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陈庄三步并作两步,紧抱着宋云便毫不犹豫奔向他家中。
初时他多少也担心这会不会不合礼数,毕竟男女有别,他一个大男人倒无所谓,可阿云却是一小娘子,与他不一样,难免以后会担心他人说些闲言碎语。
可偏偏当时情急,阿云的病情拖不得,而他家距此地已是最近的距离,最明智之举便是跑向他家中,故他终不再迟疑。
不过他也已想好,倘若今后村中真的出现些颠倒黑白的胡言乱语,他定会好好整治一番,决不让阿云蒙羞。
此时赶到家中,宋云已经烧得迷迷糊糊,陈庄见状便忙将她轻放在床上,旋即又转身披上蓑衣出门去,直奔村中赤脚大夫刘郎中家。
而躺在床上的宋云,印象里她只记得听到房门关上的两声响,随即大脑便陷入了一片混沌,朦朦胧胧间,她好像已经走回到了曾经的京城宋府。
眼前的宋府,依旧是高墙耸立朱门紧闭着,可当她推开门来,却见院里面是一片被抄家后剩下的狼狈景象,杂物四处散乱,壁上野草丛生,瞧得此景,她心忍不住抽痛起来。
为此不由急忙奔向内室,可谁知眼前情景却倏地变幻莫测,室内陈设竟瞬间恢复如初,与小时候所住的场景别无二致,她一时不由变得迷茫起来。
不多时,竟见她的母亲从不远处端着一碗糖水,轻唤着她的乳名朝她走了过来,那一刻她虽不解,可却还是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如同小时候那般向母亲飞奔了过去。
端起糖水,宋云便咕咕喝下肚,只是让她纳闷的是,这糖水竟不是她小时候喝过的那般味道,而是如同生病时,喝过的汤药一般苦涩。
宋云虽犹豫,不过还是当着母亲期待的面孔一饮而尽,只是这糖水下腹,她却渐渐犯起困来了,终还是忍不住睡意,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当宋云悠悠醒过来时,却发现她此刻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一瞬间她竟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来。
她只记得她当时烧的难受,便被陈庄哥急急忙忙送回了屋中,之后便再没印象,这会揉着已舒缓许多的额头,宋云便抬眼打量起这间陌生的屋子。
显然是个女子住的地方,离床头五步远处,还放着个妆台铜镜,而妆台上还立着些女子梳妆打扮用的粉粉罐罐。
只是细瞧之下,这些粉罐似乎已许久未动,连屋内四周也无多少常人生活的气息,瞧着屋子像是空置许久。
宋云打量了一圈,便将目光收回到床上,瞅着身前崭新柔软的被子,盖着甚是暖和,她便忍不住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揉摸。
只是这时候,她却突然意识到,她手上的这衣袖颜色竟不是她先前穿的那件衣裙颜色,她不禁懵了,倏地便从床上坐起来。
此时她瞧着身上这陌生女子的衣物,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也登时瞪的像铜铃。
她这到底是进了谁家来了?
宋云正疑惑着,恰逢这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似有所收敛,不过屋内静谧,宋云倒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欲翻身下床来,只是还没来得及,便瞧见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
“醒来啦?”
年轻女子将那端盘置于桌上,便赶忙走到床边扶宋云坐好:“你莫紧张,烧才刚退去,不急这会起来。”年轻女子似看出了宋云的无措,便忙柔声抚慰道。
宋云望着眼前面容温柔似水的人,心中的不安情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便依言重新坐回床上,不由略带疑惑地看向她:“...这里是?”
年轻女子闻言莞尔一笑,便简单向宋云解释起:“这是我们家中,你莫怕。我是陈柳青,阿庄的姐姐,你许是没见过我所以面生,不过你放心,阿庄都同我说过了,你且安心在这歇着。”
宋云听得此言,便记起了陈庄曾经说过的,他有一个嫁至镇上的长姐,不过宋云来得晚,确实从未与她谋面过。
思及此,她也瞬间明白了她这身衣物的由来,一时间只觉得心底暖暖的。
不过这会,她却突然反应过来,这间屋子的主人,莫不就是眼前这位?
