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蒋流筝长舒一口气,她仿佛打了一场仗那般疲倦,垂着脑袋看着崭白的被子,又看看身上白色的病号服,丑的要死,流筝缓缓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她在想,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那群黑衣人到底是谁雇的?
不会是顾铭之,那会是谁?
蒋家?
蒋流筝不敢往下想。
蒋流筝顺手摸向脖颈处的吊坠,手掌心一疼,却发现,自己脖子上空空如也,她不顾输液,直接掀了被子,从床上站起来,趿拉着拖鞋就开始满屋子乱找。
宋泊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蒋流筝扒拉自己的背包,“找什么?”
“我项链,我脖子上一只挂着项链”,蒋流筝没回头,却迫切的和宋泊描述着,“你看见没,就是一个半圆形,看着像星球的海蓝色项链。”
宋泊将重新接的那杯热水放在桌子上,低声问她,“哦,重要么?”
“很重要!”蒋流筝很快回答他,“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我一直戴着的,会不会落在手术室了?”
说着,蒋流筝就拿下输液瓶,自己举着,直接越过宋泊,往门外走。
“谁送的。”宋泊看着她急迫的背影,猛不丁问出口。
他看见蒋流筝的脚步一顿,乍然感到自己管的太多了,而且,他现在不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于是掏了裤口袋,问她:“是不是这个?”
蒋流筝转过身,就看见宋泊手里拿着的那条星球项链,半个海蓝色的球体,“对,是我的”,流筝却没有急于去拿,反而站在原地,目光从项链转移到宋泊脸上。
他瘦了。
还长出了胡茬。
连看她的眼神都变悲凉了。
当两人单独共处一室时,蒋流筝却发觉,自己不自在了,她想抱抱他,却想不出什么理由。
明明在此之前的蒋流筝,对付一个男人,向来不需要什么理由,只凭喜好和兴致。
可现在,蒋流筝竟然犹豫了,她站在原地,举着输液瓶的手臂发酸,直到宋泊低了低眼皮,主动向她走来,帮她举着输液瓶,蒋流筝才笑了笑,从他手中拿过项链,“谢谢,这个项链对我很重要。”
宋泊没吭声,只是将输液瓶挂在架子上,转身就走。
蒋流筝拧眉,看着他一脸冷冰冰的样子,直接问:“你怎么了?”
男人连转身都没转身,直接回答“没怎么,你好好休息。”
蒋流筝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又看了看搁放在桌子上的纸杯,她顿了顿眼眸,思忖着,接杯水用得着半小时么?
蒋流筝紧闭上双眼,试图屏蔽这些信息,她现在应该想想能成功拿到live water的几率有多大,拿到之后能像传闻中那般管用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她的医疗研发到底能不能成功?
何况,沈麦现在有没有危险,她也不敢确定。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京城,蒋流筝的办公室内,沈麦正被人按在沙发上,看着男朋友给自己下跪磕头,顾席元轻笑开口:“哥,你和她费什么话,直接把人交给公安不久完事了么。”
顾铭之没理会,反而牵唇看向沈麦,声音仍旧温润,“沈麦,你男朋友可是为了你父母才挪用公款的,你不该救救他么。”
沈麦不答,却紧紧闭上眼,她甚至想堵住耳朵,听不见钱鑫的哭叫哀求声。
顾铭之笑笑,直接把电脑摆在她面前。
沈麦看着蒋氏医疗的数据库界面,她嗤笑摇头,“顾总,我真是不知道,蒋总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哪能告诉我。”
顾铭之想要逼她交出蒋氏医疗数据库的密码。
顾席元不耐烦,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他刚想说话,就直接被顾铭之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是么,据我所知,流筝很信任你,就连电话都只有你知道”,顾铭之扶了扶眼镜,凑近了说:“做人要有良心,蒋氏医疗还是我扶它长大的,如今也没别的意思,况且我是她老公,你说,我能害她么?”
是,做人要有良心,可金钱和良心从不对称。
健康医疗原本是造福一方的事情,但入得这些资本家手里,却成了牟利的工具。
这其中的利弊,沈麦自然清楚,她直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神情复杂,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噤若寒蝉。
半响,才听见沈麦艰难开口,“我有一个条件。”
京城之内,夜幕繁华,黑夜包揽着诸多流弊之事,点燃着野心,刺激着**,人们披星戴月,不辞劳苦,时代的发展改变了以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社会,却进入一个加速旋转的倦怠都市,就像一支巨型食人花,吞噬着健康、财富以及精神系统。
而在地球的另一边,罗顿私人医院,蒋流筝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树木茂盛交错,白日晴空落下的流光跃金,窗沿上细碎的树影倒是像极了江南水乡的绿影婆娑,她有片刻的失神。
因为她又想到宋泊。
“你最好多休息,不要乱走动。”推门进来的人是宋子晴,她手里端着午餐。
蒋流筝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小米粥和娃娃菜,道了声“谢谢”。
一连两天,都是宋子晴送的饭,宋泊没再出现,蒋流筝低头,看着摆在一旁的筷子,她手掌心缠着纱布,拿起筷子的动作或许滑稽可笑。
所以她没动,反而在等宋子晴走。
谁知,宋子晴一点儿也不急着走,反而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蒋流筝,“我认识你,顾铭之的未婚妻。”
“是么,没想到你也看八卦。”流筝皮笑肉不笑的抬了抬头。
她还没想到,原来自己在外人眼中,不是蒋流筝,而是冠之夫姓的未婚妻。
“顾铭之送给你一个车队,还搞得阵势这么大,估计全京城的人都认识你,蒋、流、筝。”宋子晴轻笑,却缓缓慢慢地,一字一句的说出她的名字。
蒋流筝不可置否地耸耸肩,态度肆意,她鼻音轻嗯,有些玩味儿的说着:“确实,你救了我,交个朋友?”
