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剧本虽不存在，但也断没这样的台词断。难道，是苏晓临场自由发挥？
吕鹏飞歪着头，眯眼看向苏晓。
苏晓做了个“我有数”的表情，接着朝王晶晶说：“其实你妒忌林雨菡，是因为你喜欢的人都对林雨菡好。”
“都？”
这是有几个啊？
王晶晶这时已经满脸通红，急于辩解。
但被好奇的眼睛围着，苏晓正自得意，怎么会给机会，连珠炮般继续说到：“你以前喜欢过吴恒，可人家吴恒跟林雨菡是好朋友，对你爱搭不理的。后来你又喜欢班长，谁知因为之前林雨菡摔跤的事，班长也对她照顾有加，所以你……”
“都不回座位上，干嘛呢？”只听一声喝斥，班主任出现在门口，“一个个都以为自己了不起，不用学习可以考上A大B大是不是？”
众人乖乖安静回到各自座位。
吕鹏飞朝着马深行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也回到最后一排。
王晶晶趴在课桌上，肩膀微微耸动。
苏晓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
想来班长的目的应该达到了，苏晓挑着眼角看向吕鹏飞，邀功似地凑近了低声说：“怎么样班长？这次多亏我了，打算怎么谢我？”
吕鹏飞朝班主任努了努嘴，意思这会儿不是谈论的好时机，便拿出笔，在本子上写了句话：
【你小子，有秘密？】
苏晓一看急了，赶紧在下面回了句：
【我能有什么秘密？那点破事儿你全知道。】
吕鹏飞牵了牵嘴角，又写道：
【不对，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一会儿下课你最好老实交待。】
待苏晓看完，吕鹏飞撤回本子，撕下那一页，揉作一团。
刚好班主任转圈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出去一下。
吕鹏飞淡定地跟在马深行后面，出了教室。
刚一跨过门槛，身后的门便被马深行关上了。这表示，接下来不会是往常的普通谈话，而是想要从他嘴里探点实情。
班主任开门见山地问：“刚刚怎么回事？”
看马老师表情似乎有些难见的严肃，吕鹏飞心里略有些打鼓。
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事，我在问王晶晶为什么造谣传谣。”
“喔？她造什么谣了？”班主任双手插在裤袋里，探询地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刚刚已经澄清了，是个误会。”
“误会？你确定？我可是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正想要问问你呢。”班主任挑了挑眉梢，似乎并不想轻易揭过。
吕鹏飞一听这语气，心里开始有些紧张了。
这不管同学们私底下怎么说，倒都没多大事，可要是被老师提起，那就说明要是一个不小心，他和林雨菡都得去见黑风怪。
他自己倒无所谓，对付黑风怪，他有的是招儿。
可林雨菡就不同了，女孩子家家，脸皮薄，几时被传唤过？
再者，要是因为这种事被闹得人尽皆知，那绝对是在给师哥帮倒忙。
想到这里，他赶紧打起笑脸，对班主任说：“老师您也说是风言风语，当然不会是真的。不过是女孩子之间你看不惯我，我瞧不上你，闹点小脾气罢了，您就当没听过。”
他今天穿了件纯白色长袖T恤，下摆松散放在浅色牛仔裤外，衬得一张白净的脸更添几分纯真。
听他这么说，班主任也知掏不出什么实话来，便微叹口气道：“算了，既然你这样说，我信任你，你自己处理好。”
吕鹏飞刚要松口气，谁知班主任话锋一转，继续说：“不过你期中考试成绩很不理想，如果要我今后继续信任你，那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说罢，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回教室。
“马老师，您放心，我尽量不让您失望。”吕鹏飞痞笑着说完，转室推门进了教室。
“尽量？哈，这小子！”马深行盯着窗户内走动的背影，自言自语，“你小子最好别让我失望。”
苏晓自习课前的一番说辞，似乎改变了大家之前的认识。
这不，晚饭时间，风向就变了。每道看向王晶晶的眼神，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学校食堂里，吕鹏飞和苏晓各自买了份饭，找个没人的桌子坐下。
吕鹏飞低头扒拉几口炒饭，一边嚼着，一边审视地盯着苏晓，好一会儿，才道：“老实交待吧，你今天怎么临时改了说法？”
“哎，我也不知道，当时就冲口而出了。”
吕鹏飞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我竟然不知道，你对王晶晶，居然那么了解。从实招来，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他舀一勺西红柿蛋汤送进嘴巴，侧头看苏晓，在等回答。
面对这个人精一样的哥们儿，苏晓如何瞒得过，只好吐了实话：“是，我注意她有一段时间了，所以知道她为什么编造这些闲话。”
“你注意她？为什么？”吕鹏飞紧追不舍。
苏晓警觉得往旁边挪挪，眼珠转了转，说：“我就是发现她不对劲，老是盯着你，所以才留了个心。”
吕鹏飞了然地挑挑眉，说出的话也拉长了声调：“是嘛？她盯着我，你盯着她，这么说，哥们儿你——”
“你别瞎想啊，我就是，呃，对你身边的危险，嗯，比较敏感。”苏晓连忙否认，“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嘛。”
“哈哈，你紧张什么！我还没说你怎么地呢。”吕鹏飞乐得前仰后合，原来捉弄人也蛮有意思的嘛。
苏晓登时松了口气：“我KAO，你逗我玩儿呢！”说着举着调羹就佯装往吕鹏飞脑袋上戳。
