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蚁穴

夏芒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入侵场域形成后会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也就是说人们将看不见路段存在地裂,而它实际仍存在于原位——车来车往的道路上。

拿上江明野留下的武器装备,夏芒边换衣服边对毛团子说:“小白走,去给你找朋友。”

“咻!”小白蹦上夏芒后背,伸出两腿穿过腋下圈上肩膀,变成一个双肩包挂在夏芒身上。

夏芒又拎起一个顶在头上,毛团伸出两腿环住下颌,成了一顶毛绒安全帽,再将两个揣进怀里。

“小白,传递我的指令,让它们知道需要做什么。”

借由光影迷宫,夏芒直接从客厅瞬移到500米外的路灯下,这是目前单次移动的最大距离。

小白蛛丝尖端硬化后钉入墙壁,直接将夏芒拉上楼顶。高空俯视让夏芒迅速锁定方向,在小白的配合下在林立的高楼间穿梭飞跃,体验了一把城市蜘蛛侠的滋味。

来到昨天出事的路段,目之所及是完好的路面。

夏芒沿路狂奔,凭借直觉纵身一跃,顿时感到像有十倍引力拖拽自己下坠。小白的蛛丝再次钉入路面,保护夏芒平稳落底。

落入地下装备夜视功能自动开启,二十几米深的地底果然躺着不少车辆残骸,两三处还有燃烧爆炸的痕迹。夏芒认出江明野的车子,已经完全翻仰在两车残骸的夹缝间,车内空无一人。

后窗碎裂,人应该已经逃生。

幸好留下一只毛球在上面结网覆盖住整个裂口,使再有经过的车辆不至于掉下入侵场域,只希望蛛丝结网后承重能大幅提高。

夏芒举枪环视四周,无一幸存者踪迹,只有一条狭窄的裂缝隐隐有橙红光线闪烁,似乎深处连接着洞穴。

放轻呼吸向狭缝内走去,刚过转角,两个黑漆漆的枪口就对在了一起。

“是你?”

“是你!”

脑波直接通过耳机传向对方,江明野拉着夏芒退后几步,躲在一块岩土后。

“找到入侵物了吗?这些车的车主是否还活着?”

夏芒说着将头顶的毛球摘下放上江明野后背,毛球伸腿像小白那样变成背包造型挂在他身后。

“入侵物是一对白蚁,掉下来后我没有发现活人,存活概率不大。蚁后在准备繁殖,蚁王一直陪伴在旁,需要送上门的食物。”

耳机中江明野声音发紧,这是他第一次碰上在来往人群密集处形成入侵场域,更是第一次碰上入侵物在繁殖的情况。而且,白蚁繁殖能力惊人,平均一天可以产卵一千枚。

“我用电子探查蜂进入洞穴拍到了蚁王蚁后的图像,并在关键位置安装了炸药。但是我们在公路地下,使用炸药很可能导致道路崩塌,进一步扩大入侵场。”

夏芒看着光锚中江明野分享来的录像和爆破点,对小白示意将爆炸可能波及的范围传信给地面上的毛球,让毛球织网覆盖有备无患。

录像里蛹形节状的蚁后近似一辆七座面包车的大小,腹部浑圆鼓胀,里面如同装着个太阳,洞穴内橙红的光就是从它的腹部发出。蚁王体型只有蚁后的三分之一,但体表被硬化的鳞甲覆盖,触角腿节如匕首般锐利,闪着丝丝寒光。

“蚁王体型不大,你有把握制服它吗?”

“单个击破不成问题,但麻烦的一点是白蚁会飞。”

夏芒拍拍江明野背上的毛团,“没事,你也会飞。”

话音刚落,小白和毛球同时放出蛛丝钉入墙壁,将二人拉至半空背靠岩壁,好像真成了两只挂在墙上的蜘蛛。

江明野:?!

还可以这样?

“引蚁王出来。”夏芒紧盯着潜藏在洞穴内部的电子蜂传回的图像,对江明野发信号。

江明野取出一颗烟雾弹咬掉保险栓扔下,烟雾弹落地瞬间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炸响,视频中蚁王猛然回头,向洞穴外迅速移动。烟雾遮挡了蚁王的视线,它着急得原地打转,但始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忽而一束强光打下,蚁王抬头迎上光线,一对单眼和复眼漆黑反光。

下一秒,它暴露在光线下的头部和半截翅膀瞬间无影无踪。江明野趁势一跃而下,对着蚁王三段背板和腹部连补数枪,这次换成了灵体猎杀专用枪支,超高速□□轻松击透鳞甲,蚁王应声倒地。江明野刻意背对夏芒蹲下,正好挡住她的视线,拿出滴管吸取部分组织液封装。

夏芒看着视频里,蚁王的头和半边翅膀被传送到蚁后发光的身躯旁,庞大的腹部阻挡了它的视线,它的脑袋就像点缀在西瓜上的芝麻。

所以夏芒体贴地再次发动光影迷宫,将蚁王的残肢送到蚁后眼前。

这时身后的小白“咻咻”地嘀咕,控诉江明野偷偷收集了一管蚁王的液体,还故意调整角度不想让她看见。

江明野还不知道他的掩饰早已被肩头趴着的毛球洞察,同步告知了小白。

夏芒嘴角抽搐,却见影像中蚁后突然注意到蚁王的断头,庞大身躯抖若筛糠,艰难扭动调转方向,露出原本压在它身体下的人类残肢和血迹。

蚁后颤抖的躯体开始膨胀、再膨胀,皱褶处几乎被推平,无数白色颗粒从体表冒出——那是白蚁的卵。

就在夏芒以为它的腹部即将涨破时,蚁后的触角忽然有规律地敲击地面,尘土碎石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在地面有节奏地跳动起来。

“呼”的一声,蚁后如爆裂的气球身体迅速瘪下,强大的气流裹挟着成百上千的白蚁卵和尘土沙石呼啸而出。

“江明野快回来!”

