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苘去见过周姜的第二天,单荫去见了林俞民。
林俞民看着他在面前的时候,笑了,“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你爸,也不像他的个性。他那么温吞的一个性子怎么能生出来你这么一个杀伐果断,阴毒诡谲的儿子?”
单荫:“也许是我没长在他身边。”
林俞民:“也对,还好你没长在他身边,否则,你今天也见不到我。”
单荫:“你从没后悔过?”
林俞民又笑了,“从来没有,包括这一刻。你们希望我痛哭流涕是不是,希望我跪地求饶?我没有做错,就算今天我死了,你也不能把你父亲的死推在我的头上。但你要说如果我承认了,我就能够出去,那我或许会考虑。”
这次单荫笑了,“我怎么会是个生意人,你合该是个生意人。”
“小子,要是真让我选,我会选你做我的儿子,但绝不会选你做我的女婿。你这样的男人,跟了你,是没有好下场的。”
单荫:“和你比呢?”
林俞民:“我林俞民一辈子也就找了周姜一个女人,我的心在她身上,即使我的身体不在。可你不一样,你的心不会在哪一个女人的身上,你没有心,你也不会真正地爱上谁,你爱的是你自己,你的尊严你的使命你的人格。”
单荫:“你觉得你自己很了解我?”
林俞民:“也许我远比你自己了解你,就像林苘,我的女儿,我也远比她了解她。你不要小看一个在政治上混了一辈子的男人,我看人看了一辈子,我一辈子都在做这一件事。”
“但你现在在里面了,你看清你自己了吗?如果你真的看的透,你就该早早放手,还自己一条生路。”
林俞民:“生路?人都是要死的,我早就不可能回头了,与其忏悔过去,不如做到极致,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我不喜欢后悔,你父母有这个结局,是他们的命,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在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何错之有?成功与失败就是一线之隔,我败了我认了,我这一辈子也值了。”
单荫看着他,在那双眼里看见他冷静到极致的自己,他无数次想过有一天面对他的仇人的时候,自己会愤怒,会歇斯底里地控诉他,他和周姜毁了自己的一辈子,毁了自己最美好的家庭,他被迫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本不属于他的路。自己那样地恨过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不止。
可今天,在面对面见他的这天,他竟然冷静如斯,他的心静到甚至可以透过这间密闭的屋子,听见门外有一朵花落了,有一只飞鸟衔着那一瓣花,涉过一片溪流飘在了水中。
单荫:“也许你认为你自己算个男人,可你不配做人。你如果真的念及旧情,你不该把为你奉献了一辈子的女人推出去,来让她承担这一切。周姜是什么样的人,取决你的态度。她跟你一辈子,你该给她一个交代的,而不单纯地要她死。”
林俞民看着他,很快眼睛错过了他的视线,他缓缓开口:“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一件事了,她是个骄傲的女人,她不该在这里陪着我。她早点走,早点去投个胎,下辈子别遇见我。”
单荫面无表情,“你确实该活着,死了太可惜了,死亡对你而言太容易,你得活着把这些罪都遭了,才是你该干的。”
单荫说完离开了,他的电话就躺在台子上。林俞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拿起手中的电话大声道:“你根本不明白,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我的痛苦!我的痛苦没有人懂!你懂吗?”
他大声地喊,可是单荫什么也没听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俞民听见关门的声音,他泛红的双眼,涨满了血丝,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苘听完发愣,面已经冷了,她靠在单荫的肩上。
单荫将她揽在怀里,“一切都过去了,他不可能在出来了。”
林苘哭了,她第一次在单荫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己。
单荫什么都没说,只是不住地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照顾一个女儿那样去照顾她。
他亲吻着她的耳朵,安抚着她。
单荫:“我带你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林苘哭着点头,“我想见老扬。”
单荫轻抚她的后背,“我已经安排人接他回来了,全程都有医护你放心,现在他们在做最后的测试,就这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你想去哪里见他?”
林苘泪眼婆娑望着他,“回家,我想回家,我想让老扬回家住。”
单荫:“好啊,那我们回扬州。”
单荫带着林苘走了,走前林苘去看了一眼她住的小别墅,已经被查封了,门上的封条在风中飘着。林俞民还在里头,案子还没有结。
郭文媛告诉单荫,起码还要一段日子,才能出最后的结果。但时间只会缩短不会再拉长,很多人都不希望他因病开脱。
林苘什么都没带走,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什么都没带,周姜不许她带。现在要走,也什么都不必带走了。
单荫带着她回了扬州,林苘带着他在小城的中心转了一圈。
两个人站在桥上,一片静河流淌在眼前。
单荫:“这就是你的家乡?”
林苘笑着点头:“是啊!”
