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心惊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倒是那个什么草包国舅爷,倒了霉了。在这挨了一顿揍,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兰姑道。
雪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就要上楼,兰姑拽住她道:“你要干什么?你就放心吧,梦娘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家姑娘好不容易不对他甩脸子,你可别上去凑热闹了。”说着推她下楼道:“行了,咱们也别杵在这了,去我房里,喝两杯去!”
雪心扭头轻轻甩开兰姑,揶揄道:“姑姑别唬人了,上次想讨你一坛梅子酒都不肯,哄我们过去不知道拿什么糙米酒糊弄我们呢!”
“雪心你这话可就没良心了,这些年姑姑我酿的酒你还少喝了?”兰姑说着戳了雪心脑门一下。说罢就拽着雪心往前走,没走几步发现沈云舒没跟上来,便回头道:“呆丫头,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云舒有些为难的摇摇头道:“我不会喝酒。”
雪心和兰姑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道:“打今儿起,你就会了。”
沈云舒被两人连拖带拽进了屋,又被撺掇着喝了一杯梅子酒。她本以为这酒会是别人说的辛辣之物,谁知入口竟有几分酸甜,咂了咂嘴,对兰姑笑道:“姑姑,能再给我一杯吗?”
兰姑拍着她的肩膀笑道:“你这呆丫头,这酒后劲可足,你可别吃醉了在这耍酒疯就行。”说罢把酒坛子往桌子当中一摆道:“喝吧,姑姑今天做东,都喝了都成!”
又饮了几杯,沈云舒已经喝的面色绯红,她抱着酒坛子眯着眼,突然想起梦娘,便对雪心道:“雪心姐姐,姑娘为什么那么讨厌赵大人?其实我觉得赵大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雪心恨恨道:“好人坏人又怎是那么分明的,若不是他爹,姑娘怎么会沦落到此处。”
兰姑摇头道:“要我说,你这丫头就别跟着起哄了。这个赵大人虽说嘴硬脸臭,但他对梦娘好歹是一片真心,真心这东西,在这种地方可是最难得的。现在梦娘早就不是首辅千金了,咱们也该务实些。他今天还跟我提了赎身的事,其实梦娘若是跟他走了,也不见得不是个好去处。”
雪心扁扁嘴,她虽不愿意承认,但兰姑说的确实也不错。
沈云舒听见首辅千金复又想起姜育恒说的话,疑惑道:“我虽早就知道姑娘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可我没想到姑娘居然是首辅千金,首辅不是最大的官吗?怎么还会有人能害的首辅家破人亡?”
兰姑冷哼一声道:“首辅又如何,狗皇帝连自己的手足都能下的去手,何况一个臣子?咱们大明有祖制,凡是罪臣的妻女,都要没入乐籍,充为官妓,咱们教坊司里的姑娘进来之前哪个不是官家小姐?”
沈云舒歪头看着兰姑呆呆问道:“姑姑,你也是吗?”
“我啊。”兰姑拈起酒杯晃了两下,有些失神道:“这要是在先帝爷那会儿,你们看见我都得叫我一声,郡主娘娘。”
兰姑回过神看着沈云舒一脸吃惊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呆丫头,还说这些干什么,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咱们接着喝!”
兰姑看着喝醉的沈云舒竟有几分可爱,便拽着她的胳膊道:“呆丫头,你对别人的事这样上心,可是你也有喜欢的人?”
雪心笑着拿一颗花生扔了兰姑一下,“姑姑怎的这样不正经,她才多大,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姑姑也不害臊。”
“你这话说的,姑姑我现在还有什么可害臊的。”兰姑笑道。
沈云舒低着头没说话,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想起朱翊珩那张脸,想起他在杭州那一身月白衣衫,在月色中长身玉立的样子。她忽然很庆幸自己有些醉了,这样就没人看的出她的脸到底是为什么而红了。
屋内,梦娘一边为赵康时处理好伤口,一边冷声道:“何必为了我得罪姜育恒那个小人?”
“你明知故问。”
“我可不会承你的情。”
“我知道。我心甘情愿。”
梦娘没接话,两人就这样静默坐了许久,赵康时突然道:“我明天就带你离开这。”
梦娘眼皮都没抬,“说的轻巧,你是有银子还是有刑部的批文?”
“只要我答应赵博元为我安排的亲事,他就会给我刑部的特赦批文,至于银子,我这几年也存够了,兰姑不会难为你的。我在城西置了套房子,到时候,我们就住在那里。”
梦娘听完突然掩面大笑,几乎直不起身子,笑了好一会,才抬头看着赵康时,眼中并无半点温度,“我刚才真当赵大人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预备官不做了娶个风尘女子,原来是另娶娇妻,洞房花烛,顺便养我做你的私/妓,供你玩乐。我竟是高看你了。”
赵康时攥着她的手腕,强压怒气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梦娘收起笑意。冷着一张脸嘲讽道:“我说的有错吗?”
赵康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解释道:“绮梦,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这样委屈了你,可我也是不得已,我本来想等我做了指挥使,立了大功,有足够的底牌跟我爹谈判时,便能讨到刑部文书来带你离开。可我等不了了,你知道吗,我只要想到你要在这里被别的男人那样侮辱欺负,我就想把他们都杀了!我一天都不能再等了!等过几年,风平浪静了,我会想法子给你个名分的。”
梦娘把头一偏,只觉得好笑:“赵大人的话说的真漂亮,我都快当真了,现在想带我走,三年前你怎么不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这番话我会特别感动,与你冰释前嫌,你做梦!
赵康时,你想要我感激你然后跟了你吗,你又为我做了什么?是看着你爹与钱尚狗贼合谋构陷害死我爹?是带着锦衣卫去陈家抄家?是把我送到教坊司?还是强行占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得已吗?
你敢放弃大好前程让我用陈绮梦的名字做你的正室,堂堂正正进你赵家大门,入你赵家祠堂吗?你能为我陈家平反昭雪,大义灭亲吗?你不能,你所能做的愿意做的不过是闲时来光顾顺便赶走几个恩客,教训几个混蛋。而这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你明不明白!
我不会跟你走的,不要费这个心了。你爱娶谁便娶谁,不过不要算在我的头上,你要是真赎我出去了,我就去宫门外为我陈家喊冤去,到时候若是带累了你,你可不要后悔!”
一番话听的赵康时只觉得心如刀绞,眼前一黑,他不理解为什么梦娘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总能轻飘飘说出最伤人的话,为什么不能往前看,永远守着那些仇恨和不堪的过往?
他向后踉跄两步,捶着桌子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莫说是我,这世上根本没人办得到!陈绮梦,你现实一点,你已经不是陈家小姐了。你爹和你哥哥已经死了,你就算拼了命他们也回不来了,你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这已经是我能为你争取到最好的结局了。你为什么宁愿留在这里做妓也不愿意跟我从良呢?”
梦娘听到他提起亡父和亡兄,不由得更加恼怒,厉声道:“你不配提我爹和我哥哥,你给我滚!滚!”
赵康时被气的浑身发抖,上前紧紧抓住梦娘的两只手道:“我一心想救你出去你却这样对我,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做妓,我就成全你!”
说罢将她打横抱起,梦娘恶狠狠的咬着他的肩膀,他却强忍着疼痛把她紧紧的禁锢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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