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No.1

“哎哎哎!让让让让!......”一个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家里大大小小四五口人的老大爷扯着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冲着乌烟瘴气的车厢里一通喊,还好巧不巧地带翻了几个散落在过道里的行李包裹。

“哎不是大爷!您看点儿路成不成!”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脸埋怨地冲着老大爷的背影嚷嚷。

“小伙子你这话说的!那能是我乐意的啊......”拖家带口的老大爷不乐意了,停半道倒是不走了。这一停,又让本来就乱嚷嚷的车厢更乱上一层楼了。

薛闻声缩在离闹区最远的座位上,戴着耳机,却什么也没听,隔音也没隔出个效果。靠着窗户。光线也刺眼,穿透被各种不明物糊成一片的模糊的玻璃,直直地戳进他的眼睛。

那边的老大爷倒是安静下来,但车厢里向来不会安生到哪里去,尤其是在这辆开往没什么人去的陌生地方的车上。

薛闻声紧皱着眉头,潦草地扒拉了下头发,又把帽子死死地往下压,挡住了惹人烦的太阳,闭上了眼睛。

“哎!薛哥..”小齐端着还在冒热气的泡面挤了过来,手肘捅了捅看上去正在闭目养神的薛闻声。

“薛哥!”

没反应。

“老薛!”

没反应。

“薛闻声!”

跟死了一样。

“...薛”小齐不死心。

“你他妈烦不烦!”小齐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吼一震,手里的面差点撒出来。

火车也开动了。

“你喊什么啊......有病......”小齐嘟囔了一句。

“吃不吃?”小齐举着泡面给他看。“起码得晚上才能到,你狗屁不吃等着饿死吧。”

薛闻声看了看手机,现在才将将中午。

他们在这躺开往卡塔尔布斯的绿皮火车上已经待了快两天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真到地儿了恐怕缓就得缓那么两天,耽误了正事可是谁也不好办。

薛闻声扒拉下耳机,接过小齐给他的泡面。随便搅了搅,便带着蒸腾的热气吃了起来。

“李欠年他们呢?”薛闻声头也不抬的问道。

“在八号车厢呢,”小齐也埋头吃了起来。“你放心吧,人都丢不了。”

“真他妈受罪,采个景还他妈这待遇...”薛闻声没什么好气地说。“你通知一下他们,把设备看好了。现在上车下车的...”别让人把设备踢坏了。

“成,这你别担心。”

说罢,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潦草地吞了几口面后,薛闻声又恢复了原来死气沉沉的状态,没过多久,就被太阳明晃晃的光线覆盖着睡着了。

......

“哎!醒醒醒醒...”进站头十分钟,小齐肘了肘一旁睡得不踏实的薛闻声。见他动了动,一副将醒的样子,就起身去拿设备。

李欠年那边也在拾掇着准备下车。

他们要前往的终点是临近国界附近的卡尔塔布斯镇。这地方不太被人熟知,但碧草遍野,多木多林,四季又气候适宜,不乏是个旅游的好去处,就是冷门了些。

薛闻声一行人奉主编的旨意,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采景拍摄,虽说风景尚好,但对于这一行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喧闹都市里生活惯了的年轻人来说,清秀小镇直接与穷乡僻壤等价了。

一行人带着行李设备到旅店时接近夜半了,入住了提前预定好的为数不多的勉强能接受的旅舍。

李欠年交代了下明天的拍摄事宜,就三三两两地回房休整了。

薛闻声一回房,啥话不说啥活不管设备扔给小齐以四仰八叉的狼狈姿势就把自己扔进了床上。

“哎不是...”留下小齐一人。“哥你等会儿睡......”

“别说话......”闷闷的声音从床单下传来。

“......明天的拍摄地你看了吗?”小齐说着把设备安置好,又打开窗户透风。他觉得这房间里隐约有点儿味儿。“你先瞅瞅,这地方不好走啊。”

“......”好一会儿,薛闻声才慢吞吞地拽自己坐起来。看了看群里发的近几天的拍摄地点。

多半是在半山腰或者是在山顶的俯瞰全景。

“啧......”薛闻声皱了皱眉,“这破地儿怎么上去啊,还扛着一堆设备。”

明天他们要去的地方不在镇内,是离镇子比较近的一座傍草地的矮山,名为里克拉山。当地人有进山采伐,猎些山鸡野兔什么的,所以真要上山不是没有路,只是大不如那些早已开发为旅游景点的山,有石凳阶梯什么更为方便的上山法子,又碍于一群人还得扛着长枪大炮,在松软的泥土里走更是辛苦。

眼下的疲惫还没散,想到明天的劳苦事儿,薛闻声又栽在了床上。

洗手间里传来淅沥的水声,一直到小齐洗漱完出来,薛闻声还扎在床上。

“你别在这儿颓废了,赶紧的。”小齐踢了踢他,拉上窗帘自顾自地上床睡觉。

薛闻声半点儿不想再动,麻溜儿地洗漱,草草地冲了一下,回床睡他的春秋大觉去了。

……………

“这里的上山路不太好走,大家麻溜儿点儿跟紧了。”李欠年招呼着一行人。

“还有设备都拿好了啊,要设备出问题了一时半会儿送不过来。”薛闻声接在李欠年后补了一句。

昨晚睡是肯定睡不好的,床板硬得邦邦的,蚊子飞得嗡嗡的,吊在天花板上的电扇哼哧哼哧得一股即将掉下来的错觉。今天的薛闻声倒是没有前两天舟车奔波的疲劳,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行人向当地人打听了上山的路径,就顺着山从脚下一直开始绵延的山路,带着拍摄的设备一路向山上走。

