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垚尸体被发现不久，“大头杀人”的谣言开始在本地聊天群出现，并且迅速传开，蔓延至整个网络。
网罪组分析实时数据，该事件浏览量最高的某音视频，IP地址为龙城本地，拍摄地为更衣室门口，拍摄设备是崔垚使用的同款电话手表。
拍摄者声音经过处理，自称七中学生，与崔垚同届。拍摄者说，当天上游泳课时，他使用过更衣室，当时他的衣服就放在了崔垚尸体旁边的更衣柜里。
“说出来像是马后炮，但是我放衣服时候就感觉怪怪的，好像天花板上头有东西盯着我，还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当然很好奇，想抬头看，但是我忽然想到最近学校流行的怪谈——与‘大头’捉迷藏。”
“之前被‘大头’缠上的，就是无意间找到了‘大头’，我当然怕自己也会碰到那种事儿。”
“于是我强忍着被盯视的感觉，硬着头皮锁上了更衣柜，快速逃走了。”
“离开的时候，我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视线，就在背后盯着我。”
视频在短时间内流量暴涨，当即引发了讨论。有当都市怪谈看热闹的，有借此搞阴谋论赚流量的，至于崔垚真正的死因，却是最不被关注的。
有一条评论的点赞和回复最多，被顶到了前面。
“人血馒头也要吃一口，真能刷存在感！我看你也是做了亏心事！”
随后，发布者进行了回复。“那些质疑我的，我真是笑了。自视清高，你们都是圣人？自证什么的没有必要，但我敢拿我的高考成绩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谎！你们爱信不信，自求多福吧！”
发布者闭麦，视频热度却越来越高，评论区的讨论愈发热烈，有人说“这孩子说得这么严重一定是真的”，也有人说“现在的孩子为了博流量连前途都不要了”，两拨人谁也不肯退步，打了个不可开交。
有一条评论引起了网警们的注意。网友A表示自己也是其中学生，还说崔垚尸体被发现的当晚，他曾在晚自习时间路过更衣室，听到里面传出了童谣声。
“是个小孩子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唱的就是那个‘大头大头’，吓死我了我不敢再说了！”
这条评论之所以引起争议，是因为底下的回复。
网友B：“你是不是也欺负人了？活该撞见鬼。”
网友A：“你胡说什么？”
网友B：“我是崔垚的同班同学，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大头怪谈是真的，那东西在我们班出现过，全班同学都看到了！但是，它只会报复那些欺负人的同学，你能听见童谣声，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
网友A：“我真是笑了，你自己不是也看见了？所以你也欺负人了？”
网友B：“我懒得跟你废话，总之大头是真的，就是在实验楼跳楼的那个美术生。”
谢无终长长吐出口气，看来易校长的办法还是失效了。
有人公然表示见了鬼，这样的舆论自然是要辟谣的。校方反应也是迅速，当天晚上就发了一条公告，说“大头鬼”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希望大家不要传谣，“还校园一个清净的学习环境”。
照理说，积极回应是对的，但坏就坏在这公告把话说得太满，不仅否定怪谈的真实性，还批评参与讨论的网友。同时学校还表示，已经在全校开展大检查，势必揪出造谣学生，严肃处理。
这样一下适得其反，网友们站在学生的一边，开始攻击学校。
“出事儿不查原因，光忙着捂嘴！”“就是，查不清问题就查出发现问题的人，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什么垃圾学校？”“七中升学率一直很高，我现在怀疑他们只会制造考试机器。”
学生们也不干了，纷纷下场，人格担保自己“见过鬼”。更炸裂的是，有人拿手环偷录了停电那晚的影像，随着闪电一次次亮起，讲台上那个圆溜溜的脑袋转过来，身形扭曲如同蜘蛛一般爬了下来。
当天夜里十二点，谢无终接到了易校长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对面哭得惨兮兮：“谢队长……您快——”
对面话还没说完，谢无终手里空了。温柏舟夺过手机，二话没说直接按了挂机键。
谢无终：“？？？不是，你等易校长说事儿啊。”
“我管他什么事儿？老登一个大半夜给单身男性打电话，他有没有常识？”
谢无终：“？？？不是，你这是哪门子常识？”
温柏舟不说话，总之他很生气。
电话又响了，谢无终看看温柏舟，见对方气鼓鼓，以为弟弟又“闹觉”了，准备让弟弟先睡，自己出去接听。
结果没成功。
温柏舟拉着他脚踝给他拽回去了！
谢无终：“诶诶诶？？？”弟弟这么大力气的吗？但是这动作有点羞耻怎么回事？
温柏舟把人拽回来，就往怀里楼。谢无终整个人被温柏舟罩着，想动也动不了，只觉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道：“你，下来。”
“我怕你着凉。”温柏舟吃豆腐时候自有道理，又扬扬下巴示意手机：“这儿接。”说着还拉了拉被子，把俩人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
啊，原来弟弟是关心他。谢无终面色更红，万分羞愧，心说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想些奇奇古怪的事。