如今她得别人相助,受人恩惠,却还占着别人的地方,令她人无处歇脚,想想多少有些不合适,便又想急忙起身。
而陈柳青晓得宋云的意思,便只好笑着再一次阻拦她道:“无碍的,我今儿得空回娘家来,只是想看看阿庄,小儿闹腾,到晚间还是要回清水镇去的,这屋子也不常住。”
正说着,陈柳青三岁的小男娃也走进了屋来,一路颤颤巍巍地跑向陈柳青,口中喃喃地喊着抱。
见此景,宋云不由再次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瞧着像是个二八的少艾女子,未曾想却已有了娃,她不由得怔了下。
而陈柳青此时已忙抱起儿子,宠溺地亲了亲,小儿在她怀中欢快地手舞足蹈,口中咿咿呀呀的,忽转过头来瞧见宋云,不禁顿了下,随即口中便囫囵吐出了'好看'一词。
这一举动,倒把宋云惊住了,她一时觉得有点羞涩,旋即又觉得心头一乐,瞧着这小娃也越发可爱,便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小手,陈柳青也惊觉有趣,忍不住开怀一笑。
此时小儿又在她怀中闹腾,想到宋云此刻的身体,还需多休息,便忙将桌子上的汤药递给宋云,柔声叮嘱道。
“这是阿庄从刘郎中那抓来的药,已是最后一服,你且喝完了罢,然后再歇歇,阿庄这会在忙着今晚的晚饭,等晚些时候,咱们再一块用饭。”
宋云见状便忙接过汤药,笑着点了点头,应承道:“那劳烦柳青姐你们了。”
陈柳青表示无碍地摇摇头,便抱着小儿出去,宋云目送母子俩出门后,便喝完汤药再次躺下浅眯起眼。
*
酉时,当宋云再一次醒过来,已渐觉得身体变得清爽,不再似先前那般疲惫。
她静坐床上,望着屋外渐暗的天色,感受着窗缝里飘过来的风带来缕缕诱人的饭香,便略整了整衣裳,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待走到庭院,便看见了石桌上已摆好饭菜,两荤一素一汤,还有一盆木桶饭,瞧着甚是诱人。
恰在这时,在厨房洗好碗筷的陈庄也走了过来,见着宋云不由关心道:“阿云醒来啦,正想去喊你呢,可觉得身体好受点没?”
宋云闻言转过头来,望着陈庄一脸关切地神情,心下莫名一动,便赶忙笑着谢道:“此次真的多谢陈庄哥,我身子已觉得好受许多了!”见陈庄手上还端着一撂碗筷,宋云便想上前帮忙搭把手。
此时陈庄瞧着宋云整个人已颇有精神,又听得她此话,便彻底放下了心来,也不用她帮忙,便招呼她坐好,又先给她盛了一碗米饭道:“那快坐下来吃饭罢。”
宋云被陈庄这般悉心照顾着,她一时无以言表,便忙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坐了下去,心中只默默念着,待今后有了机会,她定要好好加倍报答人家。
此时在堂屋里哄好小儿睡着的陈柳青,也走了过来,见到桌子上的菜肴,也不禁打趣似的对自己的弟弟赞赏道。
“还得是咱家阿庄呀,这许久未见,厨艺还是这般好,若今后成了家来,会是哪家的小娘子享得了这福气呢?”
陈柳青说完,不由咯咯一笑,陈庄闻言,却也是不恼,只是欢笑一声,给她也盛了一碗米饭,又用未吃过的筷子分别夹一块肉给了她和宋云:“既觉得好吃,那你们便多吃点罢。”
此时三人在庭院中愉快地用着餐,今午时过后,雨便彻底停了,到了晚间这会,天气也甚是凉爽。
陈柳青时不时同陈庄聊着村中及家事,宋云便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安静地吃饭。
待聊到今年村中的大事,陈柳青也不禁感兴趣起来,不由细问道:“你是说,今年欲举办的黎锦选拔比赛,是为了助黎奶奶挑选出最为合适的弟子?”
“是啊,先前我们也和村中长老们合计过一番了。”陈庄点了点头,又道:“这两日正和阿朝他们忙着搭建台子,只是最近下雨,便耽搁了点。”
“这样说来,那届时到了上巳节,我定也要回来看一看这场比赛了。”陈柳青笑说着,脸上也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两人正说着话,而陈庄这会却忽转话头,看向一旁的宋云笑问道:“对了阿云,这次的黎锦选拔比赛,你可有打算报名参加呢?”
在陈庄的印象里,他一直都觉得女子对于纺织这类的活计,一直都是信手拈来的,而阿云自也不例外,遂也问她道。
此时宋云口中正咬着一块肉,没料到她会被问到,见状便忙加速咀嚼吞了下去,放下碗筷应道:“这个我也已听阿雅提起过,只是,只是如今我还未想好是否要参加。”
“为何呢?”看着阿云脸上的犹豫,陈庄一时不解。
说实在的,他倒是挺想她能够参加这一次的比赛的,若是做的好了,赢得这一次的奖品,她今后的日子定也能够好过许多,遂又跟她细说起来。
“且这一次的比赛,我们还设置了丰厚的奖品,虽说只有第一名才能成为黎奶奶的徒弟,不过,在前三名,皆是有机会得到奖金庆贺的,而至于后面的名次,还都会获得一份果蔬礼包。”
“前三名可以获得奖金?”
宋云闻言,却是不由惊了下,这就是当初阿雅同她说的,赢得比赛的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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