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的那刻,姜且浑身汗毛直竖,大片的鸡皮疙瘩布满裸露在外的皮肤,她皱了皱眉,不适感达到了顶峰,因此没来得及拦住护儿心切的刘卫国。
只见他“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来人的鼻子就要开骂,徐平凡生而未养,因为是情有可原,他们也就没说什么,但是刘强这么多年没吃过徐家一粒米,没喝过徐家一口水,怎么到他嘴里就是上门要饭的了?
跟着年轻人一起进来的保安见状往前走了几步,表情凶恶,好像站着的不是客人而是仇人。
这是在打司让的脸。
姜且侧头一看,果不其然司让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却还顾忌教养没有跟对方争论。
她安抚般捏了捏司让手心,又把暴起的刘卫国拉回来,对面三个保安加上徐平凡父子个个人高马大,而己方称得上战斗力的只有司让一个,动起手来怕是讨不了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虽然是有求于人,但是一不为财,二不为利,没必要跟对方硬碰硬。
而理应出面阻止争端的徐平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像是做实外界传言:他早已被架空,没了话语权。
姜且歪头想了想,回答了徐平凡刚才的问题:“某树参叫我们来的,他说欠你的就此还清了。”
徐平凡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不认识某树参这个人,要不是姜且看到他眼神闪烁一瞬,怕是也要被骗过去。
跟他一比,年轻人的反应就大得多,他面露嫌恶,说:“什么垃圾也敢拿到我们家来说,老王,把他们几个拖出去!”
三个保安呈包夹之势围过来,离姜且最近的是个光头的白人,他拿手指点了点姜且,看样子是叫她别反抗省得受伤。
他人还怪好的咧,姜且不由惊叹。
“徐伯伯,您确定要让他们这么做?”司让沉声问道。
徐平凡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着年轻人说道:“徐思,这是司叔叔家的孩子,不是骗子。”
听到他这么说,几个保安停下脚步看了眼徐思的神色。
徐思一脸不屑,语气满是厌恶:“爸爸,你到底要被骗多少次才甘心!你看看这几个人,一脸的穷酸样,随便编个故事就想从你这捞钱!”
“这些年你砸了那么多钱下去,我那个好大哥连个信都没有,说不定早死了!与其信他们,还不如找个巫师给你招个魂,说不定父子俩还能在梦里见见面!”
该说不说,猜得还挺准,姜且搓了搓手臂,上下打量徐思一番,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徐思皮相不错,跟徐平凡有三分相似却不似他那般硬朗,反而面容清隽,一双继承自母亲的微微上勾的桃花眼让他看起来有些风流,却不邪性。两相对比下,旁边的徐平凡看起来城府更深。
这样一个狂妄自大的人能把徐平凡架空?姜且暗暗摇了摇头,按兵不动看徐家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思这一通毫不客气的讥讽让徐平凡有些下不来台,脸色阴沉沉的,眼神奇怪地看了徐思一眼。
似哀求又像警告。
姜且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怕挨揍,她甚至想掏一把瓜子边磕边看。
可惜现在没有瓜子,所以她只能挠一把司让潮乎乎的手心,清澈的大学生没想到一次简单的拜访会演变成这副模样,紧张万分却还是色厉内荏,潮湿冰凉的手指虚扣着她的,在情形不对时可以随时带着她跑路。
真可爱啊,小姜大人如是想。
简易的戏台上锣鼓喧天,徐家父子唱着父慈子孝,三个保安演的是全武行,手牵着手的青年男女气氛正浓,只有孤零零的老刘苦哈哈等着寻亲记上桌。
会客室内一片安静,老板迟迟没有下一步指示,三个保安便又退了回去。
刘卫国最先按耐不住,开口打破平静:“徐老板,你不信我们还不信某树参吗,凭你们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他还能骗你?”
大徐老板还没说话,小徐老板先翻了个白眼:“这又他妈是谁!”
徐平凡没理会他,沉默一会儿后问:“他自己为什么不来跟我说?”
