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通过这句话，泽维尔足以明白白朗对科技持中立偏保守的态度，无法成为他伟大事业的投资人。
“真是遗憾。”泽维尔轻声道。
他不缺少资金方面的投资，只是希望能有人能理解认同他的事业。
他将白朗请到二层的会客室。
从他们见面到现在，白朗一句都没有提到他那位失踪的朋友，非常沉得住气。
这让泽维尔对这位前任执政官有了新的看法。
当初他远在于云巅之上，以为这位执政官徒有其表，年轻气盛而已。
现在看来，他的保守不是天真，而是治理策略。
至于他本人，反倒和“保守”二字毫不沾边。
“请那位朋友过来。”泽维尔侧头对身后推轮椅的怪人吩咐道。
怪人笨拙地打开门，对着外面发出一声模糊不清、听不出任何含义的嘶吼。
没过多久，一个身形枯瘦、各色皮肤拼接而成的女人带着雪莉走了进来。
雪莉显然已经见识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她不知道人世竟然也有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
泽维尔将她传送进这间环形医院后，特意带着她参观了一圈，还安慰她不用担心。
他为雪梨准备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奉上了佳肴，还不时与她聊天。
心细的雪莉觉得泽维尔其实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他总是在渴望着什么，但世界迟迟不给他回应。
她耐心地与泽维尔聊着天，泽维尔好几次诚挚地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好感，希望她可以永远留下来陪伴她。
“我会带你去云巅，你会拥有想要的一切。”泽维尔说。
雪梨回以微笑，她始终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人绑架而来，泽维尔又对这栋楼里的人做了什么。
她眼前的人，是个恶魔。
这次路过那些房间时，她仍然觉得恐惧，只敢盯着地面，有些畏缩的跟在女人身后。
看到白朗时，她的眼中像猛地照进了一束光，有一瞬间她想立刻跑向白朗，她实在太害怕了。但又看到了一旁的泽维尔，她选择继续站在那女人身后，低下头掩盖自己的颤抖。
“雪莉小姐可以离开了吗？”白朗问。
泽维尔说：“当然，我只是请雪梨小姐来做客而已，我们后面谈的事情枯燥又无聊，何必让她白白等待呢？”
雪莉就这样轻易地被送出了“环形医院”。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与白朗的熟识，不论泽维尔如何笃定她是白朗一党，她都坚守着自己的角色，克服了本能的恐惧，没有做出任何对白朗不利的举动。这一点令泽维尔不禁感到佩服。
从会客厅的窗子能看到通向外面街道的路，白朗注视着雪梨独自走出了“环形医院”，身后没有人尾随，在她离开视线范围后收回了目光。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夹克的年轻男子，目送雪莉离开后，沿着她出来的路径偷偷溜进了“环形医院”的外围。
日头西沉，耀眼的阳光开始变得柔和。
“环形医院”的会客厅里，红茶已经上了三轮。
泽维尔谈了不少自己对于未来生物科学发展的看法，却没有吐露自己“请”来白朗的真实意图。
白朗等待了一段，只得主动表示：“既然我的朋友已经离开，我不多打扰了。”
泽维尔拒绝道：“白朗议员难得来一次，现在离开未免令人失落，多坐一坐才能宾主尽欢。”
这是不让他走的意思。白朗想看一看他到底图谋什么，也没有强硬离开。
两人又枯坐了一个小时。
白朗再次开口问道：“你到底在等谁？文森特一时半会回不来吧？”
泽维尔笑道：“我弟弟有他要做的事，我等待的是您一位的朋友。”他话锋一转，目光紧紧锁住白朗，“实不相瞒，您的‘魔术’实在精彩，我思考了很长时间，都想不出6月份您消失之后去了哪里，如何能逃过维斯塔的监控。
“我想您也知道维斯塔的监控有多么严密，它能通过每家每户食物、水电的消耗来推测家庭的生活状况和每个人的状况。这段时间里，每个消耗大量增加的人都会被列入异常名单。即使这样，都没有发现您的藏身之处。
“黑市里也遍布我们的人，这原本是一个天罗地网，但您能凭空消失，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魔术’。”泽维尔夸张道。
白朗没有任何回应。
“半个月前我参加了那场追捕谢耺的战斗，亲眼目睹了一个年轻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谢耺，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不过我一下子有了新思路，既然又是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那这两个地方之间会不会有所联系呢？尤其是那个女人成为通缉犯后，我注意到她的家庭住址和你当初消失的地方非常接近。
“你说她会不会再救你一次？”泽维尔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白朗恍然：“这就是你把雪梨送走的原因吗？”
雪梨作为让他主动上钩的鱼饵，留在这里对他更有威胁，泽维尔竟然这么轻易地让她离开了。他还担心泽维尔在安排另一个陷阱，原来泽维尔是担心他作为鱼饵时，会让那条“大鱼”因为雪梨而不上钩。
泽维尔认为耶芙可能吃雪梨的醋。
