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阴历十五，清朝女鬼虚梦准时归来，骑在白如尔脖子上咿呀咿呀藏着好听但听不太懂的小曲儿。
白如尔肩上越来越重，骑在脖子上的魂魄越来越多。
【七月半，鬼节。你就忍忍吧。】王姜说，【我要是没记错，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鬼节出生。但鬼节时百鬼出行，各有需求，所以也是白如尔最忙的时候。
早起先帮给两个小鬼娃娃买棒棒糖，帮迷路老鬼找路回家，点香请公寓楼大大小小的灵魂吃饭，帮几个游荡的灵魂找到尸体，阻止两个坏鬼将人推向马路。
她忙，小七也忙，忙忙碌碌一整天，等待月亮悬挂在半空中才得了一口气休息。
抛开今天人鬼混杂的事实不谈，生日还是得过的。
宴会地点在404。
有无常在，平日出入不休的魂灵都躲得远远的。
白如尔在阳台上、房中摆了几盆小花，里面埋了秦筱白从尾巴上扣下的鳞片。从那天起房中阳台上便没有小虫有胆量靠近。
一张小桌子，两把小椅子，摆上水果布下冷饮，瓜子花生烧烤啤酒小龙虾便算是过了生日。
虚梦看着桌上食物长叹息道：【奴家看妹妹生得精致，虽无才，但却是个美人坯子。生辰时本应王孙公子车马不休，共陪妹妹度生辰。怎会这般门庭冷落？】
“现代人不搞那些。”
【非也。奴家不在妹妹跟前时四处游荡，也见王孙公子为为求美人一笑一掷千金。前思后想还是妹妹太不争气，这世上男子的恩宠太少，妹妹为了前途还是得好生为自己谋划才是。】
“你这说话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斗剧中穿越出来的。”
正在说笑，白如尔家对面的一片商场蓦然一片黑，空中一片无人机，一会儿摆出“Happy birthday”，一会儿摆出“Dear八生八世的wife”，热闹又好看。
同城快送小哥也敲门送来礼物，送来鲜花玫瑰巧克力外加两个装着首饰的小盒子，小盒子里是贝壳项链耳环小手链，内里附上小纸条：“区区十万的礼物，亲爱的八生八世的妻子请笑纳”。
玫瑰花上贴着小纸条，“区区八千，每一千都是对亲爱的八生八世妻子的爱。”
巧克力盒子上的话如出一辙：“亲爱的八生八世的妻子，每一颗都是我的真心。”
白如尔：“这男人的真心挺多。”
小七用力嗅嗅：【好香，好好吃……啊啊！今天是鬼节，死和尚都没给我送礼！活人，我走了！】
“啪。”不见了。
虚梦：【这位公子对妹妹倒有几分真心。妹妹你看，对面一片黑，想来定是公子为了妹妹生日尽数买下……此等深情，妹妹怎可轻视。】
对面商场一声吼：“TMD谁把电闸关了！”
剩下的话，骂得一句比一句脏。
白如尔：“嗯，果真真心。”
又有同城快送敲门。
这次是两只玩具，一只毛茸茸的大兔子，一只毛茸茸的大猫。大兔子怀中一个小盒子，打开，跳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小丑。内附小纸条：我的礼物呢？
王玄感和她只差一天。
虚梦：【此人嘴上说得好听，实则抠门！妹妹，听姐姐一句话，此种男子切莫嫁！以前姐姐身边的王孙公子哪个不是为求得一面一掷千金？】
“姐姐以前是花魁？”
骑在她脖子上的虚梦坐直：【名冠天下。】
“哐啷！”门开了。
“小白白！救命啊！”秦筱白闯了进来。
鬼节的最后三个小时也注定过不舒坦了。
白如尔和秦筱白到天台时上面热闹非凡。灵异爱好者拿着各种型号的摄像机、照相机四处寻找。一个少年咋咋呼呼：“就是这里，上次就在这里！我看见了裂口女！”
白如尔：“裂口女？”
秦筱白：“那叫真身！真身！我是尊贵的小蛇蛇！才不是什么裂口女呢！快！帮我控制舆情！”
那就又演一出戏？
月光正好，秦筱白坐在月色之下，身上叠着月光，笼着城市的灯光，一条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很快吸引了那群追查灵异现象的少年。
那天撞见秦筱白的少年第一个发现她，少年扯起嗓子干嚎，很快乌泱泱来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
“看见没有？这就是那天的裂口女，那天看见她在这摇尾巴，我才低头她就不见了，然后裂口女就出现了！她就是裂口女！”
众人顶着秦筱白身后那条假得惹眼的尾巴，太过尴尬反而不知如何说起。
秦筱白眼睛一瞪：“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你的尾巴——”
“呜呜，终于有人知道我是蛇精了！”秦筱白站起身，往地上一跳，手中便多了一根长长的尾巴，她取出放在里面的木棍再将挂在外面的长尾套子顺手折叠，在少年目瞪口呆中笑眯眯将尾巴套子放进随身的包裹。
白如尔则从秦筱白坐的桌子下“嗖——”的钻了出来，拍拍膝盖上的灰，擦擦脸上的灰啊。“这尾巴九十八块钱包邮。需要链接吗？”
少年还是不服气：“你们两个半夜在这装神弄鬼干嘛？”
“拍视频啊。”白如尔拿出隐藏的手机。“我们在玩儿Cosplay呢。”
“这尾巴怎么没那天看起来好看？那天你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秦筱白：“啊呢呢？难道我作为女生，上个厕所还要叫你？”
“那天的裂口女呢？”