宋子晴眼底一怔,她没想到蒋流筝会和她交朋友,她以为蒋流筝会是那种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再不济就是高冷说一不二的女强人,总归不是现在这般看着柔柔弱弱。
但从开始到现在,宋子晴确实没感受到她太大的攻击性,尤其是宋泊也不再提及她,更是很少来看她,顶多问她什么时候能好,想到这,宋子晴眼底闪了一丝笑,“好啊,宋子晴。”
蒋流筝坐在窗沿,看着站在眼前的姑娘,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也姓宋啊,真巧。”
“不巧,我和宋泊一个地方的,青梅竹马,就像你和顾铭之一样。”宋子晴一提到宋泊,眼底就会闪着光,连嘴角的笑都抑制不住的往上扬。
青梅竹马。
就像你和顾铭之一样......
蒋流筝垂了垂眼帘,兀自似的自问自答般说:“是么。”
“是。”
得到宋子晴的肯定回答。
蒋流筝笑笑。
半响,流筝有些刻意的点点头,继而说着:“挺好,他是个好人。”
蒋流筝无比清楚自己的身份、立场以及要做的事,感情从来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
再说了,宋泊的书里还夹着这姑娘的照片,时时刻刻都放包里带着,她多看一眼,宋泊都会和她生气。
蒋流筝看着眼前的饭,机械地拿起筷子,只听见宋子晴颇有些炫耀的说着:“那是当然,宋泊他对谁都好,尤其是看到受伤的人,他同情心就更重了。”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宋泊救自己,全然是同情,蒋流筝低眸扯了扯嘴唇,这种言语激将法对她从来不顶用,她干脆直接挑明了问她:“宋泊知道你喜欢他么?”
流筝没有耐心在和宋子晴玩文字游戏,她也压根没给宋子晴反驳的机会。
宋子晴被问楞了,她呆滞了一会儿,“反正我爸妈早已经把他当成我未来老公了。”
蒋流筝一下被她的回答可爱到了,她撇撇嘴笑了笑。
“你笑什么?宋泊我是一定要拿下的。”宋子晴在这里像个奶娃娃一样和她宣誓,还真以为谈恋爱和过家家似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还挺可爱”,她身上有蒋流筝从未有过的天真和自信,蒋流筝认真的看着她,露出个笑,“那你有问过宋泊的想法么。”
见她不答,蒋流筝也不急,缓缓和她聊着天,“你应该问问宋泊,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和你结婚组建一个家庭”,蒋流筝喝了一口小米粥,看着宋子晴有些疑顿的表情,继续说着,“你很可爱,他和你在一起,应该会很快乐。”
后面这句话,蒋流筝是真心的。
这样单纯的人,才适合宋泊。
“真的么?”宋子晴坐在椅子上,顺道往流筝的床沿移动了两下,“你真这样想?”
“要不然呢?我都是马上要结婚的人了,自然会稍稍懂一点。”蒋流筝自吹自擂。
其实她狗屁不通。
“嘿嘿,也是,对了流筝姐,你和顾铭之是怎么认识的,八卦上说你俩是青梅竹马,豪门霸总和女强人强强联合,是真的假的?”宋子晴突然间和她熟络了一下,笑嘻嘻的问着。
蒋流筝一下笑不出来了,她低头喝粥,半响才回答她,“真的。”
真的假的,重要么,大家听个乐呵就行了。
“啊?我还以为你俩有啥故事呢,这就完事了?”宋子晴一脸八卦脸。
“那不然呢,你想知道什么?”
那一个下午,蒋流筝和宋子晴说了好多,她也从宋子晴那里听到了关于宋泊的故事。
真好,两人彼此拥有彼此童年的人,应该要快乐的在一起一辈子才是。
然而,宋子晴走后,病房又剩下她一个人了,窗户外的阳光收敛,只剩下漆黑嘿的树影,风一吹,就会摇晃,连带着漏进屋子里的影子也在摇。
蒋流筝突然感觉心里空了一大片,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她聊的很开心,然而心却茫茫然的,如同浸满柠檬汁的酸涩,酸的使她落泪。
蒋流筝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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