姜且挑了挑眉,就看到刘卫国像是噎了一下,嘴唇嗫嚅,像是瞎编的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见对方犹豫不决地看向自己,她轻点了点头,让他实话实说。
刘卫国:“他死了。”
“怎么可能!”徐平凡失声惊叫。
从见面到现在,在得知少时好友的死讯后,姜且终于在徐平凡脸上看到了一丝真实的情绪,他双目泛红,呆滞地看着虚空,像是不能接受又像是在怀念过往。
徐思也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失态,震惊下连嘲讽都忘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三个保安出去。
“他比我还小两岁,怎么这么早就走了,怎么可能!”徐平凡捂住双眼,手掌边缘处浸了湿气,语气嘶哑地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姜且回道:“中元前的事,梦里走的,没受罪,也算是寿终正寝。”
徐平凡抹了把脸,双眼泛红,精气神像是突然短了一截,人看起来衰老了几分,。
“怎么可能是寿终正寝,他刚学会算卦那时候还跟我炫耀说自己是个长寿的命绝对死得比我晚,可现下我还活得好好的……”
“你不是清楚吗?”姜且轻声说,“当年那件事折了他的寿数,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算不错了。”
趋吉避凶,逆天改命,哪怕干的是积德的事,终归还是折了这辈子的寿数,某树参自己就是吃这行饭的,自然心里有数。
天道之下,万物皆是刍狗,所以才有人不惜铤而走险犯下种种大罪妄想脱出六道轮回,罪行严重的直接魂飞魄散,罪行较轻的则是带着天谴印记世世赎罪。
身边刚好就有这么一个例子。
姜且偏了偏头,司让腕上的手表显示在通话页面,高科技把这件会客室里发生的一切如实传送到千里之外的另一端。
察觉到她的目光,司让转头看向她,轻声说:“回去以后送你个新的。”
姜且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装扮类的癖好,乐此不疲地在给她换上各类装备,从里到外,从头到脚。
“那我给你存着点功德,以后有机会能用得上。”
成年人的交往应该礼尚往来。
司让本想说不用了,但是转念一想“功德”说不定在下边有大用处,他可以攒着等确认关系以后给姜且当彩礼,便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徐平凡才缓过劲,他抽出手帕按了按眼角,说道:“阿参的话我肯定是信的,但是现在人死无凭,也没个对证,这样吧,晚点安排飞机我们一块儿回去,见到人以后再说下一步的打算。”
“爸爸!”
徐平凡按住徐思,语气恳求:“你放心,给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只是参叔是爸爸的好朋友,他走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回去一趟,你别多想,如果不放心,回去的事可以交给你安排!”
听了这话,徐思脸色阴沉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都是二代,怎么人和人之间的修养差这么多?姜且好奇地想。
过了一会儿,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走进来附身在徐平凡身边轻声说了几句,声音很小,姜且几人听不清内容,只看到他说完以后徐平凡轻点了点头,秘书便走到姜且身边询问她和刘卫国的身份信息。
还没等姜且说话,司让就表示他们会坐司家的飞机回去,几人到临江市后再汇合即可。
经过今天,两家人已经谈不上情分了,司让自然不会让姜且跟他们多打交道。
徐平凡没多说什么,问了几句刘强的情况后便让秘书送客,姜且看一眼有些急躁的刘卫国,开口说道:“请等一等!”
秘书把刚打开的门关了回去,手仍然放在门把手上,等待老板下一步指示。
徐平凡没说话,只用眼神表达疑问。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是刘强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孙子,因为墓风影响患了重病,某树参在下……生前算过,需要将长辈的骨灰迁移方能痊愈,因此还需要你帮忙安排!”
姜且简单解释了原因后等徐平凡答复,身边刘卫国的呼吸都粗重几分,从声音就能听出他这一刻有多紧张。
徐平凡沉默一会儿,问道:“迁哪一座?”
“墓地边有溪流的那一座。”
当时她和刘卫国临行在即,某树参匆匆赶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刘卫国还想问仔细些,某树参只说“这么说他会信”,如今她也只能原样复述。
徐平凡听了以后苦笑一声:“那是亡妻的坟茔。”
说完他挥了挥手,秘书便将几人送了出来。
上了摆渡车后,姜且回头看了眼合院,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已经平复,但是心中怪异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她若有所思抬头,刚好看到二楼角落的房间窗帘飘动,似乎有人刚刚离开那儿,但是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看什么呢?”司让跟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
姜且摇摇头,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想吃冰淇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