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要给你找去。"
薛闻声话还没说完,那男生就转身进了里屋,留下薛闻声一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
...想得这么周到啊这小男孩。
没一会儿,男生就拿了套衣服出来。
“应该能穿,”他把衣服递给薛闻声,“...料子不太好。”
“啊?没事儿没事儿...有衣服穿就行。”
“那你的衣服我给你洗了啊。”
“哎哎!不用不用我自己能...”
又是话还没说完,自己脱下来的衣服被男生拿进了里屋。
......这人...太周到了吧。
之后男生和薛闻声就没再说话。他看见男生一段时间后从里屋出来,又去了隔壁一个房间,进进出出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薛闻声擦着身子套着衣服,一切收拾妥当了后。往木墩上一坐。想起了正事儿。
他赶忙打开包想看看相机怎么样了。
这防水的包应该不能漏水吧。
他忐忐忑忑地打开那个承载了素材的相机......打不开了。
“...我草?”他反反复复地试了一遍又一遍,开机按钮摁了又摁,最后没耐心倒直接上手拍了拍,以为倾斜四十五度角拍下去就能像老电视机一样重新播放彩色画面,但相机不给力,始终是黑屏。
“草,别他妈玩儿我啊...”他慌得刚压下去的一股子凉意又重新窜了上来,窜到了嗓子眼儿。这个设备要是坏了,他后面几天的拍摄任务就都拍不了了。换别人拍多半又要耗费掉不少时间。
可怎么试那机子就是黑屏。
薛闻声绝望了。放下机子,两手一摊,手脚无力地摊在凳子上,指尖发麻,大脑空白,浑身充满凉意。想来大概是自己在树干下挣扎的时候没功夫注意给磕着了。
想到这儿,他又拿起另外一个自己用的相机...这个倒是能正常开机。
草,最不该坏的倒是坏了。
薛闻声把手机开开机...这个倒是还能用。只见到一堆未接来电。
看着屏幕上红色的李欠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一路雨中泥潭求生的惊恐外加承载素材的宝贵相机牺牲的心痛全都变成了对这位名里带欠先生的愤怒,心里像直接烧起了一把火,从胸口蔓延,再从口中喷发。他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喂你怎么...”
"你大爷的李欠年!"薛闻声确认声音无误后,直接一通输出,屁股离凳子差点儿直接蹦起来,手指在空中卖力地比比划划,好像这样就能算是指着鼻子骂了,“我告你今天的事儿没完,你他妈知不知道我差点儿就埋那山路上没出来!你他妈能不能了解一下天气预报啊?这么大的雨这山路直接他妈淹了!我他妈拿命给你拍啊......”
“行行行你先闭嘴!听你的意思你是安全了?你在哪儿呢现在?今天还能回来吗?”
“我回你大爷的回你聋了啊!我不说了路都淹了吗!我他妈一双腿划出去啊!”
“那你在哪儿呢!”另一边的李欠年也坐不住了。声音吼得大了些。
“......”被问到这个问题,薛闻声才渐渐冷静下来。挪了挪凳子,重新坐了下来。撩了撩还湿着的头发,发丝滴落的水逐渐浇灭了胸中的火。心里琢磨着怎么告诉他这下午上山以来发生的事情。
这户主还没出来,他看上去就二十多的样子,对这山林这么熟悉。再看他家里的陈列,和镇上的宾馆很不一样。这穿的衣服也是粗麻布,看样子是一个人待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不过他又能和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正常交流,一点儿腼腆都没表现出来,说不定也会去镇上,只不过不长待。
要是让李欠年知道,自己被上山途中看见的破烂房的户主救了并且现在就在破烂房里待着,他多半是不会信的。毕竟除了自己今天上山的时候看到了户主,昨天跟来的人都以为这里没人住。
如果李欠年再带着一帮人到这里来接他,这小户主估计会被吓到。八成也会打扰人家的清净。
“哎?老薛?你人呢?”李欠年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说话啊你在哪儿呢?”
“.....”
“......没事儿,被一个老农救了,”薛闻声张口闭口胡编乱造,“也在这座山上,离镇子不远,明儿我自己回去。”
听到这儿,周围也没什么过多的嘈杂声,薛闻声有一如既往的暴脾气。
“行,那你小心点儿啊。”
“就是吧......”薛闻声看着那台碰坏的相机,心里瞬间泄了气。“机子坏了。”
“......”沉默。
“什么机子?”对方企图麻痹自己。“你的那台相机?”
