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弦歌,
我记起来了,
我叫弦歌,是一个山神。
我已经死了几百年了,时间久得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是一位女将军,杀敌护国,人人惧我,人人敬我。
我死后依旧受万人敬仰,只是时间太久了,时间推着人与事走,将人与事推到浪前,也将人与事埋到浪后。
我都不记得我死了多久,人们也如常将我忘却。我的将军庙开始破败,我原本护着这座山,但因为忘记,我也开始沉睡,
没人记得我,自然也没有人需要我
这世界满是空虚的人,包括我自己,没想我身前风光杀敌,死后成了空空的山神,我该是山神吗?地府不敢收,老天爷是这么说过,所以我应该还算吧
我原本也关切这里的一切,山上的一切,周身的一切,人们将我忘记后我便将周身也忘记了,我的意识开始缩小,我开始十分关注我自己,我开始想念杀敌的日子,而不是在这破败的将军庙当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山神
于是我又变了
变得浑浑噩噩百般聊赖,莫不是我杀人太多老天爷给我的惩罚罢。
我该叫弦歌,只是弦歌。
我遇到了一个人,老是在我的庙宇前哭哭啼啼的,有时候又乐呵呵的,我被这个傻子吵醒了,本该没人为我供奉,我却又被其唤醒
我心中烦躁,看着这个闯进来的女人,她身子娇柔,脸蛋漂亮干净,对,干净,
茯苓这个人干净得我觉得这个破庙都污染了她
来我庙宇避雨的人叫茯苓,来我庙宇为我擦拭雕像的是茯苓,受了欺负来我庙宇独自哭泣的也是茯苓
茯苓有整日整日说不完的委屈,也有整日整日说不完的憧憬,这让我对茯苓产生了“瘾”
我日日盼着她来,又不想盼着她来,下雨时更是如此
我这破败的庙宇在山头,路途遥远道路泥泞,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次次独自前行该有多危险
茯苓每次来我都坐在供桌上打量她,她瞧不见我,只得任由我瞧着,我瞧她两眼弯弯将里里外外擦了干净
我说
“都是不要的东西为何要擦?”
她眸中溢出笑意回答了我的话语
茯苓对什么都很温柔,所以我这个破庙受到了她的照顾,这个人也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小天地
茯苓喜欢哼曲,检查自己的篓子要哼曲,绣着裙摆要哼曲,打理乌发时也要哼曲
有一回没哼出来,她说庙旁的菩提树上有熟了的菩提果,她等了多日终于可以吃了,她吃得嘴巴鼓鼓囔囔
我透着破墙缝隙看去,果真有那么一棵菩提树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我好像发现了不对劲,待茯苓又来时我便会更加仔细地打量她,我凑得十分近,她也好似不觉
我是怎么跟茯苓说上话的?
茯苓有三日没上山来,她铺地而坐的粗布都落了灰,第四日,茯苓一瘸一拐地上山来了,手臂满是伤痕,她那日一句不说,就这么蹲在角落,一直小声哭泣
我走了过去,坐在茯苓旁边。
我没想我出了将军庙,原来我是可以走出来的,原我早早便忘了,因为茯苓受伤我很担忧,于是我跟她下了山,
茯苓的娘亲卧病在床,有个嗜酒如命的爹,她那伤痕就是她爹爹打的,茯苓小心翼翼地干起活,这天晚上,我听说他要将茯苓以一两银子卖出去
晚上她在榻上坐着,屋里只点了一盏灯,昏黄的烛光十分沉闷,我不喜欢茯苓这个样子,她的表情牵动着我,我不喜欢这种莫名难过的感觉
我冷淡走了过去,像那日安慰她一样坐到了旁边,但是这次我说
“茯苓,我可以帮你”
果不然,半响后茯苓抬起了头,她眼里渗满了月光,她说
“怎么帮?”
我勾唇笑了,
我就知道你看得见我。
我凑过去,手指在她脸侧抚过,我摸着她柔软细腻的肌肤,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我当觉十分奇妙,有些爱不释手
我的鼻尖快要抵着她的鼻尖,我说
“你凡事皆听我的,便能”
茯苓张了张唇,眸子里的月光越发柔和,成了揉杂成堆的星星
她说
“能什么?”
