件迅速占据了互联网消息平台。
“家长失职论”的视频播放量正以骇人的速度攀升，评论区的恶意如潮水般涌来，不少不明真相的也跟着吆喝两声。
然而在这时候，学校发了个通报，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崔垚写了公开道歉信，其他几个视频里出现的同学也都给童瑶道了歉，学校还在课间操上通报了这件事，并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由，鼓励这几个同学积上进，认真准备高考。
所以，既然道歉了，那事情就得过去了。
那条网红视频很快被下架了，原来看似“出来说句公道话”的正能量使者，其实是MCN机构精心设计的稿件。
网警对机构进行了约谈，却遇到了老熟人——这家机构的代理律师竟然是唐嘉木。
“好久不见，小终师兄。”唐嘉木礼貌谦和，彬彬有礼。
“好久不见，嘉木。”谢无终回应，落落大方。
“我们是警校的师兄弟，没想到毕业之后，却总是站在对立面上。”唐嘉木慨叹道。
“一样的。”谢无终道：“都是为心中道义，保护法律赋予的权益。”
唐嘉木一愣，笑道：“我还真没从这角度想过，难怪安哥总是夸小终师兄，与人为善，以诚相待，想必你眼里看到的世界都是纯净的。”
对一个工作多年的人说他善良单纯，很多时候可并不是夸奖，尤其对方还是个警察，唐嘉木这一番评价把双生子都听傻了。
这话师傅要怎么接，才能不输给对方又保持体面？
谢无终没接，他才不要掉进对方的语言陷阱里，然后无限内耗。他直接把话题引到了工作上面。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聊了几个来回，依旧是在彼此试探，都不愿意给对方透露有用信息。
唐嘉木一身西装打了褶，可不像他平时的做派，谢无终只撩了一眼，对方立即解释“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仿佛特意强调没有在做奇怪的事。
楼文瑭站在旁边，看着他师傅讲得云山雾绕，句句都那么不经意，又句句都在点子上，不由得从心中发出感慨。
再看他哥那边儿。楼文珂的注意力在温柏舟身上，一边偷偷观察，一边默默记着嗑糖小本本。
简而言之，就是温柏舟要醋炸了。
唐嘉木跟谢无终聊天，自然要带上许岁安，谢无终似乎也很乐意谈起，顺带聊起了岁岁安宁的业务。
“岁安师兄也在做MCN机构吗？”谢无终问得随意。
唐嘉木答得也干脆：“安哥注重技术，不怎么关注舆论领域。”
言外之意这MCN机构与之无关，但也并非全无关联，唐嘉木直言：“我所在的律所，是安哥投的。”
“岁安师兄很有眼光。”谢无终这话听不出半点恭维。他向来如此，给人真诚热烈的亲和感。
他了解自己的特点，并且运用得很好。唐嘉木越跟谢无终聊，就越觉得放松，分明之前竖起防卫，却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消散了。
直到他回答了谢无终的问题：“黎雾的车行经营状况也不错。”
“是的。”唐嘉木下意识道，虽立即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
两人相对望着彼此，心照不宣，唐嘉木不再多话，起身告辞。
“你怎么看？”唐嘉木走之后，温柏舟问谢无终。
“唐嘉木是许岁安最信任的人，他特意赶回来，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谢无终道：“而且，黎雾的操作绝不是巧合。”
“MCN背后真是许岁安？”温柏舟说出心中所想。
谢无终没给出肯定答案。“至少从企业登记的角度，没有关联。至于黎雾，她曾经跟龙福汽车签订过合同，低价购买了一大批龙福A1，付了百分之二十的价款，之后龙福资不抵债倒闭，尾款也都不了了之了。”
华龙兴泰倒了，岁岁安宁地位更加稳固，龙福汽车陨落，黎雾的车行坐收渔翁之利，唐嘉木衣冠楚楚，以精英律师的姿态走在写字楼间。
这其中究竟有多少阴谋？利益纠葛的争斗中，还有多少无辜的普通人被卷入？
双生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跟着起哄伤害无辜的人。
“就不能消停点儿吗？”楼文瑭撅起嘴，把卷纸墩得“咚咚”响。“键盘侠根本都不认识童瑶母女，胡说八道欺负陌生人，就那么开心？他们心里过意得去？”
楼文珂小心把卷宗从弟弟手里抽走，以防划伤他的手。
“这样的情况少吗？就说童瑶的同学，贬低她欺负她，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甚至连流量都没有。但是大部分人都随波逐流。”
“可不嘛！”楼文瑭依旧愤愤然。“崔垚卖视频赚黑心钱，他们也跟着吆喝，就不能自己思考吗？跟网上被带节奏那些人一样，人云亦云。”
“所以才需要我们啊。”楼文珂温柔地道：“维护网络清朗，就是我们的工作啊。”
***
晚自习时间，同学们都在上课，吴炳强忽然举手。
“老师我要拉屎。”他大声报告。
讲台上的实习女老师难掩尴尬，几个同学嬉笑起来，只等看戏。
也有同学皱起眉，责备地看向吴炳强，却被对方怒瞪回来。
“看什么看？你不拉屎是吗？”
女老师挂不住，轻咳一声，道：“快去吧。”
吴炳强一脸得意，抱着卫生纸出了教室。
他先在外头绕了一圈儿，又去自动零食柜买了个饮料，喝完才溜溜达达去了洗手间。
往隔间里一蹲，吴炳强下意识想摸烟。这习惯他刚养成，跟崔垚学的。
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学校搞安全检查，他怕被老师发现，情急之下把烟塞进了垃圾袋，忘记拿出来了。
不过他也有后手，水箱后面挂了个塑料袋，里面放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以防老师发现。
吴炳强撅着屁股找了半天，才把烟盒抠出来，打火机没多少气，打了三次才亮起来。
终于抽上了，吴炳强还没学会过肺，只喘了口大气，吸了一鼻子厕所味儿。
烟还是没什么意思。他摆弄着打火机看了半天，又摇了摇，气儿不多了，吴炳强撇撇嘴，把打火机揣进了兜里。宿舍床底下还藏着两个气罐儿，基本都空了，又该买了。摸了摸兜里，现金不够，吴炳强皱起眉，崔垚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
他百无聊赖，蹲在坑上扒拉电话手表。定制手表功能与市面的不同，没什么好玩的，但他存了几张美女图，看起来特别带劲。
在隔间里蹲了一会儿，吴炳强突然感觉有液体滴落。
“啪嗒——”正落在他头上。
“卧槽！”吴炳强惊叫一声，好歹烟没掉地上，算是万幸。
然而怎么会有水滴？不会是下水管儿漏了吧？！
吴炳强恶心得够呛，才想起这厕所是个平房，上头没管子，于是撅着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抬头一看——天花板上有一大滩血！
楼文瑭：“……哥，完结了是吗？你咋升华上了？是不是文太冷被砍了啊？”
楼文珂：“……发烧了吧你，说什么胡话，我偶尔正经一下很奇怪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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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81 温柏舟要醋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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