谢无终默默反省，手中的电话再一次震动，他下意识看向温柏舟，见对方点头，他才按下接听键，还开了免提，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听完易校长的诉苦，谢无终眉头愈蹙愈紧，反观温柏舟，原本紧绷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
易校长确实可怜，可谢无终能做什么？他没有答应对方删帖的请求，只给了个建议——重新发一条公告，诚恳道歉，只讲事实，不摆态度。
挂断电话，谢无终还是下了床。他趿拉着拖鞋跑到楼下，给温柏舟热了一大杯牛奶。他始终以为温柏舟是因为睡眠被打扰，所以气鼓鼓的。
温柏舟接过牛奶的时候美得不行了，这一大杯就是谢宝宝满满的爱啊，当然一滴都不剩！结果喝太多，他半夜做梦找了一宿厕所，早上醒来眼底黢黑。
“啊！”谢宝宝关切道：“你没睡好哇？”
温柏舟：“……”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尿憋的？“咳咳，我惦记案子，睡不踏实。”
谢无终果然露出心疼的表情，温柏舟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殊不知谢无终默默下了个决定——以后每天晚上给弟弟热牛奶。
***
法医忙着解剖崔垚尸体的时候，网罪组四人已来到七中教学楼更衣室。对于网络上流传亲历怪谈的故事，谢无终不打算“口空辟谣”，而是要查出问题所在。
一见谢无终，易校长就亲切上前，感谢谢队长的帮助，新发布的公告效果不错。易校长正满面笑容，忽然见温柏舟黑着个脸，忙又感谢温队长百忙之中来学校。
温柏舟是一点儿好脸色没给，只甩下一句：“以后有事儿白天说，别大半夜打电话。”
易校长一愣，又见温柏舟眼底黢黑，心想他肯定是被谢队长叫起来研究案子了，又忙不迭道歉。
“停。”温柏舟忽然抬手，正色道。易校长捋了把稀疏的头发，心说自己官场厚黑学还得练，这俩人级别一样真是不好办啊，就见众人都停下动作，目光都朝着更衣柜的方向。
易校长疑惑地转过头。室内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穿过走廊的风声，房间里细小的声音被放大。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声音是从角落的更衣柜里发出的，好像合成的电子音，分不清是男是女，微弱地在室内缥缈回荡。
因为是公共更衣室，平时钥匙都插在门上，有人使用时方便拔走，可这柜门上了锁，钥匙也不见了。
崔垚的尸体被发现后，学校就封闭了这间更衣室，再说即便有人误入，早上第一节也没有体育课，不会有人来使用更衣室，钥匙被谁拔走了？柜子里又是什么东西？
整齐伫立的铁皮衣柜仿佛直立起来的棺材，随时可能打开，冲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易校长愣住，忽然涌出两行泪，抱头蹲在了地上，满脸写着绝望，头发又飘落了两根。
楼文瑭也吓得不轻，哆哆嗦嗦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哥和声音来源之间。
“哥，哥你快快快快跑！我拦住它！”
分明都快哭了，还想着护着他哥。楼文珂叹气，拉住弟弟的胳膊，示意他别犯傻。
歌谣声出现得莫名其妙，房间里还死过人，着实让人心里发怵，但楼文珂是百分百无神论者，路上遇“鬼”都要踢一脚的那种。
何况，网警们自己都相信是鬼了，还辟哪门子谣了？
至于温柏舟，他一边戴手套，一边朝着声音源头走过去了。谢无终还在这里，不管是人是鬼还是神，都别想吓唬他家谢宝宝。
即使谢无终比温柏舟能打，并不需要保护，但他选择原地不动，没别的原因，主要是懒。谢宝宝能躺着绝对不坐着，打小儿就这样，被温家三口惯出来的。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童谣还在继续，温柏舟的手放在了柜门把手上，易校长站起身，刚想说“找保安来撬锁”，温柏舟一使力，只能“哐”地一声，暗锁的铁杆断裂成两节，更衣柜的门框豁开个口子。
对于有可能威胁到谢无终的，温柏舟都会下死手，如果此刻真能从里面揪出个“大头”，大概会被温柏舟打到头再大一圈儿。
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更衣柜里并没有什么“大头”，角落里孤零零躺着一支录音笔。
声音文件有大段空白，温柏舟将录音笔关闭，装进物证袋。
“我就说是恶作剧，怎么可能有鬼？”易校长掏出纸巾，擦了一把脑门，抹掉一片汗水。
双生子对视一眼。要不是他俩都看到了，简直要怀疑方才蹲在门口抱头发抖的是个幻象。
易校长这就要开吹捧模式，“嘘”，谢无终制止了他。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童谣停止，更细小的声音凸显出来。
众人循着谢无终的目光看过去，声音来源就在发现崔垚尸体的那个更衣柜的方向。确切说是更衣柜顶上，天花板的空调出风口里。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透过缝隙与众人对上目光。
“日更好累啊，有没有好心宝宝营养液滴灌一下小龙的啊……”抓住一只，拎起来甩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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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87 当然一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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