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靳松看着水晶棺中女人，不似以往的淡漠疏离，此时他眸光极为柔和。
忽而，他终是下定了决心，上前双手聚气，水晶棺的盖子慢慢抖动起来，继而盖子缓慢被掀开。
水晶棺中，女人容颜极为苍白，即便是这样，又美丽不可方物。
苍羽眸色微凝，思绪翻飞。
比起凤武帝，莫柒染将所有的温婉关爱都给了苍羽和渝衍二人。苍羽回忆起来，莫柒染离世那日，凤武帝心痛至极，他失了魂般坐在莫柒染床边，脸色极为惨白。
彼时，魑魅族南宫云璟练功走火入魔，惹得生灵涂炭。凤武帝、同药族姜玉缘、段氏段楠祯，蓬山莫也等侠士联合抵御。众人合力，将南宫云璟逼退至嵠尾崖。
南宫云璟恼恨至极，选择爆体身亡，这大的动荡势必会伤及嵠尾崖周边百姓。巫族秋梨葵和巫渠喆夫妇二人，可怜一众生灵，便运尽真气围困住南宫云璟，硬拖得南宫云璟掉入嵠尾崖十里外的映沧海。
而季常渊却给南宫云璟通风报信，惹得众英雄围剿南宫云璟在魑魅族的计划出了差错，也致使数位江湖英雄白白牺牲。
当时莫柒染的离去，苍羽在伤心过后，更多的是怀疑。之前，凤武帝衡志和皇后莫柒染极为恩爱。
当年，苍羽五岁，渝衍三岁。凤武帝忽而新册封了妃子，是丞相季常渊嫡亲妹妹季霖禾。
莫柒染也和凤武帝有了间隙，后凤武帝忙于铲除南宫云璟，莫柒染自尽。
传言，莫柒染受不了凤武帝变心，选择自尽。
苍羽却是一点也不信，以莫柒染那般骄傲、聪慧的女子，又岂会因情殇而想不开。
凤武帝守在莫柒染身边好久，吐出一口血，趴在莫柒染身上昏死过去。
待凤武帝醒来，已有余月，而莫柒染在季霖禾操办下，也早已葬在皇家陵墓。
曾经英俊风流，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头发花白，面色惨白，眼睛深深陷了进去。
苍羽在想，大概凤武帝当时就知道于靳松将莫柒染带走，凤武帝却自此身子愈发孱弱，纵是性子愈发淡漠，又终日忙于政事。
凤武帝却将季霖禾晋升为皇后，更将苍羽托付给丞相季常渊。
待在皇位久了，见惯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一些事情，苍羽倒也了悟。
只这莫柒染的自杀，却并不那么寻常，只可恨于那魑魅族。
苍羽眸子一顿，暂且收住这心事。
穆斐然看着柏沉桓清冷的颜，眸光深沉，又不由生出些怜惜。
他心思百转：倘或这个人不是柏沉桓。他曾想过，这个人无论是谁，他都要完成那个使命，寻了那么久，他初见她，她惧他，不敢惹他，眸子却那般狡黠灵动。她一路筹划，他佯装未觉。
他看见她，就不忍开启阵眼，他看见她倒在血泊里，血水从她口中涌出，她笑靥如花，他的心就沉了下来。
她的命是他的，他又怎么允许她那般死去。
只如今，她的一颦一笑，入在他眼中，尤其看见她看向苍羽。他就止不住的嫉妒，想揽她入怀，想让她眼眸中都是自己，可是……
穆斐然面容阴鸷了几分。
于靳松上前几步，渝衍已冲上前，他小心将莫柒染抱出水晶棺，觉到莫柒染身子寒意，渝衍沉着颜。
苍羽脱了衣袍铺在地上，渝衍小心将莫柒染放在上面。
于靳松愣了愣神，收起眸中冷意。
柏沉桓几步上前，手触及莫柒染的脸颊，觉到冷如寒冰，又见莫柒染腰侧挂着一块黑石。黑石上刻慢字符，柏沉桓细看看，勾唇一笑。
于靳松眸光一紧。
柏沉桓不再耽搁，就将玉瓶中的萃华缓缓倒入莫柒染口中。这萃华，进入莫柒染口中便似水般融化了。
苍羽几人心中升起一丝希冀。
柏沉桓看过苍羽几人，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凝神，静气，慢慢托起双手，在空中变换。
随一个个印结生成，她凝聚心神，手掌翻转，让印记顺着莫柒染身上穴位一路走下去。
渐渐地，柏沉桓脸色变得惨白。
苍羽盯着柏沉桓，心中不由自住就有种举动：上前，制止她。只他身在帝王家，又如何会由得自己的心思摆弄。
他思绪一转：销声匿迹的巫族后人，竟住在狼牙山，若非父皇给他一个锦囊，若非他同渝衍寻得她，他怕是命不久矣。
在未遇见柏沉桓，他是想无论如何，也要请求巫族后人出山，匡扶炎梁。见到柏沉桓后，她举止肆意洒脱，行事不拘一格。看他时，眉眼弯弯，眸光灵动。
苍羽只觉心底蓦然就软下来，他更希望她，一直待在他身边。
只是，她是巫族后人，背负重任。
苍羽叹息：阿桓。
渝衍心中暗道：这柏沉桓究竟是什么身份，医术如此了得，解了二哥的绝壁之毒也就罢了，如今母后就吊着一口气沉睡了几年功夫，她也能救。二哥莫是早知道她的身份。
只狼牙山尼姑庵的那位老姑子也消失不见，以尤原的本是，也查不得蛛丝马迹。
