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知道这事没法糊弄过去,只好老老实实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自己态度轻慢欺负人的事实。
“大哥,是他们先算计我,我一时气急才……”
唐文茵听到他这样说,气的半死,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你怎么不说你狗眼看人低,一上来就欺负我们,还想逼我爹爹把我卖了?”
二当家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阴沉着脸转头瞪了眼唐文茵,然后惴惴不安的看着杜覃。
“大哥你听我解释。”
杜覃没理会他,只是转头看向唐云伯道:“不知我能否看看那琉璃杯?”
唐云伯闻言走到桌边,低头示意女儿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并提示道:“这个东西非常脆弱易碎,还望杜当家小心。”
那二当家见状只好咽下口中的话,看着自家大哥走到桌子边,保持距离仔细观察杯子,看了半晌后,目光惊艳的抬起头。
“在下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唐云伯微微摇头:“手指触碰琉璃杯后,极易在杯身上留下指印。”
闻言杜覃有些失望的直起身子,却突然听到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响起。
“杜叔叔可以隔着帕子拿,但要小心,不要摔了。”
杜覃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向唐云伯,见他点头后,惊喜的看向小姑娘,语带笑意。
“你不怕我同他一样,抢你们的东西吗?”
唐文茵眨眨眼,语气真诚而不失天真:“杜伯伯你会吗?”
两声杜伯伯让杜覃顿时笑开了花,他摇摇头,让人拿了条干净的帕子来,然后转头笑道。
“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嘴倒是甜的很。”
说着他转头,看向唐云伯:“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在下唐云伯,这是小女文茵。”
杜覃听到这个名字,眼神有些许惊异:“你可是安平侯世子?”
唐云伯闻言一怔,他已经两个月多月没听过这个称呼了,片刻后,他垂下眼睛语气淡然。
“唐某已经不再是世子了,如今不过罪民而已。”
唐文茵听到杜覃一声世子,有些惊讶的眨眨眼,不明白这人怎么知道她爹爹是世子的,难道她爹爹很有名?
杜覃很快就解释清楚缘由:“早些年,我还不是鹿鼎商行的大当家的时候,曾经与安平侯有过一些交际。”
“之前听说侯府被判流放时,也曾想去帮帮忙,只是…”
他突然叹了口气,言辞中有些怅惘:“我鹿鼎商行在边疆这贫瘠之地还算有名,但在南边什么都不是,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没想到云伯竟然被流放到这里,也算是误打正着,我们合该有缘。”
唐文茵听到这里,总觉得他在拉进关系卖可怜,不由想到,有缘她也不会低价卖杯子的,他死了这条心吧。
但是这话她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直接说出来,面上还是一脸天真的听两人说话。
那边唐云伯既没有附和那句有缘,也没有反驳,只是提醒了一句:“杜当家,帕子已经送过来了。”
杜覃闻言面色不变,态度自然的接过下人送来的帕子,转身拿起杯子自己查看。
唐文茵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也是个老狐狸。
不过她着实没想到自己爹爹这么聪明,瞧着倒没有之前那副憨憨的模样。
她不知道的是,唐云伯以前虽然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也不懂做生意。
但他毕竟是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那些官员都跟人精似的,如果不聪明,他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而这次流放,只能说他棋差一着,没想到那奸贼仗着自己权高势大,随便找了个谋逆的罪名就把他们发放了,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堂屋里在场的四人,皆是心思各异,随着杜覃把手里的琉璃杯放下,所有人的心思都被拉了回来。
“这琉璃杯做工精美,入手莹润,当得上宝贝一说。”
他站直腰身,转头笑呵呵的看着唐云伯道:“不知云伯从何处得到的宝贝?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剔透的琉璃。”
“这东西的来源,请恕我不能说,但你放心,这东西清清白白,不会有麻烦。”
杜覃听他这么说,只能点点头问道:“那云伯是想送到我们商行寄卖?”
“没错。”
那杜覃却突然面露为难:“云伯有所不知,如今已经入冬,马上就是雪季,这时候往南走可是非常不容易啊,光是途中费用就不少。”
听到这话,唐云伯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依旧装作疑惑不解道:“那依杜当家的意思是?”