“......我的那台坏了我用得着跟你报备啊。”薛闻声回道,“......估计下山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还是沉默。
“我今天傍晚拍的素材全没了。”
"......"死了一般的沉默。
"这几天你们先拍吧,我想想办法。"薛闻声平静地说着,脑子里不停地盘算着如果把他的那些工作先让其他人完成的话,需要每个人分担多少。又需要多少时间能把缺失的素材补回来。
“我草你听见没有!”薛闻声见他一直不搭话,又忍不住一通骂。他又不是没想办法,怎么这领队的还吓成孙子了似的。
“......回头再说吧。”
...不是我草这人儿能死一边儿去吗?
回头是什么时候啊?这工作进度还赶不赶了啊?拍不完回去怎么交代啊?这么多人来一趟当他妈来旅游了啊?
最烦这种没他妈解决能力的蠢货。
“回头个蛋啊你现在说清楚!”薛闻声又忍不住暴跳如雷,一下子弹起来冲着手机一通骂。
“这么多人呢!进度能赶就赶,不能赶就能拍多少拍多少!回头到什么时候了有这么多时间吗?大伙来一趟不能白走吧!”
“那你看这几天这里的天气能拍什么啊!”
“你他妈现在跟我说天气了是吧,你昨天派我窜东窜西的一个人跑山上来怎么不考虑天气啊!”
......双方争吵不相上下,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得得得你先别给我吵了啊,”李欠年率先举白旗,停止了纷争。“你明天先下山。”
薛闻声见和他battle半天也没掰出个结果,只好先听他的了。
“你受伤没啊?”李欠年扯开话题问了一句。
“没有好着呢。”
“......那行你早点儿休息吧。”
说完挂断了电话。
得,重要的事儿也没解决。
这一天下来,又是淌泥潭又是过林子又是拍摄又是吵架,薛闻声早就是累得不成样子了。刚刚打电话吊着的那一口气,现在算是全都没了。整个人一摊泥一样靠着墙,双目无神,眼皮子都没力气睁开了。
他休息着,缓了缓神,动了动酸痛的胳膊腿儿。
“......就跑了一天,怎么这么沉啊都。”
还没等他让胳膊腿儿认主完毕,一抬头,又看见那男生在桌子前摆弄着什么。
他赶忙收起那不听话的胳膊腿儿。有些尴尬地看着不远处的男生。
“......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啊......”他可别把自己和李欠年火热的吵架也听完整了。
“啊?”那男生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打电话打到一半的时候吧。”他面无表情地就说出了这句要了薛闻声半条命的话。
“....你......”他有些难以启齿。上山的时候和他用那种不礼貌的方式见了第一面,现在下山了又有了更难堪的方式。“...你怎么不叫我一声....”然后让我闭嘴啊。
“你不是在谈工作吗,”那男生看着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不想打扰你。”
......
这是让薛闻声无话可说。愧疚感更重了。
“但是,”那男生说完又收回了笑,低头看着薛闻声。
.....这是要批判我口无遮拦了吗......
薛闻声什么也没动作,安静的接受涉世未深单纯小男孩的审判。
“...你就……”说着,那男生从盆里拿起了一条浸了水的毛巾,走到薛闻声面前,又蹲了下去,把毛巾敷在了薛闻声的小腿处。
一股温热的感觉顺着小腿,渐渐地浸透了四肢百骸。他紧绷的精神和被冰冷雨水冲刷得发冷的肌肉,也随着这股暖流,放松了下来。
他看向桌子上,那盆子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男生换了,毛巾也换成了干净的。另外出现的,还有一些药。
“你腿受伤了,”男生拿开毛巾,转身去盆子里洗了洗毛巾。那白色毛巾上的血色顺着被拧紧的毛巾间的缝隙,一滴一滴地,落到了盆子里,融在了清水中,带着血色蔓延开来。“你感觉不到吗?”
说着男孩又走了过来,把毛巾再次覆在了薛闻声的腿上。他也这时才迟钝地感受到小腿处的刺痛。
“.....我来吧。”薛闻声接过男孩手里的毛巾。在人家家里,又让人家伺候,还让人家听着自己发疯,又让人家误以为自己在偷拍......太罪恶了。
“这里有药和纱布,等会儿止住血了可以包上。”男生说着又往里屋走。“你吃饭了吗?”
“啊?”薛闻声抬头看他,他正定睛看着自己,“......没呢。”
“......你要吃点儿什么吗?”男生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再抬眼看他,“我这儿...”他抿了抿嘴,“其实没啥好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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