角落听见有人叫：“快来，快来看，裂口女在这里。”
往下面看，正好起风，一张大大的塑料布。
路人甲：“切，还以为是裂口女，结果是塑料布啊！”
路人乙拍拍少年的肩膀：“下一次发布灵异消息先收集好证据……不要让大家瞎跑一趟……”
解决。
白如尔却不理解，怎么秦筱白还担心这个？
“以前是不担心的，但是今天单位开了会，队长说要注意舆情。我忽然想到前段时间当裂口女的时候吓坏了好多人，这不就是我搞出来的舆情吗？我要做人，那就要学着好好做人！我要控制舆情！啊呢呢，小白白，你这是什么表情？”
“嗯……我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白白，前段时间我又学了一句话：有话想说、那就不说了。”
“砰！”
空中炸响第一声烟花。
天台上更热闹。
“这个时间放什么烟火啊？”
“这是哪家的富豪在讨好自己的小娇妻啊？”
“快看同城！是晷城首富的独子、传说中的佛子下山了！”
“佛子，小说中的那种？”
“对对对，那种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设定，你们说是不是佛子和谁订婚了啊？那种雍容华贵，空谷幽兰的大小姐？”
不得不说，世上最宽广的是人类的想象力和八卦能力。
白如尔拉着秦筱白坐在高处，看烟花越来越盛，绚烂一瞬后只留下了数不尽的落寞。
小七飘得优哉游哉：【你知道吗？活人。我小时候很喜欢看烟花，可那时我家没钱连个鞭炮都买不起。所以我最喜欢春节、因为有钱人家会放烟火点鞭炮辞旧迎新。是谁啊，放烟花？】
白如尔轻轻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听白无常说起曾经：“你的和尚呢？”
【气死了！他说不认识我！是谁上辈子说的这辈子一定不会忘记我！男人果然都是骗子！】
嗅着烟花散落的味道，白如尔点头：“就是，男人都是骗子。”真是的……成天这么累还得看一人一鬼上演言情剧……
虚梦：【奴家当年生辰怎就没有公子为奴家一掷千金……终究是奴家错付了……男人都是骗子……】
——
夜深，张小虎路过重案组时看见楚连云手握一份文件皱着眉。那是白如尔公寓闹鬼事件时的被认为“乌鸦”的那块黑色塑料布的鉴证材料。
楚连云：“把塑料布认成乌鸦从逻辑上说得通，但有一点很奇怪……”这黑色垃圾袋上没有任何指纹也没找到人类留下的其他痕迹。
张小虎不理解。“理论上说得通。这种撕拉型的垃圾口袋都是机器制造，中间的的确可能没有经过人手处理。可能碰巧就被外力扯了出来，又碰巧飞了出去在树枝上挂烂成一张人脸？所以没有指纹也没有别的人类痕迹？”
楚连云收起报告：“你也说了是理论上。你也说了这是撕拉型的口袋，什么人在自己家扯垃圾口袋还会戴上手套？如果说是宠物扯下来的会留有宠物的痕迹，但是也没有。”
“会不会是被刮风下雨给弄坏了？就像上次那起意外？”
楚连云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张小虎说的是大斌堕楼而死的意外事件，对外宣称意外，但重案组内纷争不断。
风雨再大也不会将大斌留下的一切生物痕迹彻底消除。但那天鉴证人员仔细查看了很久却依旧什么都没能找到，确定所有东西都被人仔细擦拭过。
楚连云一直以为是谋杀。鉴证人员仔细查过大斌房中大大小小的塑料瓶，指纹、唾液痕迹等来源于许多人，但也没有留下任何决定性的证据。
屋子里很多证据，屋子外一点儿指纹都没有更奇怪。
张小虎告别回家，却又在第二天早上找到楚连云：“楚哥，我同事接到居民报警说一群人在天台上聚会，怀疑从事不道德活动。上去调查才知道那群人在找裂口女。”
“裂口女，那不是日本传说吗？”
“所以我同事把这件事当笑话讲——我同事说所谓的裂口女其实是一块很大的塑料布。高层住宿楼的水管上挂着一块很大的塑料布？前后挂了一个多星期且无任何人看见？”
楚连云沉默。
张小虎拿到被同事带回的塑料布，鉴证人员检查后发现塑料布上只有处理这件事的片警留下的痕迹。除此外什么都没有。
张小虎神色沉重、眉头皱起：“还有一件事，我同事在天台上看见了秦筱白，秦筱白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闹鬼那间公寓的房客白如尔；公寓楼的主人叫王玄感，就是和白如尔一起发现皮喀虬杀人证据的那个人。”
——
好消息接踵而至。
警方找到了baby的尸体，在尸体上发现了充足的证据，皮喀虬入狱，现有证据暂时不能证明她妻子参与杀人。
张宇因心脏病死在看守所。
王晴在教育局的帮助下去了另一个县，走前将摔断腿的妈妈送进养老院。张宇的财产被卖，她留了一部分给养老院，剩下的将用于她的学习。
白如尔牵着那天出现在张宇牢房中的小女孩，看着小七，多少有些担心。阴间不是毫无法纪的地方，夺人命的恶魂会受到处置。
小七：【她只是追着小蜘蛛不小心跑进那间牢房罢了，人被吓死了管她什么事？她才五岁，懂什么？】
白如尔竖起拇指：“张宇呢？”
【我一个抓的他，请孟婆帮忙打点了关系，怎么都得去十八层地狱里溜达个百年才会被放出来。这个结果你觉得怎么样？】
白如尔笑笑：“身心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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