她靠在他的肩头,站在残桥上,笑着看眼前的风景。
“小城摇曳永不坠落。”
……
她带着单荫回了她在扬州的家,自从她走了后,小白一直替她收拾。
林苘在窗帘上摸了一把,还是干干净净的。
小白倚在柜门边上看着他们:“知道你要回来,特意给你重新打扫的。”
林苘笑着给了她一个拥抱,“辛苦你了,这些年。”
小白:“不辛苦,命苦。”
她看了眼单荫,道:“你也在这待着?准备待多久?”
单荫:“待到该走的时候。”
小白噗嗤一声笑出来,“问了跟没问,你来我那喝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人麻烦。也好,两个麻烦的人凑在一起,也算不麻烦其他人了。”
单荫;“那还得麻烦你,再送两罐好茶来。”
小白指着他给林苘看,“瞧见没有,麻烦找麻烦就是麻团,我就是那个被你们沾上的麻团,还得伺候你们两口子吃喝。”
小白说完便真拿出了一罐茶叶,“白茶,你单老板嘴刁,我们都是小本经营,您就喝个名头就好,千万别查我们资质。”
单荫:“白老板的货是有保障的,与其如此,不如我资助你办的再大点儿,扬州城的茶叶生意,以后都你来做。”
“我没你阔气,做点儿小本生意,混个日子就得了。这日子啊,还是过得称心如意的好。”
“得了,我的任务完成了,等你把老爷子接回来的时候,我再来瞧他。”
林苘揽着她往外走,“前段时间让你跟着我遭罪了。”
小白俏皮道:“要是我被查一次账,就能免费进一年茶叶,这样的好事儿,我乐不得多做呢。”
林苘回头看了眼单荫,对他笑笑,“得了,早点儿回去,过几天我空出来去看看童韵。”
小白边下楼,边挥手,“记得把我那份红包也包出来。”
晚间,林苘帮单荫把他的行李拿出来挂着。林苘眼尖,看见那条他送自己的紫色长裙。
她笑着看坐着休息的单荫,“你什么时候带了它来?”
单荫:“就这一件,你要我再变出来一件也再找不出了。”
林苘仔细把裙子铺开,上次穿它也不过才一年多的光景。
单荫:“会有机会穿的。”
她把那条裙子挂在圆柱状的衣架子上,坐在单荫的身边,一起欣赏。
单荫:“上次你给我讲的故事还没讲完?”
林苘笑笑,“好啊,现在讲给你听。”
林苘看向单荫,“那时候我还交了一个男朋友,一个愿意为我照顾老扬的男朋友。”
单荫点头,“你的选择没有错。”
林苘向他坦白了她和徐渡风的故事,她记得自从见完了系主任后,自己就病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她躺在宿舍床上,胸中气郁难消。徐渡风打来电话约她吃饭,听见她声音微弱,直接赶到学校将她接走。
陈院长因为要接手工作,这段时日二人只是信息交流,并未见面,也不知晓她的病情。
扬柳白天去医院吊水,晚间就被徐渡风接回了自己的住处。这是扬柳第二次来到他家,上一次情到浓时,她反应的剧烈,他只好收手,抱着她睡了一夜。
这回,她再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却是虚弱无力。她被徐渡风照顾的很好,病好的很快。这几日轮番做汤给她喝,她竟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做饭的手艺这么好。扬柳被他滋补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这几日小白都没给她排班,没有挣到钱。
躺了有五天,最后那晚,徐渡风晚间没有手术,从医院回来给她带了一袋糖炒栗子。
“你这几天吃的太清淡了,嘴里没味儿。这是新炒出来的,我少要了一些,你现在没大好,吃的太干对身体不好。”
扬柳看着那袋糖炒栗子,突然想起了老扬也喜欢在冬天给她买来吃,她是爱吃甜食的,从小就爱吃。可能是生活太苦了,嘴里甜了,就能骗骗自己心里也甜着。
徐渡风在床头给她剥了一粒,塞进了她嘴里。扬柳觉得今天这栗子是真甜啊,又糯又甜,她还想再吃一粒。
她忍不住,又让徐渡风给她剥了一粒,徐渡风笑着将她嘴角的残渣抹去,看着她笑,忍不住亲了上去。
扬柳嘴里还含着栗子,两个人的唇齿都混合着栗子的浓香和甜腻。扬柳越来越主动,越来越深入,她攀上徐渡风的脖领,试图将他向自己靠近。
徐渡风已察觉到她的主动,没有拒绝,可他本应该以体谅她身体为由拒绝的,但他没有。
他们再次重现了那日的情景,与之相对的是,她没有拒绝,他也没有退缩。
扬柳只是在想,她的病好,顺带着连她的心也治好了,她突破了最后一层对爱情保卫的那份道德。
原来这是成长的代价,将这副皮囊,以一种交换、一种弥补的态度交出去,而爱只占了一点点。
倒计时啦,故事纯属虚构,人性是真实的,所以没啥好人坏人,都是人,凑活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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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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