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雪与街坊四邻相处的不错,总体而言,热情友好。
除开某些奇怪的地方外,这里是个好地方。
比如他问过掌柜的头上为什么要戴一根鸡毛,虽然是金色的,毕竟不好看。
掌柜的很愤怒的反驳了他,“什么鸡毛?这是凤凰毛!什么眼神?”
说完,拔下她头上的鸡毛簪子,往灶台里一吹,瞬间点燃火焰。
“看见没?这可是火凤的凤凰毛。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一根,要不是十二生辰府暂时用不到凤凰毛,它还能好好戴在我头上?”
说着,又往灶台里吹了一口气,“不过生活煮饭倒是省事。”
风吹雪颇有些一言难尽,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她从头上拔一根毛下来,一吹就把火生起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是人?
“掌柜的,你这么招摇,没事吧?”风吹雪扶额。
路蕴莫名其妙,“我招摇什么了?”
他指了指那根鸡毛,“我在江湖行走多年,从未听说过世上有凤凰,你拿了根凤凰毛,不怕被别人发现你不是人?”
路蕴把簪子插回头上,看着风吹雪,一字一顿,说的无比清晰,“这条街,只有我是人。”
“不对,曾经只有我是人,现在多了你一个。”
寒意,瞬间从头灌到脚。
“你在说什么?”风吹雪手心浸湿一片。
路蕴好整以暇的坐在灶台下,示意风吹雪上灶做饭。
“我不知你的仇人为何会把你扔到十二县,也不知你的仇人是否知道十二县的秘密,但既然你从我手上活了过来,告诉你也无妨,十二县内,妖鬼比活人多。”
她指了指外头,“我们这条街,除了你我,皆是妖鬼。当然,你也可以把我们两看做妖鬼的一员,毕竟,你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我也和你一样,这具身体,不是我的。”
“你是鬼!”风吹雪瞬间僵住。
“你有病吧?”路蕴斜眼睨他。
“我在太阳下有影子,能是鬼?”
“你借了别人的身体,换命了?”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在打颤。
路蕴白了他一眼,“我尚且能让你起死回生,怎么,救不活自己?”
“不过,”话音一转,她上下打量风吹雪,好似在评估他的斤两,“你是谁啊?”
她知道他是谁,不过,她想听他说出口。
命书上写的人生,和一个人自认的人生,到底不同。
她能在命书上简单的看见,风吹雪是江湖第一剑客。看得见他的人生经历,看得见世人对他评价几何,却无法评判这个活生生的人。
知晓路蕴不是厉鬼夺人身体,风吹雪长舒一口气。
他认命地走上锅灶,准备给掌柜的做饭。
他不知道路蕴从前怎么吃饭的,反正自从他来了之后,路老板五指不沾阳春水,懒成一条虫。
洗锅下油,风吹雪一边炒菜,一边给路蕴讲述他的故事。
“三岁那年,我全家惨遭奸人所害,师傅将我带回山门。十六岁出山,凭一柄残剑,手刃仇人一家五十二口,从此闻名江湖。”
“世人说我好杀戮,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难道只许他人屠我全家,不许我报仇?我不信劝人向善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知,有仇必报。”
“十八岁时,我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状元台夺魁,帝王曾亲笔为我手书武状元三字。一本风雪神剑谱,冠绝天下。”
“我打过最狠的架,诛杀三十六路魔教,让他们在江湖彻底销声匿迹;我喝过最烈的酒,曾绑架酒仙为我足足酿了三个月的酒,只为求得一醉。”
“天下第一美人曾对我钦慕,天下第一势力曾向我求助,这天下的所有人啊,都在求我自创的风雪神剑谱。”
“我的一辈子,路见不平,拔剑而起。为自己拔剑,为他人拔剑。我的一生,从未封剑。来你的杂货铺之后,我的剑,从此封存了。”
“路老板,遇见你,或许是我的幸事。作为一个剑客,我拔剑,好像已经拔够了。”
“滋!”青菜带水,下锅油渍飞溅出来,白色的水汽冒上来,挡住了风吹雪的脸,叫人看不清他此刻在想什么。
“你呢?”他反问路蕴,“既然你说十二县活人少,妖鬼多,你又是为何来到这里?起死回生都有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的理由。”路蕴轻笑。
“复仇算不算理由?”
“你十六岁完成了你的复仇,我活到现在,还没准备好我的复仇。”
“曾经我也救过一个人,相信过一个人,然后,我就死了。”
“风吹雪,你比我上次救的那个人看起来还要危险,你说,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免得再走一回老路?”
路蕴抬眸,炒菜声彻底淹没了她的声音,风吹雪没听到她说的话。
锅铲与铁锅的碰撞声,和大火炒菜发出的滋滋声混在一起,连带呛人的水汽,一起模糊了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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