吕鹏飞侧身躲开，长臂一伸，抓起饭盒里的馒头，塞进苏晓嘴巴：“赶紧吃吧，吃完去桃林。”
苏晓伸手抓住馒头，顺势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问：“今天怎么不见那俩牲口？”问完，还四下里张望了一番。
“哦，是我让他俩躲开的，因为我要审你。”吕鹏飞头也不抬，喝着汤还不忘偷空开着玩笑。
“KAO，哥们儿快别说了，我今天为了配合你做戏，把自己都贡献出来了，你没看旁边那桌，几个同学看我眼神都不对，还有那个王晶晶，不定心里怎么想我呢。”苏晓狠狠吞下最后一口馒头，忿忿着，“你得补偿我！”
吕鹏飞忍住笑：“好啊，补偿你！说吧，一盒大大？还是两袋三鲜伊面？”说完，实在忍不住，噗哈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两手拍打着桌子。
苏晓皱紧一张脸：“班长——，为了帮你，做出这么大牺牲，你居然还涮我玩！”
吕鹏飞听他这么说，慢慢止住了笑，正色道：“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对王晶晶有意思？”
“苍天可鉴！我苏晓——”
“好了好了，还当真了，逗你玩的！”吕鹏飞一边说笑着，一边起身去水池洗饭盒。
苏晓却从后面追上来，百般解释：“我就是从同学那里听来的，说王晶晶在家里情况有点特殊，好像是上有姐下有弟，她父母不大喜欢她，我只是觉得……其实她也蛮可怜的。”
“得了哥们儿，知道你没别的心思，行了吧？”吕鹏飞笑着打哈哈，“这都不算什么事儿，别想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即便苏晓真有心思，跟他吕鹏飞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关心师哥的心事就好。
然而这件事，终究没那么容易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作为谣言受害者之一的林雨菡，似乎为了避嫌，连着几天，见到吕鹏飞就低头躲着走。
甚至，连周六放学也不跟吴恒一起回家，早早收拾好东西，放学铃一响，就独自下楼骑自行车离开。
她这样的举动，搞得吕鹏飞心里很是歉疚，生怕她回家路上遇上之前那几个流氓，于是只好远远地骑车跟着。
一路送她进了大院，然后自己再骑车返回住处。
第二天一早，传达室的王大爷过来敲门，说是奶奶打了电话过来，让他去接。
担心奶奶有什么紧急的事，还在床上做梦的吕鹏飞，衣服都没穿好，趿垃着鞋就飞奔去接。
没想到，奶奶却说让他务必赶紧回去，赶在12点前一起吃午饭。
因为，他们回来了。
奶奶还特别交待了，到时候要听话，乖一点，不许耍脾气，有什么都等他们走了再跟奶奶说。
情绪立时降到冰点的吕鹏飞，感觉连走路都有气无力。传达室大爷问他是不是出啥事了，他也只是缓缓摇摇头。
他慢慢吞吞洗漱，磨磨蹭蹭吃早饭，完了还破天荒整理了两周没收拾的房间。
虽不及师哥每次做完的干净整洁，打眼看过去，也勉强算得上齐整。
终于磨蹭到最后一秒，实在不能再拖了，才塞上耳机，背包出门。
吕鹏飞从来没觉得29路车有这么快过，似乎还没半小时，就到了奶奶家的梨园东站，他抬手看看表，已经12点过了5分。
拖着两条腿蹭进小区院门，蔫儿头耷脑地往前挪，眼看着奶奶家的门越来越近。
他忽然觉得，不能让奶奶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只得勉强打起精神，走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12岁的妹妹，一身公主裙，粉嘟嘟的，看上去似只有8、9岁。
这个妹妹出生的时间，刚好卡在独生政策正式实施前，让吕鹏飞一度腹诽这对父母，门路和心眼都实在不少。
他还记得有一次奶奶说漏嘴，提到妹妹出生的时候，正好父亲被升了职，以至于一家人都把妹妹当福星般捧着。
不过这事对吕鹏飞来说，就象是听个别人家的故事。
虽说跟妹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弯弯的眉眼特别象自己，还是她聪明伶俐又爱笑的天性，再加上天然的血脉关系，吕鹏飞还是有几分喜欢自己这个妹妹的。
大约是奶奶事先打了预防针，午饭虽然吃得很沉闷，却并没有预料中的训斥，以及难熬。
吕鹏飞眼角余光注意到，父亲几次想张口，都被奶奶用眼神堵回去了。
妹妹也一直乖巧地叫着哥哥：
“哥哥吃完饭陪我玩会儿吧？”
“哥哥你为什么都不去看我？”
“哥哥我们在京城的家比奶奶家的大。”
“哥哥……”
这让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场景，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追在屁股后面的那个一口一个“哥哥”，也不管前面那个头也不回。
从湿漉漉的清晨，到暖融融的傍晚，仿佛整个大院里，就只有那两只小小的身影。
有一瞬间，吕鹏飞眼角沁了笑意，只是他低着头，谁也没发现。
事实上，他一直没怎么抬头，菜也不用他自己夹，上一波没吃完，爷爷奶奶已经又帮他添了一波在碗里。一顿饭，两位老人只顾给孙子孙女夹菜添饭了，自己倒没吃上几口。
“爸妈，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管他们。”说话的，是那个久不出声的“母亲”。
“好好。”奶奶一边答着，一边又往孙子碗里夹了块鱼肉。
虽然每次回来都是同样的待遇，可不知为什么，吕鹏飞今天似乎更贪恋这种温情。
然而该来的终究躲不掉。无论吕鹏飞怎么磨蹭，或多么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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