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陆嫣然正独自在房间整理行囊，一只灵鸽悄然落在窗棂上，脚上系着一封密信。
她心中一动，连忙将灵鸽引至屋内，取下信件。
看清信封上熟悉的标记，她眼底闪过一丝急切，拆开信纸——正是柳大哥的回信，字迹刚劲有力，却透着几分凝重。
“小银花，我在高氏山，现寻得解除情人咒之法：需司凤心上人与他心意相通，亲手揭下面具，若面具下是笑脸，咒术便解。切记，此法仅有一次机会，若心意不齐或中途退缩，面具将永久封印，再也无法揭开。速告知司凤，慎之又慎。”
陆嫣然指尖微微颤抖，信纸险些滑落。
她便是修炼成形的小银花，为了追随保护禹司凤，才化名陆嫣然，混在众人之中。
情人咒是司凤的心腹大患，如今终于有了解除之法，她既欣喜又忐忑，当即收好信件，匆匆去找禹司凤。
“司凤，柳大哥有信来！”
陆嫣然找到禹司凤时，他正在庭院中闭目修炼，周身灵力流转。
禹司凤睁开眼，见她神色急切，心中已然有了几分预感。
接过信件细读，他眸色骤变，指尖不自觉收紧，信纸边缘被捏出褶皱。他早已知晓情人咒的凶险，也从未奢望过能解除，如今突如其来的希望，让他心头既悸动又忐忑。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褚友之的身影。
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起身朝着逐云舟的观景台走去——方才听闻褚友之在那里静坐，说是要借着舟上灵气梳理心绪。
刚靠近观景台的雕花栏边，便见褚友之正对着一面莹润的镜花水镜静坐，镜面泛着柔和的光晕，映出一位身着浮玉岛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身影。
那男子是褚友之的同门师弟林风，性子爽朗，此刻正拿着一株罕见的“凝露草”，对着水镜笑道：“师姐，这凝露草我寻了三日才找到，你炼安神丹正好能用得上！”
“多谢师弟费心了。”
褚友之眉眼弯弯，对着水镜轻轻颔首，语气自然亲昵，“上次你帮我修补琴弦，还没来得及谢你，我已炼好一瓶清心丹，回头给你送去，修炼时能安神静心。”
林风对着水镜笑出眼角细纹，语气带着熟稔的关切：“师姐总是这么客气，你方才梳理灵植时，发间沾了草叶都没察觉，回头记得拂去才好。”
褚友之闻言轻笑，抬手轻轻拢了拢鬓发，眼底带着毫不设防的笑意：“倒是多谢你提醒，方才忙着手头的事，竟没留意。”
两人隔着镜花水镜有说有笑，言语间的熟稔与亲昵，像细密的针，一下下刺痛了禹司凤的眼眸。他站在栏柱之后，脚步顿住，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有些发疼，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失落。
禹司凤眼底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原本悸动的心也冷静了几分。他悄悄后退几步，转身回到了逐云舟的内舱，没有惊动观景台的褚友之。
回到舱内，他坐在窗边，指尖摩挲着脸上的面具，心中五味杂陈。柳大哥的信还揣在怀中，纸上的字迹仿佛还在灼烧着他的皮肤。
“罢了。”
他低声呢喃，眼底闪过一丝决然，“此事不急，先看看再说。”
他不能冒险，更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毁掉与她之间来之不易的情谊。
至于情人咒的解除之法，或许……还需再等等，等一个真正确定她心意、也确定自己不再有任何疑虑的时机。
夜色渐浓，逐云舟平稳地航行在云海之上，舱外亮起了几盏琉璃宫灯，暖黄的光线映着舷外流动的云霭，静谧而缥缈。
褚友之收起镜花水镜，抱着七弦琴坐在观景台的石凳上，指尖轻拨琴弦，琴音悠扬，带着几分淡淡的怅然。
“你的琴音，今日带着心事。”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褚友之心头一喜，连忙转头，果然看到禹司凤缓步走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玄色衣袍，面具下的目光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只是不知为何，那份往日里的温柔似乎淡了几分，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司凤？你怎么上来了？”褚友之停下拨弦的手，脸上露出笑意，“我以为你在修炼。”
禹司凤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石桌上的七弦琴上，语气平淡：“恰巧路过，听到你的琴音，便过来看看。”
他顿了顿，像是不经意般问道，“方才见你用镜花水镜与人闲谈，是那位林师弟？”
褚友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看到，下意识点头：“是啊，林风师弟是我入门时带我的，平日里颇为照顾我，我们同门情谊一直很好。”
“他性子爽朗，人也热心，岛上很多弟子都喜欢和他相处。”
她说得坦荡自然，眼底没有丝毫闪躲，可听在禹司凤耳中，却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着他的心头。
他垂下眼，掩去眸底翻涌的酸涩，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吗？看来你们关系确实不错。”