随着夏芒一声大喝,小白立刻飞出蛛丝圈住江明野的腰,直接将他拖回半空。同时两个毛球瞬间伸出无数丝线将二人牢牢裹在里面。

两人像个茧蛹般粘在岩壁上,外面石块尘土噼里啪啦打在蛛丝表面,里面的人感觉近乎于雨点砸落,构不成任何损伤,也没有吸入任何烟尘。

最重要的是,白蚁卵也被阻挡在外。如果夏芒没猜错,蚁后移动不便且缺乏攻击性,发现蚁王死后首要目的必然是保住所有新生蚁卵,发动风暴攻击难以一招毙命,最大的可能就是吸入卵粒后会被白蚁入侵。卵粒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在体内成长,吞噬宿主的□□?精神?

这种将卵产在宿主体内,由宿主血肉供养长大,最后完全吞噬宿主冲出获取新生的昆虫,自然界中可太常见了。

风沙冲出的瞬间,夏芒点击【收容】。抬手一指,无数冰蓝光点倾泻而出,直奔空中四处漂浮的卵粒,包裹卵粒后形成一个剔透的立方。

沙尘暴变成了冰雹,无数泛着蓝色荧光的方块奔向高空又被地裂口的蛛网拦回,像是发光的冰块浮空飘荡,竟有种沙漠落下电子雪花的诡异美感。

江明野看着下方飓风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夏芒及时把自己拉上来,肯定会被冲上岩壁摔个全身粉碎性骨折。

【恭喜您成功收容1031个收容物,经检测收容物处于未孵化状态,需净化完成并孵化后,才可解析收容物特征、等级与异能。】

【收容值 10310,当前收容值11011。】

随着夏芒收起系统面板,收容立方扑簌簌落地。系统不方便的一点是,一旦形成可净化的收容立方,就不能收纳进系统,只能人力携带。

蛛丝撤去,两人重新落到地面。夏芒看着一地方块头大,从怀中摸出还剩的一只小毛球,“宝贝,辛苦你织个口袋,把这些方块都装进去。”

小白如实传达夏芒的指令,省略了宝贝。

“蚁后在里面,你能解决。”

江明野闻言微微点头,独自进入洞穴内。

夏芒帮小白捡了一会儿收容方块,估计江明野忙完他需要做的才走进去。看着已完全无生命体征的蚁后,夏芒有些难以置信这次这么轻松就完成了任务,而且之前令她头痛的三十天内收容三十只入侵物的任务,也在这次的清剿白蚁中迎刃而解。

见夏芒过来,江明野停下手上动作。

夏芒却只是靠在石壁上,点头示意他继续,观察着没有自己这个收容者时,灵体猎人是如何处理入侵物尸体的。江明野换了一把手枪,射出子弹会附着包裹入侵物尸体形成封闭空间,内部燃起火焰开始焚烧尸体。

她莫名有些胸闷燥郁,不由将领口纽扣松开两颗。

咔嗒——

身后响起踢到石块的声音,夏芒猝然举枪回头,就见阴影中走出一个颓然无力的身影。

“幸存者?”

男人对夏芒的问题充耳不闻,无视黑洞洞的枪口,失魂般直冲蚁后而去。

夏芒正想向地面放枪以示警告,大脑却不受控的短路一瞬,眼前如同有一截老式相机的底片一闪而过。

【精神力强度-30%】

夏芒猛然惊醒,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精神力强度会突然下降这么多?难道这个男人有问题?

看着正在尝试靠近并与其沟通的江明野,夏芒大喊:“站住不许动!”

江明野闻声立即闪退,男人却突然跪伏在蚁后身边,双手抚上蚁后燃烧的躯体。隔离袋虽然能隔绝火焰只在内部燃烧,但隔绝不了高温外溢,男人双手覆上的瞬间就散发出一阵蛋白质焦糊变性的刺鼻气息,伴随“嗞嗞”的肉被烤熟的声响,男人却感觉不到疼痛般近乎虔诚地膜拜蚁后。

这个男人的背影很熟悉,夏芒想起来了,这是昨天地裂时车子掉下裂缝、幸运地死里逃生的车主,可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又被不幸笼罩。

“你为什么还活着?”夏芒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话音刚落,一颗子弹也以洞穿男人的手臂。男人伸手去捂伤口,这才勉强与蚁后分开。

男人一手捂住另一条手臂,垂头跪地不语,脊背却挺得笔直,如同一位引颈就戮的无畏义士。

这场面荒诞又可笑。

“我在问你,地裂时明明已经逃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夏芒的声音带着冰渣,她必须用冷酷的声音掩饰内心无来由的恐惧和暴躁,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揉捏把玩了几下。更让她不安的是,她明确知道这恐惧并不来源于自己,而是像被瞬间强行植入的某种情绪。

男人沉默半晌,无力地抬起头,铺满泪水的脸微微反光,与心如死灰的空洞眼神形成诡异的明暗对比。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她?她在孕育生命啊!她在以自我献祭般的母性孕育生命啊!你们怎么能、你们怎么敢杀死她!”

男人咬牙切齿声嘶俱厉,听得夏芒只想上去对着他脑袋来两下,于是也就真上前两步,面容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

看清夏芒的瞬间,男人仿佛石化般双瞳倏然放大,嘴唇不住开合颤抖。

“你……您……啊我看到了……是你啊!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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