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澄见推拒不过，又看陆遇安态度坚持，便将外卖袋挂在小臂上，空出双手：“那行！谢谢陆哥！我来帮你，咱俩一人一箱抬进去！”
朱子澄热情地领着陆遇安穿过明亮整洁的走廊，刷开一道道门禁，一一介绍道：“这边是我们的公共分析区，那边是细胞培养室……前面那片是分子生物学平台。”
他带着陆遇安来到一个开放式的办公区，这里摆放着数张办公桌，电脑屏幕闪烁着复杂的数据和图表，旁边实验室里，有几个穿着研究服的人正在专注工作。
朱子澄拍了拍手，提高音量道：“各位！手头的活先放一放，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
他往旁边走了一步，将陆遇安让到大家面前：“这位就是咱们此次新型抑制剂项目的特邀合作对象，陆遇安，陆哥！”
他又在空地放下两人搬上来的水果箱和外卖：“陆哥还特地给大家带了两箱超级无敌新鲜的水果！外卖我也取回来了，大家自己拿啊，别客气！”
办公区的研究员们纷纷抬起头，脸上露出热情和欢迎的笑容。
“哇！谢谢陆哥！”
“太棒了！正想吃点水果！”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大家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感谢和欢迎，气氛瞬间热闹起来。有人主动上前接过水果箱准备去清洗分发，有人好奇又友善地打量着陆遇安。
更让陆遇安感到心头一松的是，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榴莲味信息素表现出任何异样或厌烦的神情，仿佛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缕水果气味，自然融入这片忙碌而专业的空间。他很喜欢这种轻松融洽的氛围。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略显尖细的年轻女声从不远处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榴莲味？呵，你们一部总能挖到一些……信息素别具一格的人才啊。”
陆遇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梳着一丝不苟马尾辫的女研究员正抱着文件夹站着门口。她面容清瘦，颧骨略高，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整个人一副精明计较、不好相处的模样。
朱子澄脸上的笑容收敛，回怼道：“何芷柔，你过分了吧？对我们一部有什么意见直接冲我们来，针对合作者算什么本事？”
“本事？”何芷柔嗤笑一声，反唇相讥道，“我可不如你们有本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什么样的项目找什么样的合作者，物以类聚罢了。”
朱子澄被激怒了，用事实说话：“物以类聚？好，那我就跟你聊聊‘类’，上一季度核心期刊论文发表数量，一部七篇，你们二部三篇；年度重点项目获批经费，一部领先你们百分之四十；就连上次院里考核评优，一部综合评分也是第一。这就是我们一部的‘类’！”
何芷柔被这一连串数字堵得脸色青白，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只能甩下一句：“哼！走着瞧！”
随即她硬是把平底鞋踩出恨天高的气势，“哒哒哒”地快步离开一部的办公区，背影透着不甘和怨气。
朱子澄向陆遇安道歉：“陆哥你别在意，这女的纯属是过来找不自在。她仗着是二部主任的侄女塞进来的关系户，本事没多少，眼红和挑事的能耐倒是一流。本来这个抑制剂项目最初我们两部都在争，沈哥带队拿下后，他们气不过，就开始搞这些阴阳怪气的小动作，烦人得很。”
“理解，哪里都少不了这种人。”由于体验到一部的友好，陆遇安没把何芷柔的挑衅放在心上，反正他是和一部合作，又不需要和她打交道。
“那就好那就好，”朱子澄环顾四周，没看到想找的人，便随手拉来一个人问，“小刘，沈哥呢？还没出来？”
一个正拿着苹果啃的研究员鼓着腮帮子回答：“沈哥还在3号实验室呢，有个数据好像卡住了。”
陆遇安听见沈简舟在忙，便说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他就好了。”
“哎呀，等什么呀，”朱子澄拉了他一把，“走吧，哥，我带你去实验室看看呗，左右以后你也要常来的。说不定还能瞧见沈哥抓耳挠腮的样子呢！”
抓耳挠腮？陆遇安无法把这个词和沈简舟联系在一起。
这么一晃神间，他就被朱子澄半开玩笑半邀请地推着往实验室方向走去。
穿过一道气密门，实验室区的环境更为安静。朱子澄轻车熟路地带着陆遇安来到一间标注“3号”的实验室外，透过巨大的观察窗，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沈简舟正站在一台复杂的仪器前，专注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他穿着合身的白大褂，戴着无菌手套，身姿挺拔。
实验台上各类器皿摆放得井然有序，冷白色的灯光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轮廓，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投身在专业领域时特有的、极具吸引力的沉静与专注。
此刻的他似乎遇到了某个难点，无意识用笔尾抵着下巴思考，那专注的模样与陆遇安以往所了解的样子截然不同，没有不自然的礼貌，没有迂回的劝说，只剩下一种剥离了社交表象的、锐利而纯粹的学术气息。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沈简舟。陆遇安隔着玻璃窗望着，心头莫名地动了一下，生出几分恍然。
他见过真诚邀请自己合作的沈简舟，见过在果园与自己和杨云乐相谈甚欢的沈简舟，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简舟——沉浸在科研世界中的工作姿态里，像突然调整了焦距的镜头，在他的心里清晰地定格，让他移不开眼。
实验室内的沈简舟对窗外的注视毫无所觉，他时而快速敲击键盘，调出历史数据进行对比，时而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下几笔，时而再次凝神审视屏幕上的异常波动。
搞科研的都这么投入吗？陆遇安看着沈简舟时而蹙眉，时而抿唇的细微表情，竟觉得有点……新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也没急着走，就这么隔着玻璃等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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