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塔顶,自由了。
好大的信息量……
也就是说,眼下登上封闭塔顶的路径只有一条——从这位母亲的血肉里爬上去。
给值得玩味的是“自由”。
男人捡到的字条是登顶即登顶,所以登顶意味着自由?她在指引丈夫走出去?那“他会死在这里”指的又是谁?
灵体的自由是什么?或者说,女人心中的自由是什么?
夏芒一个头两个大,看着仍微微散发灵能的白骨,那上面的灵能已经微弱到像漂浮的灰尘。
“得罪了,我得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将手掌贴上白骨,冰蓝光晕顺着手掌蔓延,很快将白骨包裹。
骨架瞬间消失,一颗收容立方出现在她掌心,滚了两圈,不动了。
夏芒却也像个雕塑般,半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前深蓝荡漾一起一伏,她才意识到这是在海浪中漂浮。下一秒,眼前巨浪排山倒海而来,将她彻底砸入深海。
登岛时捡到的溺亡碎片再度发挥作用,夏芒再次感到真实的溺水感。液体流经鼻腔进入肺腑,火辣辣地烧灼。
然而这种痛苦没持续多久,画面很快明亮起来。
温柔的灯光下,女人哼着歌,给一个小姑娘编漂亮的辫子。女孩举着一幅画,小手在上面指着开心地讲话,笑容灿烂中带点小骄傲,或许是在给她讲画中的故事。
昏暗的客厅里,男人醉酒后的咆哮,摔碎一地的饭菜。女人缩在角落,为了不吵醒卧室里的女儿,连哭声都拼命压抑。就好像只要女儿不被惊醒、不知道父母间早已冰冻三尺,她们就还是个幸福的家庭。
蔚蓝的海岸边,女儿在前面奔跑,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搂着妻子的肩跟在后面。垂下的一只手却紧握成拳,手指用力到发白,眼神有意无意瞥过不远处的一艘观光船。
风和日丽的一天,女人站在观光船的登船口,等待后面跟来的丈夫和女儿。却只等到丈夫的信息,说女儿闹着要放风筝,让她别浪费船票先去游海,自己留下来带女儿去完。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女人站在船尾眺望壮阔的海面,憧憬着自己可以越来越开阔的世界的生活。然而腰却被一双幼小的臂膀环住,努力拖着她向船舱角落去……
妈妈别上船,我听见爸爸和船上大叔说要把你扔下海。昨晚我听到就想告诉你,但爸爸把我关在了卧室衣柜里……
女孩的话被破门而入的男子打断,他略显惊愕地看着女人还带着个小孩,随即在女孩眼中看到了更为绝望的恐惧,瞬间明白了一切。
男人反手锁上门,抓起女孩就要从窗户往外扔,女人勒住男人的腰拼命拖住他。一时间女孩的哭号、男人的咒骂、女人的呃尖叫求救乱作一团。
风浪骤起,小船倾覆。
海浪连绵形成百米高的水墙,自远方天际线排山倒海而来。
女人在海浪中拼命想游向在不远处水中扑腾的小小身影,一股暗流却像诡异的铁锁拴住她、拖走她、看着视野中的起伏挣扎的身影被一个浪头盖过,再也没有出现……
再次醒来,是在漆黑的海滩上。身体剧痛,却又充满了一种陌生蓬勃的力量。
她在海滩上不顾形象地爬行,看到的却是地狱般的情景:岛上的人,死了被冲回海滩的,活着在岛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还有那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形体发生扭曲,皮肤生出鱼鳞,正在异化成丑陋的怪物。
她愤怒、她恐惧。她探索,她躲避。她发现自己伤口的愈合速度快的惊人,甚至逐渐可以控制伤口愈合的走向。
恨意如同毒藤般疯长。
她尝试杀死过那个男人。
第一次是用刀,干脆利落得出乎她的想象。长刀就像刺穿豆腐般轻而易举。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男人再一次出现了。
当时她简直毛骨悚然,以为男人的鬼魂回来寻仇了。
但她很快又不怕了,男人作恶在前,凭什么自己要怕他?反正她也算不上是个人了。
第二次是用鱼叉,第三次是用石头……渐渐地,她连愤怒和怨毒都耗尽了。
死不了,岛上的东西算不上活着,但也永远死不了。
她认命了,不再想打破这个可笑的循环。
她要他们永远困在这里,重复着掠夺与被掠夺、希望与绝望的可悲戏码。无望的未来和循环往复的痛苦,是比死亡更好的惩罚。
她逐渐摸清循环规则,但那已经提不起她的兴趣。
她只是整日寻找,寻找一个消失在苍茫大海中的幼小身影。
后来她甚至不再寻找。
因为她发现,离信号塔越近,她神奇的血肉再生能力就会越强。
某天她靠在信号塔附近的一块巨石后,看着自己操纵手臂上增生出一块血肉,血管皮肤都很完整。
那场面应该是有点恶心的,手臂上像长了一个大号肿瘤。
更恐怖的是,那肉瘤像成熟的果实,逐渐成熟,与她手臂的连接面越来越小。最后,瓜熟蒂落。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和幼幼一样。
血肉可以再生,女儿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罪恶可以永生,纯洁却要被打碎后踩进烂泥?
她进入信号塔,开始了那个疯狂的计划。
再生的血肉让她难以承受,她像背着一座肉山,随时可能被压折脊梁。
她用塔身钢架作为骨架,承担自己血肉的重量。
但再生的海量血肉,已经无法于她彻底剥离。
她塑造了塔内暗红色生物质内壁,她与塔彻底融为一体。
直到最后沉重的血肉无法停止再生,她的身体被不断延伸膨胀的肉质撕扯分离,只留下一具只属于她的骨架。
留下纸条,最初或许是本能地想记录规则、留下线索,后来则完全变成了操纵和戏弄岛上怪物的恶趣味游戏。
幻象潮水般退去。
夏芒像是溺水之人忽然获得新鲜空气,重心不稳猛地坐到地上。她撑着胀痛的脑袋,一瞬间觉得像是脑子里血肉也发生了增生,压迫得神经痛,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震惊、怜悯和一丝寒意。
或许女人直到自己快不行了,留下纸条让丈夫进塔。
她活着时受他折磨,他们都成怪物时,她要看他受折磨。她快死了,他也别想活。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灵体登顶大概率会死亡。
那活人呢?
她们上去,又有几分活路?
这时,头顶天花板发出震响。
那是灵伦中心特制作战靴踏在钢板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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