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从不在乎世界怎么看我,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蒋知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舒蔓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从不在乎世界怎么看自己,也要违背整个世界的医院去爱你。
蒋知桉的爱足够轰轰烈烈,她向来都不怕任何人阻拦,蒋知桉想要的,向来都只有舒蔓一人。
七年前,蒋知桉想要听舒蔓亲口说出真相,可即使她在旧厂房楼下坐了一夜又一夜,也没有等待那个期待的人。
又或是在她即将踏上飞机前,企图在人群里看到那张面孔,愿望也再次扑了空。
“小乖,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我会等你亲口说出来。”
这是她临走前塞在舒蔓家信箱的唯一一句话,可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意识到自己突然的情绪,蒋知桉有些愧疚的轻咳了一声:“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想拍就拍吧。”
尴尬充斥着二人间原本缓和的氛围,蒋知桉向旁边走去:“我先去查房了,有事再找我。”
南嘉端着两杯饮料回来的时候,舒蔓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将饮料递给舒蔓,笑眯眯的说:“姐,这是那位蒋医生请大家喝的,我刚才已经给摄影组和灯光组的老师们都发过了。”
“也不知道她是神仙还是什么?竟然还猜到你不喝咖啡,特意交代让我把这杯橙汁给你。”
南嘉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坐在了舒蔓的身边。
舒蔓望着手中的饮料出了神。
“姐,你看见了吗?蒋医生长得可真好看啊,身材又好,要我说她当个明星也不为过…人还那么温柔,怎么优点都让一个人占全了呢?”
南嘉在一旁自言自语的说个不停,舒蔓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蒋知桉记得她的那个小习惯,也总能感知到她情绪的变化,可她刚才的那句话传递的意思舒蔓再清楚不过。
七年前,从她拉着行李箱离开旧厂区的那时,抛弃的从来都不只是蒋知桉,还有她那颗真挚热烈,唯一爱着自己的心。
上午很快过去,舒蔓按照脚本顺利拍完了小汤圆的家庭背景,当真实走进一个平凡家庭背后的心酸时,整个摄制组都被深深触动。
采访完汤圆妈妈李红之后,舒蔓递给身后哭到不能自已的南嘉一张纸巾:“整理一下心情。”
南嘉抽泣道:“姐,为什么麻绳总挑细处断,要是没有心源小汤圆可怎么办啊…”
舒蔓轻抚她的后背,脑海中想起多年前杨柳对自己说的话。
“编导也是人,也需要用情感揣摩作品,但情感不是衡量艺术的唯一标准。当有一天你可以身处感情之外,也能把控你的作品想要表达的意思,你才算真的明白我们这个行业是在做什么。”
上大学时,不论是将自己创作的虚拟角色搬上舞台,还是在剧组兼职场务积累经验,舒蔓始终不能真正理解杨柳话中的意思。
人若是不靠情感搞创作,又怎么能表达艺术的真实世界。
而在此刻,年少射出的子弹正中眉心,舒蔓终于明白了当年那段话的深意。
身处苦难的漩涡,整片海域不经渲染,也自然满是深蓝色的悲伤。
她纵是无法设身处地的站在李红的立场上体验人生,可女人手上的疮痍、面庞的皱纹、还有看到女儿时坚定的眼神,这些从来都不用外人去体会,她只是坐在那里,坚定的爱和勇气就会滋生、蔓延。
舒蔓简单和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便准备结束今天的拍摄。
从采访间出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起了不小的雨。
南嘉跟在她身后:“姐,雨下得这么大,我开车送你回家吧,估计也不好打车。”
想到她家的方向和自己处在整个临安的对角线两侧,舒蔓笑着回应她:“送我回家的话你恐怕到家也要半夜了,趁着现在不太晚你快点回去吧,我多等等就能打上车了,放心吧。”
南嘉皱着眉头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安全姐,明天见!”