他们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要能在这座矮山上找到一个可以拍摄远景的绝佳位置。所以会在哪里停下谁也不知道。同行的几个年轻同事由小齐,李欠年和薛闻声三个人带着。李欠年还好,在这大多数人自动定义为荒山野岭的地方还能激情澎湃地一路高歌凯进。薛闻声就顶着那半死不活的脸,又拖着个将残不残的身体,怨气冲天地带着小齐走。明摆着一副“出事儿别找我”的欠揍表情。

“薛哥,你别老拉个脸啊。”小齐捅了捅他的胳膊。

被薛闻声一把甩开。

“滚边儿去!”

“不是哥,你起码在这儿得待上半个月。要天气不好,拍摄效果不理想,这一个月就出去了,”小齐苦口婆心地劝着。

薛闻声在这次出差前就有极大的不乐意。小齐也能理解,让一个拍惯了城镇景,且在城市待久了马上四肢退化心肺功能衰退外加拍摄结果经常被编辑打退的人来说,来这个看上去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实在是受憋屈。

小齐也是能劝就劝,薛闻声自打在这个社工作以来就出了名的脾气差,不过摄影的功底倒是很不错,技术也算优秀。如果他一直这样不耐烦又一脸厌恶地进行这次拍摄,那结果是什么样也就不好说了。一行人中,李欠年和薛闻声算是主力,几个费时费力的大景都分工给他俩去拍,虽说薛闻声的暴脾气一般不针对拍摄只针对牛马工作,那小齐也保不准儿他的破脾气会不会影响了拍摄。这个地方也确实谁都不愿意多待的。

“......知道了。”薛闻声沉默着反思了几秒,又把背后的双肩包拽到前面来,拿出了自己平常用的相机,调整着焦距。

这个相机是薛闻声最早买的,当时小小年纪,还没想着以后能和摄影打一辈子交道,更没想过当时的热血少年怀着一腔热爱,自诩拍出最牛逼的照片的**少年,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份自己最初非常中意的工作厌恶到没有一点儿好脸色。

**少年的**青春,进化成了**大人的**工作。

但薛闻声也没有办法,这是目前唯一能够给他带来收入的工作了。

虽然风餐露宿,一年有半年都在路上。

转遍祖国大好河山!拍遍青山绿水!锦绣山河!

然后作品被无情打回......

他妈的好受不了一点儿。

薛闻声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这座山的半山腰了。鉴于薛闻声一路无声的骂骂咧咧激起血管里的血液澎湃翻涌,刚上山时的怨气倒是被消退了不少。

他开始环视四周的环境。刚上山时,那个位置连接这镇子和里克拉山,绿墙一样的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四周看过去不仅闭塞而且肮脏。现在距离他们上山也没有多长时间,不过这是座矮山,本来海拔就不高,现在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四周的绿墙慢慢撤退,跑到了视线之外,让步给了卡塔尔布斯的独特。

远方能看见云雾缭绕的山脉,苍翠的山影若隐若现。身侧的碧野草地一直延绵到山脚下的小镇,此起彼伏的低矮草地,层层叠叠的绿像水一样蔓延到草坪各处。

这风景这么看,倒是很不错。

迎面吹来了风,绿浪冲到了薛闻声的身上。这里人口少,也不怎么发达,这个在部分平原城市一到夏天裹着热浪并且马上能杀人的风,在这里也恢复了刻板印象中的凉爽,又隐约能闻到绿草的清香。

沁人心脾。

一行人还在走着,不过有三两个人拿出了相机,对着侧面的风景一顿拍。

薛闻声为其一。

他调整的焦距,将这架算是古董的相机一次次地放到眼前,视野一次次的被灌满了碧草蓝天。

他看着相机里的相片,一张张一遍遍地潦草翻过,暗自笑笑。

“怎样?”小齐捅了捅他,“这景色不错吧?”

说着扒拉着他的手臂,想看他拍的照片。

“你他妈等会儿,”薛闻声又把他扒拉了下去,“没拍完呢,等会儿等会儿......”

小齐撇撇嘴,追上了前面李欠年的一行人。

薛闻声又拿起了相机。

视野里跑出来了几只白点。

调焦后,是几只羊。

这地方还有人放羊啊?

他没有按下快门,循着镜头左左右右地寻找着。

好像能看到羊群的尾巴了。

他动了动焦,准备按下快门。

“嘘———”

薛闻声拿开了相机,看着远处不久前才出现的白点。

是在那里。发出了一声响亮悠长的口哨声。

“呦,还有放羊的啊。”

“这半山腰上,还有住的地方?”

周围的几个同行的人开始讨论起来。

薛闻声没说话,赶快拿起了相机,透过镜头看着远方,左右寻找着。

没等他找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闯进了他的镜头。看样子是一个人骑着马在跑。

确切地说,是在赶羊。

镜头里零星的羊开始聚拢,向着一个方向跑去。那位牧羊人架着马,追赶在后,清脆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薛闻声趁机连按快门,骑马飞奔的牧羊人,移动的羊群,风吹拂的绿草,飘云的蓝天,一同收入了相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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