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姳的院子,在赐婚之前,就是半封闭的状态,原本给她保障的东西,在她真的醒来之后,也变成了累赘。
还好,赐婚之后,倒是给她了机会,让她得以出门!
坐在马车上,沈丽姳转着手中的团扇扇柄,看着它逐渐加快,又减缓自己转动的速度,等到一会儿厌烦之后,又把它加快,如此反复好几次之后,才压制住心中的急切,故作平静地问道:
“那边如何了?”
尤梨的眼神从对方的扇柄上挪开,眼神看着沈丽姳,颇为一板一眼地回复:
“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姑娘过去,姑娘要的人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听到尤梨的话,沈丽姳松了一口气,面容笑着,但细看笑容并未到达眼底,垂下眼眸,遮盖住眼中神情,口吻像是真的在感慨一般,带着兴趣和不解:
“也不知道这珍宝楼是什么样的?来京中这么些日子都未曾见过!”
孩子抱怨般的语气让尤梨打了一个冷颤,身体刚往前倾就被自己家姑娘叫住:
“坐下,不许走!恶心也给我忍着!”
抬眼,眼神之中仅是威胁,看着对方重新又坐了回去,沈丽姳冷笑一声,整个人看似放松,实则余光已经盯着一旁的尤梨,话语间带着一股嫌弃和抱怨:
“谁让你给我出的主意,这话说得和华师姐有什么区别,茶言茶语的!”
对于自家姑娘的不满,尤梨此时也只能小声地抱怨两句:
“但至少夫人让你出来了不是……”
“你给我闭嘴啊!”
杏目一瞪,带着女儿家的娇嗔,沈丽姳停止转动扇柄,反倒是扇动着团扇,微风吹拂着她的脸,鬓角边的碎发微微晃动,让她多了几分慵懒。
嘴里的抱怨也不似刚才那么急言令色,反倒是更加平和:
“你明知我与华师姐不对付,还出这主意,我还不能生气了?”
听到自家姑娘的抱怨,尤梨也是无奈,看着沈丽姳,一副无辜又难过的模样:
“明明是姑娘你说,这事儿,只要能成就行,不拘方法的。”
瞧着反驳无辜的侍女,沈丽姳忍不住笑出了声。
尤梨这人向来是这样,一切以她的话为主,这并不能说错,只是……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但这不代表,你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出这主意,我不会生气!”
歪着头看着对方,就见着尤梨飘忽的眼神,冷哼一声,明明这么多办法,偏生就出这么一个,换做是旁人,都会气恼不满,又何况是她呢!
扇着团扇,正打算再次开口说什么,马车突然一个急停,让她习惯性地往前一扑。
“姑娘!”
尤梨连忙伸手扶住自家姑娘的身体,等到马车停稳,才重新让沈丽姳坐下,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担忧变得恐怖,如同一个毒蛇一般,只要是外面的人进来,就会被她直接咬杀。
见她身上的气势突然变化,沈丽姳扇子伸过去正打算阻止,还好,外面马夫的回话让她松了一口气: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四姑娘,刚才有个小人撞了上来,小的才急停了马车!”
小人?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尤梨立马掀开马车侧方的窗帘,询问着走到这边的马夫:
“什么小人?是个孩子吗?”
边说,人也抻出头去看,等看到了路前正在哭泣的小孩儿,尤梨先是一愣,随后帘子一放就朝马车外走去。
看着自家侍女风风火火的模样,就知道外面真的是一个小孩儿冲撞了马车。
马车门在尤梨出去后,又被严严实实地关好,沈丽姳直挺的身躯突然弯了下来,嘴都快挂起一个油壶了,整个人不满偏又无法说。
这京里就是麻烦,该规矩的时候没个规矩,不该规矩的时候偏生这么多规矩。
还不知道这孩子的情况如何呢!若是伤了筋骨,尤梨那点子医术又没法治,若是没伤,小孩子又因此丢了魂……
不去确定,总是不知情况,让人揪心。
眼神看着侧窗的窗帘,沈丽姳面露纠结,京中贵女们的规矩,加之自己的担忧,斟酌损益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后者。
悄悄用团扇掀起些许窗帘,眼神看着外面,确定了一下外面的人看不到之后,才放心地伸着头试图看清尤梨等人的方向。
但也许是窗帘掀起不够多,沈丽姳只能隐约看到尤梨的人影,只见她似乎蹲在地上做什么,其他却一点都看不清。
不自觉地又掀起些许窗帘,这下倒是看清楚了尤梨的身影,她旁边的小孩儿虽然看起来再哭,却没有大碍的模样。
还好,沈丽姳用手扶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余光却看到一个男子装扮的人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愣愣地眼神移了过去,她发现看自己的是一个青年男子。
男子看起来整个人都格外干净,特别是那双眼睛,眼神清纯懵懂,似乎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瞬间露出了笑意,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似乎发现了沈丽姳看了过去,男子也是一愣,随后露出笑意,如同冬雪初化,携带者春意的温暖袭面而来,让整个初春凸显地更加艳丽。
头上的发丝被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随着身形摇晃的模样,更显得他的活力。
真是一位美佳人!