白朗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泽维尔恼火前，白朗重新平静下来，微笑道：“你是指耶芙·罗叶吗？不对吧，上次战斗不应该是你第一次认识她。在我失踪前有一起涩谷街爆炸案，当时商会对她产生了高度怀疑，这种怀疑直到现在也没有消失，有趣的是他们不认为罗叶是爆炸案的凶手，而是怀疑她是‘邪神降临’仪式中的那个邪神。
“我不是异能者，也不走成神之路。但我多少有一些了解密教的朋友，他们说如若邪神降临，各异教都会有所感知，商会早就盯上她了。怎么，文森特没有把商会的消息告诉你吗？”
泽维尔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白朗当即判断出泽维尔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他的挑拨没有生效，他们兄弟的感情比外界推测得要好。他既然知道，前面却故意不提……
白朗装作不知，继续道：“看来文森特前段时间的精力都放在那款名为《废土神国》的游戏上了。听说商会组织了一场游戏中的攻击，还是失败了。”
他语气中对文森特的轻蔑，让泽维尔极为不满，甚至沉下脸，收起了虚伪的善意，傲慢地抬起了下巴。
白朗将泽维尔的种种表现收在眼底，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泽维尔不想让他联想到耶芙和神国的关系，联想到她的半神身份。
他克制着自己想要攥紧拳头的动作，充满威胁地直视泽维尔，“你想一直靠吞噬半神的方式成神吗？”
被拆穿目的泽维尔，目光变得愈发阴冷。
确定泽维尔的目标后，白朗心中有了打算。
“我记得你原先身体虽然不强壮，却不至于不能行走。只吞噬了一个神国就变成这副样子，竟然还敢再次尝试，真不知该说你是贪婪还是胆大。”
泽维尔冷哼一声，“普通人总在说资本如何，但我们从小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天然的公平。有的只是交换，付出代价，得到回报，已经是最公平的方式了。而那些人，他们什么都不想付出，还敢妄图拥有。”
白朗不接他的话茬，只淡淡道：“你要是觉得罗叶变成通缉犯后不方便出门，推我出来当替身，那可真是大错特错。即使留我在这里，你不会等到她的。”他站起身，“你既然不放我走，至少要为我准备一个休息的地方吧。”
他看起来做好了打持久的准备。
泽维尔笑起来，“白朗议员，你或许了解深水市，但不了解女人。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白朗不为所动。
这时泽维尔面色一变，对身后的怪物说：“有老鼠混进来了。”
怪人立刻情绪激动，朝走廊大叫，随后有好几扇门一同打开，如他一般高大、四肢不协调的怪物们从不同的房间出来，吼叫着在环形监狱内巡视。
那个送雪梨过来的女人走到怪人身边，也到走廊上张望。
泽维尔身边顿时没有了下属。
白朗确实做好了与泽维尔周旋几天的准备，但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地改变计划，将身旁的茶几踢向泽维尔，同时跑向走廊，单手撑着栏杆边缘，利落翻身跃下，稳稳落在一楼。
出口的门已经关上，怪物们在周围巡视，白朗没有硬闯出去。
神国虽然是特别的存在，但里面的设施基本上也要遵循客观规律。这么大的一座设施离不开电力、水利的供给以及垃圾的处理。
在这些房间之下，必然有一个极大的设备存储和处理空间。白朗绕到楼梯之下，根据建筑结构的知识，分析出地下空间可能存在的入口方位，顺利地逃进了地下区域。
泽维尔用“环形医院”院长所具有的能力挡住了白朗踢来的矮机。这是一种每个半神可以在自己神国内使用的念力。
他本身并非异能者，动用力量挡下实质性的攻击消耗不小，而且这并非是他的原生神国，与神国之间尚处于磨合期，只能感知到一些异常，没有直接干涉其中人员的能力。
“找到他们，格杀勿论！”泽维尔扶着轮椅扶手，胸口因频频起伏，不容置疑地朝着怪物们的方向命令道。
他觉得混进来的那个老鼠应该就是耶芙·罗叶。
“环形医院”的地下空间，阴暗又潮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腐朽气息。穿孔金属板走廊层层交叠，连通起不同的角落。
眼下正门走不了，白朗只能寻找下水道或者运输垃圾的出口。
此处没有任何警戒，那些怪物看上去对建筑结构并不了解，不会在那些地方提前拦阻，泽维尔自己估计都从没有来过这里。
出口不难找，但更让白朗有些在意的是泽维尔刚刚提到的“混进来的老鼠”是谁。
难道她真的会来……？
“砰！”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了金属相碰的声音，立刻警觉起来，飞快跑过走廊，朝着声源所在方向一探究竟。
*
十分钟前。
林吉良溜进气膜内，贴着环形砖墙走了半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一踏入其中，看到了眼前层层叠叠的环形空间，压抑又诡谲的氛围扑面而来，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只是想进来打探一下情况，没想到忽然有人开始怪叫，紧接着数十个房间打开门，涌出各种高大扭曲的怪物。他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万圣节的活动现场。
林吉良悄悄后退，却发现他身后的门已经被锁住，无法原路逃出。他急忙跑出怪物的巡视路线，看到了写着“设备重地，闲人免进”的安全门，他赶忙躲进了门后，无意中来到了这座巨大的地下处理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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