“明天见,到家了说一声。”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舒蔓刚拿起手机准备打车,扶梯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怎么在这?”语气中满是敌意。
舒蔓抬头,看到同样是穿着一身机车服的卜悠正朝着自己走来。
她彷徨的看向身后,随即说道:“我…是来拍纪录片的。”
卜悠故意露出嘲讽的笑声:“纪录片?”
“舒大导演还真是坚持不懈,又偏偏选了蒋知桉这里,我该说你是太要脸,还是…”
刺耳的话音未落,蒋知桉快步走出来制止了她后面的话。
“卜悠。”
蒋知桉面露冷色的站在了舒蔓前方,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只是巧合而已,她们公司和医院合作拍摄,与其他无关。”
听到她的话,卜悠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
“蒋知桉,你是圣母吗?”
“她当年怎么对你和杨阿姨的你忘了吗?你妈再也做不了这一行了!她却道貌岸然的在这拍什么纪录片,她也配?”
蒋知桉用力推了一把卜悠,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卜悠见状更加气氛:“七年前你护着她也就算了,现在为什么还不问清楚!”
“舒蔓,杨柳阿姨对你那么好,当年你偷了自己师傅的剧本转手送给别人,盛家给了你多少钱啊?能买她们母女那几年对你所有的好!”卜悠隔着蒋知桉对她身后的舒蔓怒吼着。
蒋知桉一把推开她:“你够了!”
“这里是医院,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卜悠看向眼神中满是狠意的蒋知桉,带着怒火推开她,丢下一句:“蒋知桉,你就活该被她骗。”
看着卜悠走下扶梯的背影,蒋知桉无奈的揉搓着头发。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舒蔓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上。
这是在监狱门外相遇后,二人第一次直面过往。
“先出去再说吧。”她示意舒蔓跟上自己,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电梯里的气氛低至冰点,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终于跳到负二层,蒋知桉从口袋掏出车钥匙,终于看了眼身侧的人。
“上车,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
“上车吧。”蒋知桉只用了简单的三个字,掩盖了她所有的情绪。
直到舒蔓扣上副驾驶的安全带,蒋知桉才缓缓启动车子,又将车内温度调到正好。
“你住哪?”
车子驶出医院大门,蒋知桉问道。
舒蔓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幸福里小区。”
又是刚好好的小区名,好像特地在讽刺着此刻的节点。
街道上没有几辆车,大雨落在车顶,打破车内的宁静。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某个红绿灯前,蒋知桉终于开了口:“卜悠的脾气你了解,别放在心上。当年的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不会逼你。”
“我的确好奇真相,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说的。”
舒蔓看向蒋知桉的侧脸,眼眶中满含泪水。
“舒蔓,我怪过你,但我相信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和你一起找到当年的真相,好吗?”
蒋知桉的目光落在副驾驶那张美丽又破碎的脸上,看到一滴晶莹顺着舒蔓的眼角落下。
揭开尘封了七年的时光,意味着打开舒蔓痛苦猩红的记忆。
刺耳的警笛声、爱人的哭喊、周围的谩骂一瞬间在她的脑海中炸开,轰鸣作响。
可七年来一直折磨着她的除了这些,还有此刻望着蒋知桉的眼睛。
这双眼睛和杨柳当年在坐上警车前望向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同样充斥着笑意,舒蔓知道,那不是恨,可就是这样始终充满爱意的眼神,才是她日日愧疚的梦魇。
绿灯亮起,蒋知桉收回视线重新启动了车。
“好…”
耳边响起微弱的回应,来自她等待了七年的声音。
蒋知桉勾了勾嘴角,这对她来说便已足够,七年的执念只是在这一刻就化为了尘埃。
真相固然重要,而她知道,信任不会背叛,她的爱人,也没有变。
舒蔓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可身旁这个人在身边,就是她这一生所有勇敢的源头。
蒋知桉打开电台,悠长深沉的女声再次响起: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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