歪着头,看着青年的模样,不得不说,哪怕是在雾隐山,这位的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等注意到他的行踪之时,人已经快到马车前了,沈丽姳眼瞳不自觉地放大,觉察到了自己的失礼,急忙将掀起的窗帘放下,并且还将团扇拍了上去。
闭上眼,心中难免涌出懊恼,没有握团扇的手放在胸口,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睁开眼,眼神却不自觉地看着团扇覆盖的窗帘。
小心地挪到车厢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好奇,但这次她也不敢再次把窗帘偷掀开了。
手握团扇的手缓缓往下移动,等到从窗帘上移开,沈丽姳才发现这帘子是竹帘,就算风吹也不能轻易吹开。
悄悄凑过去,眼神试图透过竹帘缝隙往外望,企图看出来什么。
“姑娘,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
“没有……”
意识到是身后传来的声音,沈丽姳立马回过头去,就见尤梨疑惑地望着竹帘,眼神懵懂,试图想要看出什么来。
无语地憋了她一眼,心中呼出一口气,身体移到正位上重新坐下,脸上也重新恢复了往常那副模样,淡然地表示道:
“没什么,只是瞧瞧……”
偏生她这幅模样,在尤梨眼中怎么看怎么像是心虚,眼神一眯,坐在侧位,凑到沈丽姳身边,一副我不信的模样道:
“是吗?只是瞧瞧?”
别是在她处理事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不然这幅模样,很难说没有出什么事情。
“若是不信,便就罢了,当我是你的犯人呢!审来审去的!”
沈丽姳的话语让尤梨也猜不准是这真的无事,还是她在敷衍自己,毕竟和自家姑娘相比,她的确无法通过只言片语判断出对方是真是假。
意识到得不到回答,尤梨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了不少,看着自家姑娘怨念地说道:
“才为姑娘解决完了事情,奴连个姑娘的笑脸都不见,还被说了一通,奴可委屈了。”
“你这言语,可真是得了华师姐三分真传,让人哭笑不得!”
打了一个冷颤,哪怕是再怎么不爽尤梨的语气,沈丽姳此时也不敢说重话,只能受着,这丫头是知道怎么才能折磨她!
瞧着她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沈丽姳歪着头,试图从这个角度看清她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尤梨姑娘可否告诉小女子,外面的事儿究竟如何了?”
感受到自家姑娘的示弱,尤梨轻哼一声,却也没有过分拿乔,转过身瞧着她:
“那孩子就是受了惊吓,没有伤,他母亲倒是诚惶诚恐的模样,我顺手到一旁的糖葫芦摊子买了一根给他,就算是安抚了。”
听到尤梨的处理,沈丽姳转动着手中的团扇扇柄,表情明显不是很满意:
“怎么只买东西,难道不应当拿钱给他们吗?让他们去给孩子买点好东西安抚才是。”
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言语,尤梨并没有意外,毕竟自家姑娘在雾隐山就金尊玉贵地养着,哪知人间疾苦:
“姑娘倒是大方慈心,也知姑娘不忍小孩子受此劫,所以才想要给他们一吊钱,压压惊,可姑娘,你觉得这笔钱,会用到这个孩子身上吗?””
被尤梨说得一愣,沈丽姳转动扇柄的动作都慢了几分,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瞧着她的模样,尤梨叹了一口气,但她知道自家姑娘是聪慧的:
“姑娘查过账本,自知道这一吊钱对于普通人家的用处,天降此财,如何用都是次要,主要是人心。”
对方话音刚落,沈丽姳手中的团扇就停止了转动,看着尤梨关心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她的意思,自己知道,一吊钱若是节省些,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用好几个月的时间了,这钱用在孩子身上的少之又少。
孩子如草贱,将孩子当做宝的人家说多也多说少也少,有些家孩子不止一个,就算是手指都有长短,何况是孩子。
那些个黑心人一旦得知自己对孩子的慈心,定会用孩子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呼出一口气,沈丽姳才觉得自己想得简单了,都说救急不救穷,她的确对于小孩子抱有慈心,但这慈心不可滥用。
人心,是最朴实,也是最为可怕的!
“你说得对,既然都用不到孩子身上,不如给他买个糖葫芦压压惊,也好抚慰他的心绪。”
至少,这个糖葫芦在如今看来,是真正用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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