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泊此刻如同案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的机会和余地,他仿佛只有乖顺的咬着牙听她的话,才能从这个牢笼里出去,他才有生的可能。
于是,他吞了一下喉,迟疑的开口,“什么机会?”
女人也很干脆,直接说道:“带我去找‘live water’。”
话音一落,几近封闭的空间内只剩下沉默,宋泊抬起的眸子又低垂,只听见蒋流筝说着,“你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东西的生产地在哪儿的......中国人。”
在这种情况下,蒋流筝自然更信任中国人。
“很公平,我救你出来,你帮我找到,不亏。”
蒋流筝向来明白,利益交换才能保证交易的顺当进行,何况,对于她来说,在异国他乡,救一个中国人,也是好事一桩。
但他沉默了,比之前的沉默还要更深,宋泊几乎将整个头都垂下去,蒋流筝蹙眉,这样的交易条件,对他而言不过多费点时间和精力,他怎么还能犹豫?
“不行。”
宋泊拒绝了。
蒋流筝却勾唇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对他说:“宋泊,24岁,中国京州人,家住在洛南村201号,16岁父母双亡,由姑父一家抚养。”
蒋流筝仍旧站在他面前,双臂交叉,一只脚尖正对他,另一只脚尖斜对着他,眼皮波澜不惊的挑看着宋泊,见他仍就不应,还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你姑父和姑姑好像都在蒋氏工作。”
一阵沉默,宋泊紧咬的后槽牙仍旧没松,眼底低低暗暗,倒像是负隅顽抗的笼中之物。
有意思,真有意思。
蒋流筝加码,她惊讶的表示道:“哦,对了,你还有个堂弟,听说学习不错,马上就要读大学了。”
“我答应。”
宋泊突然间缴械投降。
蒋流筝没想到原来他的软肋竟然会是他那位堂弟,蒋流筝笑了笑,“早说。”
她自小便眼观商海沉浮,所以,她自然懂得,利益交换不是最稳妥的方法,最稳妥的是,捏住他的软肋,让他不得不顺从。
蒋流筝直接从监狱把宋泊带走,剩下的事情皆让沈麦办理,但宋泊一出监狱门,看着车道上偶尔驶过的汽车,日头已渐渐西移,他望望远处一片渺茫的绿草茵茵,却说:“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
蒋流筝侧眸看他,却直接拒绝,“不用,你需要的东西我都会准备好。”
“我不会失言。”宋泊看着对面女人的满脸警惕的表情,说道。
“那好,先上车。”蒋流筝确实对他不信任,确切的说,她对谁都不信任,但她看着宋泊站在原地欲图想要往反方向走的样子,也含糊其辞的答应。
车子沿着空旷的马路一路向西行驶,像是追赶日落那般,迫不及待,又穿过繁华的街道,路过市政府大楼,弯弯绕绕,却乍然涌进一条窄巷子。
不像贫民窟,但也差不多了。
楼宇之间距离甚近,分列两边的一层除了小商小贩就是见缝插针的摆地摊,她这辆布加迪过于扎眼,因此从一开始驶入到此刻停泊在这里,已经引来不少人观看。
宋泊临下车时说了声“谢谢。”
蒋流筝没答,却开了开窗户,只看见他走进一家理发店,理发店的窗户是透明色的,所以她可以时不时监控着宋泊,车子稍稍靠边,留了一条不算宽敞的人行道。
她从包里翻出黑色药盒子,就着水吞咽了下去,看见沈麦来的信息,直接拨回去,“沈麦,准备一份西德的地图,要最细致的,另外准备辆越野车,再雇两三个可靠的保镖。”
她刚喝上药,仰头靠着汽车靠背,声音有些低迷。
“好的,蒋总”,沈麦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顾总好像知道你来西德的事情了,他十有**应该会告诉蒋老先生。”
后面这句,是她大胆揣测,所以她有些惴惴不安,等着蒋流筝的回答。
蒋流筝缓缓垂下眼皮,只微眯着一条缝儿,白玉般的手指在棕色皮质沙发上无声敲打了两下,却突然认真道:“沈麦,你跟我多少年了?三年了吧。”
“三年零四个月了。”沈麦精准的回答。
蒋流筝低低笑了两下,随意说着,“你紧张干嘛,你知不知道,你一紧张声音就特别严肃,像是我要吃了你似的”,蒋流筝换了个正经儿姿势,也正经儿的说道:“沈麦,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这件事,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