杜覃面容忧愁:“我们鹿鼎商行还有上百个兄弟要养,他们就等着这一单赚的钱过冬。”
说着他话语一转:“我猜云伯也是想趁这个时候,用这琉璃杯换点钱财好过冬吧。”
“既然这样,我也不欺负你们,不如我们五五分。”
“但我二弟之前答应诸位让利一成,我那些弟兄们的银子是动不得的,这一成便从我手里出。”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你们放心,就算我们自己一文钱不赚,答应了你们的一成让利,一分也不会少。”
他这一席话下来,唐文茵听得就差鼓掌叫好,又是晓之以情,又是卖可怜,最后还要立诚信牌坊,这杜覃看着一副老实模样,心眼子倒是多。
但她只是个小孩,说话没有分量,也不好这时候插嘴,只好回头看向自己的爹爹,怕他信了这人的鬼话。
可惜,她和他爹一点默契都没有,使得那些眼神他似乎一个都没瞅见,唐文茵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爹答应了杜覃。
“既然如此,我先给两位二百两银子作为定金,剩下的等回来后,再给两位,如何?”
见唐云伯点头,他便拟定好了书契,递给他检查:“若是云伯没有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唐云伯是没什么异议的,而唐文茵就算有异议,以她如今五岁的小身板,说了似乎也没什么用,便也没开口。
一切尘埃落定,两人也拿了定金,于是唐云伯带着女儿起身告辞,准备离开商行。
杜覃倒是开口留人,但被唐云伯拒绝后,便没再坚持,叫人送他们离开。
刚一出去,唐文茵就拉着爹爹的袖子,着急道:“爹爹,那个杜覃明显就是在卖可怜博同情,你怎么信了他的鬼话啊?”
她爹却笑了笑道:“我可没信他的话。”
闻言唐文茵不解道:“那爹爹你怎么还那么干脆的同意了他的提议啊?”
唐云伯抱着女儿,不急不缓的往外走,如今两人手上有钱了,他想顺便多给家里人买一些暖和点的衣裳被褥。
“若是不同意,我们可没那么容易出来。”
说完,他见女儿还是不懂,略一思索后,开口解释道:“那杜覃明面上是在卖可怜,但实际上是在说,这六成利是他最大的让步,如果不是二当家坏事,我们今天最多只能拿五成利。”
唐文茵上辈子不过是个还没出社会的学生,哪里懂得这些关窍,不由瞪大眼睛:“为何?”
唐云伯把她往怀里颠了颠,笑着道:“他知道我们着急要钱,而且在这边疆,也只有他的商行有那个财力,把这琉璃杯带到识货的人那里卖。”
“而其他人很难卖出更高的价钱,所以我们若不想亏本卖出去,便只能找他们寄卖。”
“他抓住了这一点,我们便没办法找别人,只能找他,这时候就是他想喊多少,便是多少。”
“我之前算计他们二当家的,也就是想到这点,只要他们二当家上了当,我们就不会亏太多。”
他说完后没听见女儿说话,一低头,就发现她正努力消化这些话,笑着微微摇摇头,就进了一家布庄。
他没说的是,除了他说的那些,杜覃应该还由于什么原因多给他们让了一成利,他自己原本估算的是五五分,多的一成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唐文茵消化完他的那些话,就发现她爹爹正拿着几匹布往她身上比划。
原本兴冲冲的神色,在看到那鲜艳的玫红、葡萄紫、荧光粉的颜色时眼前一黑。
“爹!我自己挑!不要你挑的!”
.
另一边,鹿鼎商行里,杜覃把唐云伯两人送走后,转头就看见二弟凑了过来。
“大哥…”
杜覃看了他一眼,见他满眼都是忐忑,只能叹口气道:“陈老二,你要改改这以貌取人的毛病。”
陈老二不服气道:“就算他以前是个什么世子,现在也不过是一介罪民而已,怕他干什么。”
闻言杜覃没好气道:“是,他的确是个罪民,但他一介罪民都能把你我算计的死死的。”
“不要小看从朝堂中出来的任何一个人啊,特别是那些曾经身居高位的,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老二虽然不服气,但还是点点头,称知道了。
杜覃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没把他说的听进去,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管他。
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忽然想到多年前的那件事,他当年的确是见过安平侯的,只是并不是什么好印象罢了。
唐文茵:爹爹是色盲吗?
唐云伯:讨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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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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