她的医术也是世上独绝，更甚于药族许多，这般想来，倒只有巫族人有这能耐。
渝衍再看柏沉桓愈加苍白的脸，袖筒中半握拳。
他既盼着她救活莫柒染，他又不忍她受这般折磨。
柏沉桓收回手，走到一旁，神色淡漠。
于靳松忙上前去看莫柒染。
柏沉桓无力地抚摸着额头，身子也极为虚弱
巫族医术中，极为精妙的地方就是施用灵力，也只能由巫族之人的血脉修炼灵术。
施用灵术又必须有极强的劲气。在施用灵术时，劲气便如旋风般消耗。
忽而有两只手凑过来，手心皆放着个玉瓶。
柏沉桓愣了愣。
默默从衣怀掏出个白瓷玉瓶，拔出塞子，取出黑色丹丸，塞入口中。
她暗嘲讽：一个冷血无情，就想要我的命。一个黑心肠的，此时已经忘了我，心里又不知怎么盘算呢。
这二人示好，倒有些瘆得慌。
渝衍手还摸在衣怀中，他一个愣怔，转瞬走向莫柒染。
穆斐然冷笑，一瞬的，收回玉瓶。
苍羽笑笑，收回玉瓶。
“阿桓，如何？”苍羽问道。
柏沉桓看着他，他眉眼温柔。
苍羽同她二人曾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相互扶持，心灵相通。如今，他只是炎梁皇帝钟离羽。
于靳松上前就朝莫柒染鼻息探去，觉到她些微呼吸，又摸摸她的脸颊，觉到不似在水晶棺中那般冰凉，遂放下心来。
他不忍去抓她的手。
“住手。”渝衍几步上前，“于谷主怎能对我母后动手动脚。”
于靳松冷哼一声，也不想和渝衍多费口舌。毕竟，这是他和衡志、莫柒染之间的事。
于靳松大踏步走向柏沉桓，拱手道：“叶姑娘，需要于某做些什么，请尽管开口。”
柏沉桓当即道：“准备一个汤池，我再写出需要的药材，麻烦于谷主两天之内凑齐了。另外，我需要那位一直为莫夫人施魂术的人。也难为于谷主寻来玄阳锁，又请人用魂术守住她的魂，莫夫人也得以存活这么多年。”
于靳松眸光一顿，忽而笑道：“叶姑娘果然厉害。不错，我专门从段族家主段楠祯那里，要来玄阳锁，又让我侄儿顾笙定期为染染施以魂术。”
柏沉桓点点头，又道：“之前莫夫人佩戴这玄阳锁，加上那人定期施展魂术，才得以守住夫人身魂，这水晶棺又保住莫夫人身体长期不会腐朽。此时莫夫人出了水晶棺，在我施用灵药唤醒她之前，还需这玄阳锁和魂术护住她的魂。”
于靳松点点头：“于某自当全力配合也姑娘。”
柏沉桓暗道：这于谷主还真是个痴情人，竟守着水晶棺中的女人这么多年。她又不由再细打量下莫柒染。
她眉目入画，唇瓣也极为好看，只这面容，竟有些熟悉。
于靳松走过来，渝衍却更快一步走来，迅速抱起莫柒染。
于靳松沉着脸，终是说道：“也罢。”
当年，如若不是莫柒染受人毒害，自她嫁给衡志，他就已和她有了距离。
如今，她的儿子都已这般大，她却静静睡了这么多年，想来他心中一痛。
于靳松拂过衣袖，对柏沉桓道：“叶姑娘，请随我来。”
他淡道;“你们几人也跟过来，今日之事，姑且绕过你们。”
苍羽几人沉声不语。
苍羽、渝衍本就来寻母亲，不料，不但到人，柏沉桓又给他们一个惊喜，自是不再多言。
至于穆斐然，他眸色如漆，只唇角微勾。
于靳松飞身掠过湖泊，柏沉桓也不再掩饰，也轻松飞掠过湖泊。
她动作飘逸流畅，功法显然不低。
苍羽几人在见识她这般模样，再想起之前她佯装毫无功法，一时间，脸色皆是一沉。
此时，柏沉桓跟随于靳松往回走。
天空依旧是极为奇怪的摆布，凝云形成一个个漩涡。
这旋涡一层红色，一层紫色，一层黑色。
眼前，桃花、红亭、桥，静静处在山地间，显得无比落寞。
柏沉桓同于靳松走到红亭里。
于靳松冷道：“你们也过来。”
苍羽几人忙走进红亭里。
于靳松忽而手下涌出劲气，又托起这劲气在空中盘旋。
柏沉桓几人就觉这亭子慢慢转动起来，亭子愈发快了起来，柏沉桓稳住身子，又觉眼前事务一瞬间的模糊，又逐渐清晰起来。
几人此时置身溪流旁，竟又是到了奚缘阁。
此处溪流潺潺，阳光照射下来，柏沉桓心情也明媚起来。
于靳松面容和善许多，说道：“诸位且随我来。”说着，大步向前走去。
柏沉桓几人跟上去。
却见迎面走来几人。
于姝兮恭敬道：“谷主。”
段顾笙、姜蝉宣、药老几人也上前施礼。
于靳松笑道：“诸位就等了。”
于姝兮瞧见渝衍抱着个女人，不由恼了，又压制下情绪，问道：“渝衍，你如何会抱着个女人。”
又是什么原因，让莫柒染选择自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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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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