沈麦一听乍然绷直了背,却换了只手,以沉默回应蒋流筝。
“你回国之后,除了工作之外,帮我盯一下顾家那群人,蒋家先不用管,顶多一周,在这期间,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干什么,如果他们问你,你就说我去谈合作,另外,有事找我的话打我在西德的手机号。”
蒋流筝一阵叮嘱,沈麦从她23岁那年正式接手公司以来,就跟着她,三年零四个月,不长不短,但一路坎坎坷坷,蒋流筝对她也自然照应有佳。
“好的,蒋总,你放心,我一定办好。”沈麦似乎很感动,但蒋流筝却虚虚的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她眼眸完全不由自主的被从理发店走出来的男人吸引。
宋泊又剪了一个板寸头,衬衫的一角被风扬起,露出里面那件紧贴上半身的黑色工字背心,他的腹肌清晰可见,蒋流筝不可置否的扬了扬唇角。
她原本对男人清心寡欲,却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刻意压制。
黄皮肤黑头发,人高马大的他,在一群外国人里显得十分扎眼,姑娘应该都喜欢这款儿,以至于蒋流筝看见了两三个朝他抛眉眼的女人。
果然,帅哥不分国界。
宋泊刚出理发店,就一下看见蒋流筝那辆黑色的布加迪,太过招摇,她是真不知道这里的小偷强盗有多少......宋泊撇唇,但却向她走来,蒋流筝看着他一副走过又折回的样子,有些好玩。
男人很快走到车跟前,双指微屈,叩了两声车窗,“挡路了。”
蒋流筝也没反驳,只是对驾驶座的司机说道:“麻烦,去路口等我们。”
说着,她‘啪’一下,开了车门,兀自从车上走下,那双黑色高跟鞋一落地,脏污的地板砖与她洁白的小腿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宋泊拧眉。
蒋流筝出现在这里,就像天下掉下来个活生生的钱袋子,宋泊盯着她,她却熟视无睹,仍对他说:“走吧,我去你家里坐坐。”
去家里......坐坐?
这女人,真大胆。
此时,车子已经驶动,宋泊面无表情的在前面带路,他住的地方如同这巷子,也弯弯绕绕,要走过一条阴暗的楼梯,白炽灯只有在晚上才会乍明乍暗的开启,白天就只有借着楼梯相连之间的窗户处,通过一丝照路的光。
蒋流筝也面无表情的紧跟在他后面,但她一点点迈上楼梯的脚,却骤然发抖,因为楼梯太窄了,她穿着高跟鞋根本没法稳当。
“跟紧我。”前面的男人冷声说着。
终于走到平地,又是一条阴暗的长长的走廊,两边是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排列有序,漆黄色的木门,时不时嘎吱作响,说话声,刀切菜声甚至上厕所的水流冲响声都清晰可听,像是京城**十年代的蜗居。
蒋流筝不禁皱了皱眉心,紧跟在他后面,前面却突然迎面走来两三位五大三粗的外国人,为首的那人是个白胖子,穿着花衬衫,脖颈处纹着纹身,有些不怀好意的撞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宋泊。
只听见为首的那人似乎眼神瞥向她,随即吹了两声口哨,呵呵大笑着,用西德俚语说道:“嘿,老兄,你的妞儿?”
挑衅意味十足,甚至带着极强的侮辱性。
蒋流筝看不清宋泊的表情,也没有想过他是否会为她出头,或者说,更有可能的是,宋泊会在此刻抛下她,一走了之,这对他来说,是个绝佳的摆脱她的机会。
只要他随意的摆摆手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不用回头看她一眼,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孤立无援的她陷入困境。
蒋流筝沉默着,却将手伸进包里,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那把手枪。
在这种时刻,比起大喊大叫或者言语对抗,都不如一发子弹来的威慑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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