我吻在她的脸颊上
“安然无忧”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亲她,我当时只是想那么做了,茯苓怔了怔,眼角露出的红叫星星都跑了出来,她敛下眸,含着羞意
“你又做什么”
我手一抬,关紧了门与窗,不叫夜里的冷风透进来,我掀开被褥与她挤了进去,我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说
“你放心便好”
茯苓挤进我的怀里,笑道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瞧得见你
我笑她
“你胆子怪大”
“你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对,鬼?自见到你我便愣住了”
“我不是鬼”
“那你是什么”
“你来庙里并非躲家里人,你是想来瞧我”
茯苓被说穿心事,低低细声道
“自然都有的”
我也未曾想,我可以这么与人说上一夜,都是无关痛痒的东西,我曾觉茯苓聒噪,如今听来,却是小鸟一般欢快
两日后,那卖主被我装鬼一吓吓出了病,说茯苓晦气,不肯收买
我心得意
晦气便晦气了,嫁不出去便好。
茯苓却不这样想,她无所谓,但她还有阿娘要照顾,风声一大,万一没有人帮她阿娘了呢
茯苓家里穷,多为邻居右舍照顾。
我一个只会上场打仗的人,哪里知晓这些,有时候讲话,茯苓能被我气得不行,可我也不知哪里惹得她,日子久了竟对茯苓有了怕意
我怕她生气,怕她不理。
我弦歌竟还有怕起的人来了。
忘记说了,我生前并无夫君,也没有爱人的经验,我死得也早,还是死在战场上,并非安然退养
但我知**,我对茯苓有**,人有了**,便可发掘无限的东西,我的**在心里栽种,在茯苓心里栽种,我常直言,弄得茯苓又羞又气,我其实不解,我只是凭着**与她亲近
那日茯苓招我回屋,她屋门一关声音便小起来,细细软软的声音飘进我耳里,她拉着我,说
“弦歌,我教你”
我曾厌这**之欢,军营中也有专门用来解决的人与营帐,如若我到之处定要全部革除处置,这种表面的东西只会害人
不料想,这“害人”的东西原在茯苓手里这般美妙,自那以后我更离不得茯苓的身,我日日夜夜缠着她,沉进这温柔乡,如若今日茯苓要回山上我们便会更放肆些
茯苓说
“弦歌,我好怕,如若我这般,以后老了变丑了,若又是死了,该如何与你一块儿?”
我答不上来,因为我也不知如何,只能安慰她
茯苓说
“弦歌,我爱你,就算我的寿命短暂,也请你陪我久一些”
傻姑娘,我也爱你,自也答应你。
我答应茯苓,在她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弃她而去,可谁料那日,我偏生被迫离开了茯苓,这一转身便被困了十多年
那日茯苓阿娘犯疾,急需大夫医治,人好不容易来了却说缺一味草药,不然很是危险
我曾为山神,自是知道哪里有这草药,我与茯苓说,我去去便回,你且等我,可是,当我去到那个地方,拾起草药转身的一瞬
我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周身的世界好像昏沉又灰蒙,我疑惑赶了回去,却再不见茯苓与她生病的阿娘
我未曾想,我就这么好端端地被困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一片死寂,却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世界
我的茯苓,她本来还在等我,她的阿娘需要医治,我便就这样被困住了,我寻找破解的方法,催动我所有的力量,我无法解开这个阵法,力量越强,越被遏制
我狠透了!是什么人!让我好生生离开了茯苓!
一句话也没有,一个铺垫也没有,就这么活生生将我与茯苓分开了
我的茯苓怎么想?她该有多无助?她该有多担忧
我开始滋生念想,这些东西逐渐变成了煞气纠缠着我,直到我险些被煞气完全吞噬,这些煞气叫我忘记了好多东西,我逐渐连自己都快忘记了,我只念着茯苓,整日心慌意乱
我的茯苓怎么样了……
……
我数着日子,恍惚间已有十多年了,这一天我突然看见一个丫头,莫名其妙的丫头,叽叽喳喳的,跟我一开始见到茯苓一样,上来就说着什么要报仇
我寻不到茯苓,出不去,便想堕落到底杀其泄愤,未曾想,我伤了这个丫头的一切都会反应到我自己身上
这些痛苦唤醒了我的麻木,我问她
“你是谁”
这丫头叫灵芝,我看着她,好似依稀瞧见茯苓的身影
这个叫灵芝近日来得有点勤快,可惜我出不去,但看见灵芝,我便想该是快了
这一日得了机会,我终于重见天日,周身的一切我已经陌生,分明我也处在一模一样的世界,可是就是无比的陌生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茯苓。
可是这个叫灵芝的,我不仅不能伤她还不能离她太远,太奇怪了,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晃已经那么多年了,茯苓该是老了的,茯苓在哪里,她可还会怪我,
不对,她有多伤心,有多忌恨我。那日之后,她又怎么样了?
同样的,我也忌恨这几个蠢如猪的道士,偏生设阵之人已经死了,我的仇无法报,我与茯苓的分开,只剩下寂寥又长串的无奈,无奈到我心痛如绞
因为事实无法改变,因为时间无法改变,茯苓经历了什么,我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猜
但我依旧爱她,无论她如何……
想着,只听“啪”地一声,身旁的灵芝竖起火来,我回过神来,见她站在原地张望,一脸警惕,忽觉她做这副神情时上半张脸与茯苓更像了些
我说
“看什么,找到那臭道士了?”
灵芝抬了抬火,糯声道
“你瞧”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我看见不远处那树下站着的东西
那具腐尸。
哎,写得我难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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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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