褚友之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心中有些疑惑：“司凤，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禹司凤抬眸看向她，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眸，看清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他想问“你心里对我，是否也只是同门情谊”，想问“你对他的亲近，是否和对我的不一样”，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情人咒的解除之法还在心头萦绕，那仅有一次的机会，让他不敢轻易试探。
“没什么。”
他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看向舷外的云海，“或许是近日思虑过多，有些疲惫罢了。”
褚友之皱了皱眉，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追问。
他的疏离像一层无形的屏障，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往日里两人相处时的暧昧与默契，此刻似乎都淡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那你要不要坐下来歇歇？”
褚友之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我给你弹一首安神的曲子。”
禹司凤点了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让褚友之觉得格外遥远。她重新拨动琴弦，琴音变得柔和舒缓，试图驱散这份尴尬。
可禹司凤却有些心不在焉，耳边是悠扬的琴音，眼前却不断闪过方才在水镜中看到的画面——褚友之眉眼弯弯的笑容，林风言语间的关切，还有两人之间那份无需言说的熟稔。
醋意像是藤蔓，悄无声息地在心底蔓延，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子，灯光下她的侧脸柔和动人，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温柔。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想要解除情人咒、坦诚相待的人，可他此刻却不敢确定，自己在她心中，是否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友之，”他突然开口，打断了琴音，“如果……有一件事，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就再也无法挽回，你会怎么做？”
褚友之愣了一下，停下琴弦，转头看向他：“什么事？”
禹司凤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心中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情人咒的事，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的一个问题。”
“我觉得，若不涉及性命，或可全力一试。”
禹司凤闻言轻笑。
褚友之眼底满是疑惑，却见他不愿多说，也只好作罢。
月光下，风声猎猎，琴音停歇，两人并肩而坐，逐云舟载着满船心事，在云海中缓缓前行。
逐云舟平稳航行在云海间，舷边风声渐歇时，下方忽然传来阵阵喧腾——红灯笼如星火燎原，锣鼓声穿透云层，街巷里人影攒动，分明是人间节庆的热闹景象。
“好热闹的地方！”玲珑扒着船舷惊呼，璇玑也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浸了光。
若玉展开随身携带的舆图，指尖在纸面轻划：“看方位，这里应该是高氏山，听闻此山常年有集市，节庆时更是热闹非凡。”
“高氏山？”陆嫣然（小银花）突然眼睛一亮，拉着禹司凤的衣袖雀跃道，“柳大哥之前给我来信，说他就在高氏山办事！司凤，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正好能见见他，也顺便歇歇脚！”
禹司凤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沉吟。
他本是想着尽快赶往浮玉岛，却猛地想起褚友之与林风师弟的亲近模样——若是此刻急着赶路，到了浮玉岛，难免又要撞见两人相处的场景，心头那股酸意怕是压不住。
况且，浮玉岛夫人生辰尚早，确实不必急于这一时。
更重要的是，解除情人咒的时机仍需斟酌，眼下避开浮玉岛的纷扰，或许还能趁这段时日，再确认确认褚友之的心意。
念及此，他收回目光，对着陆嫣然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行，那就去高氏山。”
褚友之闻言，脸上也露出笑意：“也好，连日赶路确实乏了，去凑凑人间的热闹，也能松快些。”
逐云舟缓缓调转方向，朝着下方灯火璀璨的高氏山飞去，舱内众人脸上都带着期待，唯有禹司凤望着舷外流动的云霭，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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